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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三章
她恨我，是我活該
歐瑾一大早就到了公寓，他手裡拎著早飯，想看看霍雲驍今天狀態如何。
他壓根沒指望霍雲驍會出來給他開門，直接輸入密碼就進去了。
公寓裡拉著厚重的窗簾，還帶著濃濃的煙味，可想而知霍雲驍昨晚抽了多少煙。
「雲驍？雲驍，你起了嗎？雲......」
歐瑾看見客廳角落裡倚牆而坐的男人，愣了一下，眼中閃過心痛。
不過短短一夜，霍雲驍的兩鬢都生出了一絲白髮。
他的眼睛布滿了紅血絲，下巴的鬍渣也十分明顯，憔悴的不成樣子。
歐瑾走過去，輕聲叫他：「雲驍，你......吃點東西吧。」
霍雲驍也不反駁，起身跟著歐瑾走向餐廳。
歐瑾把早飯一樣一樣擺出來，說：「我去拿碗筷。」
他轉身往消毒櫃走去，彎腰去拿東西的時候，沒留神將旁邊掛著的圍裙帶掉了。
霍雲驍看著那個小小的白熊圍裙掉在地上，心臟鈍痛。
霍雲驍遮住眼睛緩了一下，起身走出了餐廳。
歐瑾一轉眼人就不見了，他追出來：「雲驍，你不吃了？」
霍雲驍隨手抓起車鑰匙，拎著外套出了門。
歐瑾急急忙忙跟出來：「你去哪？」
霍雲驍頭都不回：「公司。」
他一大早去了公司，在公司稍微收拾了一下，歐瑾就坐在辦公室里守著。
霍雲驍的情緒看起來在正常和崩潰的界限中來回跳躍，歐瑾真的不確定，霍雲驍會不會從這樓上跳下去。
可歐瑾顯然多慮了，離開了沒有沈暮的環境，霍雲驍就平靜許多。
他安靜的坐在辦公桌後面處理工作，沉默的吃著寒城送來的早飯午飯。
他看起來好像一夜之間接受了沈暮死掉的消息，然後平靜的繼續他的生活。
夜幕降臨，霍雲驍回到休息室睡覺，歐瑾也鬆了口氣，乾脆在外面的沙發上將就一晚上。
可半夜的時候，歐瑾起來倒水喝，卻突然發現霍雲驍的休息室門敞開著。
他走過去，休息室空無一人。
歐瑾心裡一驚：「霍雲驍！」
他瞬間清醒了，拿出手機給霍雲驍打電話，生怕這深更半夜的霍雲驍出什麼意外。
電話撥通後，沒多久就被接起來了。
歐瑾幾乎是喊著：「你人呢！」
霍雲驍的聲音平靜，帶著一絲沙啞：「家裡。」
歐瑾掛了電話，立刻開車去公寓。
他著急的衝上樓，猛地推開門，表情一震。
霍雲驍坐在牆角，面前是滿地的菸頭，還有推翻了的紅酒。
一絲月光從窗簾的縫隙中鑽進來，撒在霍雲驍的側臉上，淒涼又悲傷。
歐瑾看著他人沒事，鬆了口氣。
他走過去，坐在霍雲驍身邊，嘆了口氣。
「雲驍，你不是不想住這裡嗎？」
霍雲驍點頭：「嗯，白天不想。」
歐瑾踢了踢菸頭，問：「什麼叫白天不想。」
霍雲驍抽了口煙，眯起眼睛，說：「白天太清醒，看著難受。」
歐瑾的心跟著撕扯了一下，又問：「那晚上呢？晚上看著不難受？」
霍雲驍搖搖頭：「也難受。」
他垂著頭抽了兩口煙，說：「可我想見她，我想，也許在這裡睡覺......能夢見她呢。」
他的聲音逐漸帶了顫音，歐瑾舔著下唇，心裡難受的不得了。
「雲驍，如果沈暮活著，也不想看到你這樣。」
霍雲驍垂著頭，沉默的抽菸，許久沒有開口。
歐瑾幾乎以為霍雲驍不會再繼續這個話題的時候，霍雲驍緩緩抬起了頭。
歐瑾第一次看到，霍雲驍的眼眸通紅，淚珠掛在他的下睫毛上，將落未落。
他抹了一把臉，說：「歐瑾......」
「哎，你說。」
「哪怕是做夢......她都不肯見我。」霍雲驍說。
歐瑾的眼眶迅速的泛紅，他拍著霍雲驍的肩膀安撫：「雲驍，沈暮......也許是怕你傷心。」
霍雲驍捏著眉心，說：「我睡著了一會，她不肯見我，就再也睡不著了。」
「歐瑾，她恨我。」
「胡說，」歐瑾說道：「怎麼可能？」
霍雲驍自嘲的笑了，他無奈的搖頭，說：「她恨我，是我活該。」
然後，霍雲驍將菸頭按滅在地板上，轉頭看著窗外滲進來的月光，輕聲開口。
「我沒想尋死，我只是在想以後的事情。」
歐瑾問：「以後的什麼事？」
霍雲驍輕聲說：「以後的幾十年，我怎麼生活。」
那侵入骨髓的孤獨感幾乎將他吞噬，他此生摯愛已經死去，往後餘生，他將孤獨終老。
歐瑾捏著霍雲驍的肩膀，說：「雲驍，你別這樣，真的，會好起來的，總會過去的。」
霍雲驍搖搖頭，說：「過不去了。」
歐瑾在這裡陪了霍雲驍一晚上，他中間都扛不住睡了一會，可霍雲驍硬是挨到了天亮。
如霍雲驍所說，他不是想尋死，他只是睡不著。
沈暮的死像是在他的心臟開了一個鮮血凌厲的口子，夜晚的冷風呼嘯著吹過，捲起碎石剮蹭著傷口。
那一夜一夜的孤寂讓他疼痛難忍，那高高在上的男人蜷縮著、痙攣著、忍受著。
霍雲驍在公司和公寓之間來回奔波，身體迅速的消瘦下去。
他仍像平日裡那樣安靜的吃飯，辦公，甚至開會和布置工作。
就連紀衡言提起扣押南柯這樣的事情，霍雲驍也能跟他談論幾句。
可只有歐瑾知道，霍雲驍一連三天沒有合眼。
他每晚都要回公寓去，可仍舊睡不著。
他整夜整夜的抽菸，在房間裡像個遊魂一樣走來走去。
就好像沈暮的死帶走了霍雲驍全部的困意一樣，他在夢中見不到她，就再也睡不著了。
他的身體像是一夜之間千瘡百孔，只機械的運作著，卻沒有任何休息的空檔。
這天上午，霍雲驍在辦公室暈倒，被寒城送到了醫院。
歐瑾給他打了一針鎮定劑，才勉強讓霍雲驍睡了一會。
霍雲驍再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老宅了。
霍天霖和溫霜綺夫婦看著兒子這樣消沉，心疼的要命，說什麼也要把他帶回去照顧。
歐瑾在霍雲驍的臥室里坐著，只等他醒來再做個檢查。
溫霜綺含著淚：「雲驍，你要嚇死媽媽了，你怎麼能不睡覺呢？」
霍雲驍從床上起身，看了歐瑾一眼，問：「你給我打鎮定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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