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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四章
沈暮，鬆手
唐羽吊在半空中，艱難的去摸索旁邊的石頭，試圖固定住自己的身體。
他隱約能聽到山頂上程鳶悽慘的尖叫聲，他掛在邊緣，艱難的出聲：「沈暮......沈暮......」
「唐羽，我會救你上來的！」沈暮咬著牙，拼命往起拽。
唐羽搖搖頭，說：「鬆手。」
沈暮一震，本能的反駁：「不。」
唐羽扯著嘴角笑了笑，說：「沈暮，鬆手，先救程鳶。」
他死死地摳著旁邊的石頭，說：「我還能撐一會，你去救程鳶。」
沈暮看不清下面的狀況，只聽唐羽的聲音雖然帶了些氣喘，但還算正常。
他說：「去啊！我撐得到你回來！去救程鳶！」
沈暮咬了咬牙，說：「唐羽，你等著我！」
她的手輕輕的鬆開了繩子，看著繩子並未向下滑，說明唐羽此刻真的還算安穩，不會掉下去。
而身後的黑衣人，已經快要將程鳶剝乾淨了。
他們將程鳶按在粗糙的地面上，有人壓著她掙扎的手臂，有人壓住她亂踢的雙腿，程鳶像是砧板上的魚，毫無還手之力。
她的聲音已經哭到喑啞，可兩個男人卻正在興頭上，他們篤定沈暮不會放棄唐羽，所以根本沒有在意背後的動作。
沈暮飛起一腳，直接踢在了男人的太陽穴上。
「砰」的一聲，男人被踢飛出去幾米，瞬間昏死過去。
另一個男人立刻起身格擋，卻仍被沈暮踹了一腳，又打了兩拳。
他搖搖晃晃的後退，去摸自己別在腰後的手槍，他猛地抬手，黑洞洞的槍口指向沈暮。
可剎那間，沈暮扣住了他的手腕，手掠過槍柄，乾脆利落的卸了他的彈夾。
男人被這一系列的動作嚇傻，老闆只交待他們絕不是沈暮的對手，可萬萬沒想到，這簡直毫無還手之力！
甚至於他們有槍，有人質，有絕對的優勢，沈暮的唯一一件冷兵器也被拿走，可她赤手空拳，兩分鐘不到，解決了兩個男人。
沈暮長腿飛起，一腳踹在男人胸口，將人踹飛出去。
她撿起地上的手槍，利落的裝好彈夾，手槍上膛，指向黑衣人。
「別......別開......」
「槍」字都沒來得及說出口，便聽到「砰」的一聲。
沈暮甚至連完整的話都沒讓他有機會說出口，便果斷開了槍。
子彈打在男人胸口，瞬間斃命。
程鳶被這震耳欲聾的槍聲嚇得身體顫抖，慌亂的爬起來，裹著自己破爛不堪的衣服縮成一團。
沈暮撿起男人丟在地上的西裝外套扔給程鳶，說：「穿上。」
她沒有時間去安慰受到驚嚇的程鳶，立刻就回頭去找唐羽。
可是......繩子不見了！
沈暮大驚，衝到懸崖邊，喊道：「唐羽！」
無人回應，下面空無一人，連帶著那根繩子也消失在叢林掩映之間。
沈暮的眼眸血紅，依照唐羽的身體狀況，這樣的高度摔下去，即便不是摔死，也會心臟驟停而死。
她救了程鳶，可唐羽沒有等到她。
那一瞬間，沈暮驀的想起和唐羽初見的模樣。
乾淨清冽的男孩穿著白襯衫走進禮堂，如希臘神話中走出來的神明少年。
沈暮「砰」的一聲跪倒在地上，雙手撐著地面，指尖摳進泥土中，肩膀微顫。
當真正的生離死別近在眼前，連靈魂都在劇痛顫抖。
「沈暮......」隱約傳來男孩虛弱的聲音，沈暮猛地抬頭。
唐羽的聲音清晰的傳來：「你再不救我，我真的撐不住了......」
沈暮大喜：「唐羽？」
唐羽咳了兩聲，說：「往下滑了一點，只有一個落腳點，我快踩不住了......」
「我這就救你！馬上！」
沈暮將剛才綁著程鳶的那根繩子纏在旁邊的樹上，另一頭綁住了自己
的腰，一點一點沿著石頭的紋路往下挪動。
果然，唐羽整個人貼在邊緣，兩隻手緊緊的拽著一棵長在懸崖上的歪脖子樹，顫顫巍巍的十分嚇人。
他身上的繩子掛在歪脖子樹上，稍稍緩和了他掉下去的重量。
唐羽的臉色慘白，看到沈暮的那一刻卻勾著嘴角笑：「我說了我會等你的，我不騙人。」
沈暮拉住唐羽，說：「唐羽，別說話了，過來。」
唐羽猶豫了一下，雙手擁抱了沈暮，唯有這個姿勢，能確定他完完整整的貼合沈暮，又不至於因身體重量讓兩人一起掉下去。
沈暮的身體微僵，卻只說：「抱緊了，別鬆手啊。」
唐羽輕輕的笑：「好。」
他微微收緊了手臂，沈暮拽著繩子一點一點往上爬。
大約是方才在上面打的繩結鬆了一些，兩人竟突然往下滑了一下！
沈暮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往前撞去，可唐羽果斷抱住她，用自己的後背抵在了峭壁上。
兩人的重量砸上去，唐羽悶哼一聲，疼的皺眉。
沈暮還沒說話，唐羽便問：「你沒事吧？」
沈暮搖搖頭：「沒事。」
唐羽竟滿足的笑了笑：「沒事就好。」
沈暮繼續往上爬，恍惚間感覺繩子被人略往上拽了拽，她便立刻加快了攀爬的速度，終於帶著唐羽上了山頂。
兩人相擁著跌倒在地上，只見衣衫襤褸的程鳶死死地拽著兩人的繩子，跌坐在地上。
沈暮感激的看了程鳶一眼，長出了一口氣。
可唐羽躺在地上，像是卸下了所有的力氣，再也站不起來了。
他貪戀的看著面前沈暮的臉，微微伸出手，叫她：「沈暮......」
沈暮點頭：「嗯，我在呢。」
唐羽的眼神有光，如見神明。
可只一瞬間，他眼中的光一寸寸的熄滅，他輕聲說：「我滿足了。」
「什麼？」
唐羽試圖去拉她的手，可那隻手在半空中猛地墜下去，拍在了地面上。
「唐羽！」沈暮緊張的去聽他的心跳，唐羽已經徹底失去了意識。
「唐羽！唐羽！」
那希臘神話般的少年，在陷入無邊的黑暗前，眼前仍是他心中太陽一般的女孩。
她曾竭盡全力挽救他的生命，也是他黑暗孤寂的生命中唯一一個不曾丟下他的人。
如此，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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