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方便火生家辦喪事,楊華忠跟楊華明商量了下,打算把村口之前給老楊頭住的那小院子先拿出來,安置祠堂里的災民。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五家,一家占據一間屋子,剛剛好。
等到火生家的喪事辦完,窩棚估計也搭好了,兩下無縫銜接剛剛好。
只是當楊華忠帶人過來幫他們搬家的時候,長榮跟楊華忠道:「我這腿傷到了筋骨,懶得挪動,這兩天我就還住祠堂里了,先不搬哦!」
楊華忠道:「這可咋成?火生家那邊入殮時辰都恰好了,傍晚時候就要過來,到時候鬧哄哄的你住這裡不方便。」
長榮搖頭,「沒啥不方便的,那麼慘,我聽著都心疼,我在這裡住著,夜裡火生守靈我也好陪他做個伴。」
楊華忠一聽,覺得也有道理,就隨了長榮,帶著其他人去了村口的宅子裡安置去了。
楊華忠所不知道的是,長榮要留下,一方面是懶漢的毛病發了作,往牆角的稻草垛子裡一趟,身上蓋著孫氏送來的被褥,暖烘烘的就不想起來挪動。
再者,他喜歡瞧熱鬧,十里八村甭管誰家有個紅白喜事他都喜歡去跟前湊個熱鬧。
原本以為腿摔斷了走不了路看不了這熱鬧,沒想到熱鬧就在眼前,豈有不看之理?
所以必須留下,等看完了熱鬧,再讓大小子過來把自己馱去安置。
晌午飯之後,祠堂里其他幾家受災的人都搬走了,最後一家搬走的是剛子。
剛子正在拾掇東西的時候,火生家那邊就已經派人送來了一大兩小三口棺材。
三口棺材都是嶄新的,上面塗抹的桐油散發出刺鼻的氣味。
大的那口是為火生婆娘雲霞準備的,徑直抬進了祠堂,擺放在祠堂中間第二進,跟長榮棲身的第一進中間就隔著一口天井。
長榮坐在稻草垛子裡,擁著被子伸長了脖子從祠堂兩側的拱形側門裡往外瞅,瞧見另外兩口小棺材就放在側門口,並沒有抬進來。
長榮四十多歲的年紀,多少也見過一些事,知道這一帶的風俗。
尚未成年的男女,又或者夭折的孩童,一概不能進祖宗祠堂,這才將靈停放在外面。
「哎,這母子仨可真叫一個慘啊!」
長榮忍不住搖頭,唏噓了一番。
「長榮哥,我們都走了,你一個人在這怕不?要不還是跟我們一塊兒走吧?」
剛子扛了被子在肩上,臨走之際又問長榮。
長榮收回視線,搖搖頭:「太小看我了,我一個大老爺們啥世面沒見過?放心吧,我天不怕地不怕!」
何況,棺材都抬過來了,等會就要過來入殮,入殮之後棺材邊就會家屬過來哭喪,守靈,不曉得多熱鬧呢,怕個球!
剛子還想再說點啥,一旁的素芬瞧出長榮執意留下的真實目的。
她扯了扯剛子的衣袖:「別磨蹭了,快些走吧!」
小兩口走出了祠堂往村南邊去,素芬往地上啐了一口:「那個長榮懶漢,一點良心都沒有,這種熱鬧也要看,真是沒心沒肺!」
剛子愣了下,看著自家媳婦側臉上的忿忿,也隨即想明白了什麼。
「長榮大哥素來如此,咱村人都清楚。」他道。
素芬哼了聲,「把自個的樂子搭在別人的痛苦上,像他那種人,不會有好報的。」
剛子點頭:「媳婦說的在理,隨他去吧,咱走咱的不管他了。」
祠堂里,三口棺材送進來後,先後又陸續來了兩批送石灰,還有一些其他入殮需要用到的東西的。
長榮眼珠兒骨碌碌轉,看得很是帶勁兒。
待到日頭落山,暮色漸起的時候,炮仗聲突然響起。
長榮縮在稻草里睡得正香,猛地被驚醒忙地豎起耳朵聽,發現聲響是從火生家那個方位傳來的,睡意頓時全消,精神抖擻的坐起身等待。
很快,哭聲漸近,腳步聲雜亂,一行人抬著換了壽衣的雲霞從祠堂正大門進來。
長榮就躺在大門內側的角落裡,剛好看到隊伍從面前經過。
看到那個叫做雲霞的年輕媳婦頭上戴著一頂黑帽子,臉上搭著白布,一身的壽衣,雙手合十垂放在小腹處,雙腿直挺挺,雙腳呈外八字叉著,腳上穿著一雙嶄新的黑面白底布鞋,鞋底分別用硃砂畫了兩朵紅蓮。
「這媳婦聽說才二十五六歲呢,可惜了可惜了……」
長榮心裡暗暗惋惜著,看著幾個面生的人跟在屍身後面哭,有男人有婦人,長榮跟這些人以前打過照面,是這媳婦的娘家人。
被水生媳婦彩霞扶著的老婦人必定是雲霞的娘,身後跟著的兩個年輕媳婦應該是娘家弟妹啥的。
長榮的眼睛在人群中的幾個年輕媳婦身上打著轉兒,俏不俏,一身孝,這幾個年輕媳婦穿孝衣,戴白花,還真是別有味道。
一顆小石頭子冷不丁砸在長榮的腦門子上,打得『叮噹』一聲響,也痛得他差點叫出聲來。
他下意識扭頭,便見到隊伍的最後面,楊華忠帶著一幫熱心的村民也進來了,他們都是目不斜視的跟在隊伍後面往祠堂裡面走。
唯有一人的目光投向長榮,四目相遇,對方眼中那消殺的怒意致長榮頭皮一麻,渾身發涼。
對方嘴唇動了動,好像在警告他什麼,長榮嚇得趕緊朝對方賠笑,並垂下頭去不敢再看。
待到那讓他窒息的目光從身上移開,長榮方才鬆了一口氣,悄悄抬頭往對方背影瞟了一眼,腹誹道:將軍夫人了不起啊?老子瞅幾眼婦人關你屁事?兇巴巴的,老子好男不跟女斗!
楊若晴和駱風棠並肩走在楊華忠和長根大牛他們身後,一起護送這娘仨來入殮,大傢伙兒心情都很沉重,邁出去的每一步都好像被灌了鉛塊。
可憐雲霞的娘家人,尤其是爹娘和妹妹彩霞,哭得肝腸寸斷。
火生也在哭,只是男人的哭跟女人不同。
女人是扯開嗓子嚎,男人是埋頭垂淚,抹掉淚抬起頭,咬著牙接著操辦妻子兒女的身後事,這是他這個罪人最後所能為他們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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