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蘇禾與李夢姚也回了家。
李夢姚進屋後第一時間四處打量,蘇禾問她:「看什麼呢?前段時間剛來過,又產生陌生感了?」
李夢姚笑:「那倒沒有,我是怕周承珩躲在房子的某處,想刻意避開,免得尷尬。」
蘇禾被李夢姚這番話搞得臉一下子就紅了:「前幾天剛收過屋子,他的東西都拿走了。今晚你睡主臥,等咱媽出院再讓她住主臥,我和你擠客臥,或者一人睡床,一人睡沙發。」
「成,不過我今晚睡客臥就好。」李夢姚把行李拿去客臥,又走出來,「他對你挺好的,有沒有開啟人生新階段的打算?」
「暫時沒有。」
「如果幹媽看到你結婚,一定會很開心。」
「她對婚姻應該看得很開,不會那麼保守吧。」
李夢姚搖頭:「乾媽的婚姻雖然不幸,但也希望你能幸福美滿,這不矛盾。只是乾媽知書達理,又很愛你,不會給你施壓。」
蘇禾頗感意外地看著李夢姚:「真的?她和你提過?」
「沒提,但能感覺得出來,白天乾媽刷短視頻,一刷到萌娃的視頻就會停下來觀看。我偷偷問過護工,她說乾媽每天都這樣。」
蘇禾:「我每次去醫院,她都不刷短視頻的。」
「因為她珍惜和親女兒待在一起的時光唄,也很小心的不想把負面情緒帶給你。」
蘇禾點頭:「她確實是這樣的,以前生病都瞞著我,自己偷偷去治療。」
「這就是一生溫柔又包容、把幸福給孩子、把苦難給自己的母親。」李夢姚說著便感慨起來,「但我的生母除外。」
李夢姚出生在一個貧瘠偏遠的山村,三歲那年父親病逝,母親很快也跑了,和爺爺奶奶相依為命過了幾年,爺爺奶奶也相繼去世。
李夢姚輟學跟隨村裡的人進城打工,沒學歷的她待過小餐館、洗車店和理髮店,後來年紀稍長一些,便去了會所賣酒,與蘇禾做了同事。
而與蘇禾做了同事,似乎就是李夢姚不幸的開始,所以蘇禾在面對李夢姚時,總是感激與內疚並存。
蘇禾上前抱了抱李夢姚,輕拍李夢姚的背:「沒關係的,你還有我們呢,如果我結了婚有了娃,那你也會有更多的家人,我孩子乾媽的位置非你莫屬。」
李夢姚笑:「放心,乾媽的位置你不給我,我也會搶的,不過我這些年也釋懷了。我爸早逝可憐,我爺爺奶奶晚年喪子也可憐,但其實我對他們辱罵甚至毆打我媽的事都有印象,就因為我媽沒生出兒子,而是生了我這個他們口中的賠錢貨。」
李夢姚說著笑了下:「如果我是她,估計我爸剛死我就跑了,她至少守完頭七才走,比我有良心多了。」
李夢姚語氣釋然,可眼中還含著淚,蘇禾知道李夢姚是在努力說服自己,與原生家庭和解。
蘇禾發現,好像每個人的成長都不是一帆風順的,多少都有波折,再光鮮的人比如周培安、周承珩,都有著不同的困境。
蘇禾知道,李夢姚更多的是需要傾訴,而非安慰,她給李夢姚倒了杯果汁:「沒關係的,過去的已經過去,未來會更好。」
李夢姚喝了一口:「沒錯,但你不喝?」
「不了,前幾天在A市吃得太多,體重漲了好幾斤,近期得控制一下飲食。」
李夢姚哈了聲:「你讓我發胖,自己卻偷偷減肥,太過份了!」
蘇禾調皮地擠擠眼睛:「你現在才發現?其實我一直是這樣的人。」
李夢姚伸手撓蘇禾的咯吱窩:「小壞蛋!」
兩人嬉鬧過後,各自回房睡覺。
主臥的蘇禾翻來覆去睡不著,最近習慣了周承珩的存在,突然一個人竟失眠了。
客臥的李夢姚因為早起趕飛機,一到床上睡意就來了,可陷入深度睡眠的她很快做起了噩夢。
夢裡,她四肢被縛,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頭頂是搖晃不已的白熾燈,身前是笑容可怖的男人……
男人離自己越來越近,猙獰的笑容如同地獄來索魂的厲鬼一般,她想求救,可嘴巴被毛巾堵住,發不出一點聲音。
她知道自己今晚很可能死在這裡,絕望中試圖掙脫,自胸腔里發出一聲吶喊——
啊!
沒睡著的蘇禾,第一時間注意到了尖叫聲。
好像是從客臥傳來的。
她連拖鞋都顧不上穿,光著腳跑進客臥,就看到陷入夢魘的李夢姚躺在床上,全身繃得緊緊的,像是被人綁住一般無法動彈,嘴巴也緊緊抿著,只有腦袋在劇烈掙扎搖晃。
身上的汗更像是淋過大雨一般,全身濕得能擰出水來。
李夢姚出事的第一年,幾乎每晚都會夢魘,經過這兩年的調整治療,已經很久沒這樣了,沒想到又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