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無天日的魔窟中,不時有魔氣聚攏,生出新的魔物。
距離地面數千仞的地底魔窟之中,被開闢出了大片空地,分成了數個洞府,聚集著數百修士。
在這裡,隨時隨地都有魔氣生出,必須催動靈氣運轉功法,才能抵抗魔氣的侵染。
「宗主,又有弟子被魔氣衝擊心脈,昏迷了。」
「咳咳……」
岳凌正擦去嘴角血跡,眼中是深深的憂慮之色。
「把他們帶過來,我為他們驅除魔氣。」
「可是,宗主你的身體……」
「無妨,我的傷我心中有數,將人帶來吧。」
十幾名築基期的修士被帶了過來,岳凌正為他們驅除完體內靈氣後,周身氣息勐然跌落,自金丹七層跌至金丹六層。
「宗主,你的修為……」
岳凌正擺了擺手,示意不必多言,弟子心中不安,卻識趣的退下了。
弟子走後,岳凌正靜坐許久,待體內魔氣平復後,朝著一道小門走去。
他敲了敲小門,「師叔,你的傷如何了?」
隔著石門,盛青筠的聲音傳了出來。
「好了許多。」
岳凌正欲言又止,靜立於石門邊,半晌無言。
最終,石門內的盛青筠率先開口,打破了死寂一般的沉默。
「門中弟子……還有多少?」
「金丹修士二十三,築基修士三百六十七,共計三百九十人。」
「只剩下這麼點人了啊。」
盛青筠語氣中滿是悵然,那日,逍遙宗剛平定內亂,邪修就殺上了山頭。
倉皇之中,宗門將外門弟子遣散,獨留內門千餘弟子與邪修對戰。
老葉為掩護她撤離,自爆元嬰而死。
而她帶著六百修士且戰且退,躲在魔窟之下苟延殘喘,一晃眼便是八十年。
八十年過去,仇恨在她心底,早已生了根、發了芽。
她無一日不想著報仇雪恨,奪回山門。
奈何那一戰,她受傷極重,休養至今,才將一身傷勢養好。
「深處魔氣淵域,金丹修士勉強能護住元神,不被魔氣侵蝕,那些築基期的弟子,卻有兩百三十人,死於魔氣之下。
不知他們臨死前,可會怨怪我的懦弱。」
岳凌正連忙寬慰道,「師叔不必自責,當初若不是您急中生智,撕裂封魔陣一角,領著眾人委身於此,只怕六百門人,早已被屠戮殆盡。」
盛青筠苦澀一笑,「可藏身於此,終究不是良策,我們終究是要殺出去的。」
「可那些邪修,必然在外面設下重兵,師叔一人之力,只怕不是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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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凌正心情十分複雜,一方面,逍遙宗僅剩的一名元嬰修士,確實不敵魔修。
可另一方面,繼續呆在魔窟之中,時刻遭受魔氣侵蝕,實力會被進一步削弱。
「我知道,但是繼續龜縮於此,終究逃不出一個死字。」
盛青筠推開石門,神色平靜。
「我逍遙宗修士求仙問道,求的便是一個自在逍遙,此前我身受重傷便也罷了,傷勢既已痊癒,自然不甘於苟且偷生。」
岳凌正神色肅穆,他心知,師叔心中存了死志。
莫說師叔,他何嘗不想手刃仇敵呢?
山門被破,他無懼生死,只擔心死後,無顏面對列代宗主。
「是,師叔,我現在就去將其他人喚來!」
餘下的數百人很快便趕來了,像是預知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大多數人眼中染上決絕之色。
盛青筠目光從眾人身上一一掃過,「我決意,明日卯時離開魔窟,殺回山門。」
有人面露憂色,逍遙宗僅餘盛師祖一名元嬰真君,而邪修共有四名元嬰修士。
當日山門大破,邪修親眼看著他們跳下魔窟,卻沒有趕盡殺絕。
或許那些邪修篤定,他們在魔窟中撐不了太久,終究會有主動離開的一天。
「師叔,此舉是否太過冒進?我等容身於魔窟中,方才得了喘息之機,若是貿然現身,只怕會被一網打盡。」
「若我等死去,逍遙宗豈不如寒山宗一般,傳承斷絕?」
盛青筠的目光,自說話的兩人身上掃過,微微頷首。
「你們所說的,我自然考慮過。明日離開魔窟之後,兵分兩路,我會先掩護一部分人離開,使逍遙宗傳承不絕。
其餘人則隨我,一同殺回山門。」
兩人稍鬆口氣,擔憂其他人以為他們是貪生怕死,連忙解釋道。
「師叔,我們並非畏死,只是宗門傳承,不可斷絕……」
「不必解釋,我心中有數。」
盛青筠說完,點指了一百四十人,分成七支小隊。
她隨後將僅剩的幾枚符寶和寶器,分發給領隊的幾名金丹修士,囑咐道。
「等自魔窟脫身,你等便領各自逃命,宗門傳承的重任,便交於你等七人之手了。」
符峰峰主薛逄星,一臉不認同之色。
「師叔,原本我逍遙宗就只剩三百九十人,我等逃了,那你們哪有活路?
以我之見,要逃一起逃、要戰一起戰!」
「就是,師叔且隨我們一起逃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邪修猖狂一時,總有覆滅之日。」
「師叔若不肯逃,我便隨你一同殺出重圍!」
盛青筠抬手,制止了眾人話語。
邪修雖然沒有追入魔窟深處,但他們絕對不會毫無防備。
以她一人之力,如何護佑得了這麼多金丹期、乃至築基期的弟子?
能掩護這兩百人逃離,保住宗門傳承不滅,就已經殊為不易了。
「我意已決,你等不必再勸。死很容易,難的是活下去,守護好宗門傳承。
我將此重任交付於你等,希望你們能夠明白我的用心。」
被委以重任的幾名金丹修士對視一眼,眼中均是為難之色。
他們想要與宗門共存亡,可是師叔也說了,傳承不可斷絕。
師叔說什麼兵分兩路,不過是想領著那些同門,為他們殺出一條血路罷了……
盛青筠將早已制定的作戰策略詳細說出後,方才獨自回了洞府。
關上石門,她長嘆一聲,眼中露出無奈,自語道。
「老葉啊老葉,你死得倒是輕鬆,留下這麼一個爛攤子給我,真費神。
當場你為了給逍遙宗謀出一條生路,不惜耗費最後那點壽元強行卜筮,令我領著門人龜縮於魔窟。
如今八十年已過,明日便是你預言的日期了,可你所謂的轉機,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