「蘭師傅，是不是時間來不及？」
林思喬算了一下，光這些小掛件的種類就有十多個。
而且就在剛剛，林思喬又突發奇想設計了幾款聖誕節風格的絨花胸針。
要是每樣定500個的話，這個工作量的確是有點大。
可這些都是她的心頭好，少了哪個都感覺差了點意思。
就在林思喬想著實在不行每樣先少訂一些的時候，蘭師傅搖了搖頭。
「倒不是時間的問題。」
「我還有一群老夥計，她們都是做絨花做慣了的老手。」
「只要提前把絨條的顏色給配好，下個月中之前交貨是沒有問題的。」
「我就是擔心……」
蘭師傅頓了頓後嘆了一口氣，語氣里也是無奈的很。
「小同志不瞞你說，想當初我的祖上光憑著這一手的絨花技藝，日子過得也是相當的殷實。」
「可你看看，我們家現在過的是什麼日子。」
「說句真心話，這個錢我太想掙了。」
「可你不知道，絨花這個東西現在真沒有人喜歡了。」
「要不然，我們家的生活也過不成這副鬼樣子。」
說到這裡，蘭師傅深吸了一口氣。
「小同志，你還是走吧，這個絨花我沒辦法賣給你。」
林思喬聽完心裡也是唏噓不已。
她懂蘭師傅心裡的苦。
相比於貧瘠的生活，手藝人的手藝得不到認可，這種打擊簡直比殺了她們還要難受。
「蘭師傅……」
林思喬握住了她的手，蘭師傅因為長期扭動絨條，指腹和掌心早就結了一層厚厚的繭子。
摸上去和砂紙沒什麼區別。
可她就是憑著這一雙粗糲的老手，製作出了一朵朵栩栩如生的絨花。
安慰人的話林思喬也不會，她只是問了蘭師傅一個問題。
「蘭師傅，你想不想親眼看著絨花這門技藝發揚光大，走向世界？」
聽了這話，蘭師傅沉默了。
從她學習這門技藝以來，目的不就是為了將它傳承下去嗎？
可她試過了，試了很多次，現在別說走向世界了，連養活自己都是一個問題。
「我想，可是我覺得……」
「想就好！」
林思喬打斷了她的話，「蘭師傅，我們一起努力，再試一次好嗎？」
可能林思喬身上的自信從容，又或者是她眼神里的堅定。
半晌後，蘭師傅點了點頭，同意了。
見此，林思喬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確定好了要合作之後，林思喬瞬間切換到了工作的狀態。
她對工期以及絨花的質量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這點蘭師傅還是很有信心的。
「放心吧，但凡有一個做的不好，都用不著你說，我自己都看不過眼。」
「行，蘭師傅這是定金，你先收著。」
林思喬從挎包里拿了十張大團結出來，「尾款等到貨了就給你結。」
「好，我給你寫個收條。」
蘭師傅也沒有推辭，這次要的量大，她身上的確也沒有那麼多錢採購製作材料。
商量完了細節，蘭師傅主動開口留林思喬在這吃午飯。
「小林，中午在我這裡隨便對付一口再回去吧。」
「不了，蘭師傅。」
林思喬笑著起了身，「單位還有很多事，我得趕緊回去，要不然影響了後面的進度。」
「等下回有空了，我再過來嘗嘗您的手藝。」
蘭師傅哪裡不知道小丫頭的心思，嘆了一口氣後，她也沒再堅持。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下回一定在這吃了再走。」
「嗯。」
林思喬擺了擺手，半個小時後她踩著午飯的點回到了友誼商店的食品部。
昨天飯一吃完，大師傅就虛心過來請教。
林思喬也沒藏私，將她之前在唐人街里吃到的各種黑暗料理，全部給寫了出來。
其實無所謂是什麼菜，反正對老外來說，所有的菜都是一個口味。
重點是少做內臟，除了牛肉之外，其他所有的肉類在下鍋之前，一定要記得裹上一層厚厚的澱粉。
調味甜辣口的就可以。
大師傅本就是做飯的行家，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現在知道了洋鬼子的口味，沒道理還不改。
這邊，林思喬一進餐廳，就發現過來吃飯的外賓們明顯多了。
「小林，快過來。」
大師傅知道林思喬過來後，特意把人叫到了廚房。
見他這一臉想不通的模樣，林思喬也是疑惑的很。
「大師傅，今天情況如何？」
「好的很！」
大師傅說完抓了抓後腦勺，「小林，你說這些洋鬼子是怎麼了？怎麼都點一模一樣的菜。」
他完全不能理解，明明菜單上有幾十道菜呢，怎麼偏偏都點糖醋裡脊！
光今天一中午，大師傅都做了四十多回了。
林思喬正準備開口，服務員拿著菜單一臉複雜的走了進來。
大師傅立馬問他。
「點的還是糖醋裡脊？」
「嗯……」
服務員比劃了一下，「四份！」
說完他還特意補充了一句，「他們是四個人一起來的。」
大師傅聽完衝著林思喬攤了攤手， 「看吧，就是這個情況，小林你說哪有人出來吃飯，所有人都點一模一樣的菜？」
簡直聞所未聞！
林思喬聽完噗嗤的一聲笑了。
怎麼說呢，這個其實也不難理解。
對外國人而言，菜的本質其實並不是菜，而是一道主食。
和他們常吃的牛排，意面，土豆泥是一個性質。
而且絕大多數人都有從眾心理，尤其是面對自己不熟知的情況時，都會下意識的想去看看別人的選擇。
至於為什麼四個人點一模一樣的，估摸著是和國外的分餐制有關吧。
見大師傅還是皺著眉頭不能理解的樣子。
林思喬笑著道，「大師傅，他們的口味就是這樣子，這樣對你來說還省心了呢。」
「以後廚房也不用特意備那麼多菜，還節約了食材的損耗，多好啊！」
大師傅一聽，頓時豁然開朗。
也對哦！
這會是冬天還看不出來，可今年夏天最熱的那幾個月，他們廚房可沒少壞菜。
像豬肉，牛肉，雞肉，鴨肉你不備又不行。
可備了，又沒什麼人點。
肉放了一天，就算不臭多少也有點味兒了。
這種變了質不好的食材吃是吃不得，扔又怪心疼的。
而現在這些問題都不存在了。
這麼一想，大師傅心裡的那點鬱結立馬消的七七八八，整個人從裡到外都舒坦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