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處的一方抱廈里,管繁星和幾個貴女在品嘗著步琚準備的美食,時不時還提一下旁邊發呆的滿滿。
「步琚幹什麼什麼不行,吃喝玩樂倒真厲害,這處風景都叫我捨不得回去了。」
「這個好吃,滿滿你嘗嘗這個。」
「滿滿,大家都同意今晚就在這兒過夜了,你想睡哪一個房間呀?滿滿?」
滿滿回神,「啊?」
一個貴女奇怪道:「平時見慣了你活潑開朗的樣子,今日怎麼這般沉默?」
滿滿尬笑一聲,總不能說:之前你們找到我時,蘇貌正在同我告白吧?
幸好她們去得及時,兩人的對話無疾而終。
另一個眼珠一轉,打趣道:「滿滿這樣子,倒像有心事,是少女懷春了?」
「真的?是哪家公子?說出來我們幫你參謀參謀。」
「就是就是,管姐姐的親事都是我們牽的線呢。」
滿滿吃驚,她們怎麼這麼敏銳?但自己此時腦中一團亂麻,不知道該怎麼辦,和她們聊聊說不定真有辦法。
於是她斟酌了一番,說:「我同你們說了,你們不許告訴別人。」
「保證不說。」幾人異口同聲。
滿滿撓了撓頭,開口:「就是……我有一個朋友。」
「哦~」
「忽然有個人說心悅她,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問題一出,貴女們來勁了,七嘴八舌:「男方口頭喜歡?未說要提親?那聽著可不太靠譜。」
「是有顧慮?他們可否門當戶對?男方品性才情如何?」
「你、你那個朋友,她喜不喜歡那個男子?想不想與他相守一生?這才是最重要的。」
聞言,滿滿呆了呆,小聲問:「怎麼才能知道她喜不喜歡對方呢?」
她們幾人露出一抹飽含深意的微笑,輪流說道:
「那自然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行也思君,坐也思君;醒也思君,夢也思君』咯。」
「還有還有,見到他與旁人一處,便心情低落,獨自徘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裡像是螞蟻沾了醋在四處亂爬。」
滿滿聽了大為震撼,兀自搖搖頭,忽然鬆了口氣。
她可沒有這些感覺,看來是不喜歡蘇貌的,可算有個理由拒絕了。
但最後一個貴女神情淡定道:「最好證明的,便是他與旁人在一塊兒時,你會不會於人群中一眼看見他。兩人獨處時,會不會看著他移不開眼;會不會因他靠近而臉紅心跳;會不會因他的言語而牽腸掛肚;有沒有曾在心裡想像過你們二人的未來?」
她們說完,施施然喝茶聊天去了。
滿滿卻在逐句分析。
「會不會在人群中一眼看見他」,答案是:會!蘇貌長那麼好看,瞎子才看不見他吧?
「會不會看著他移不開眼」、「會不會因他靠近而臉紅心跳」……好像之前在樹後面就是這樣。
然後現在,她因為蘇貌幾句話,已經糾結了許久,這叫「因他的言語而牽腸掛肚」嗎?
至於想像未來,不管對象是誰,她倒是從未有過。
這麼算來,她該不會是真的有些喜歡蘇貌吧?
抱廈外,蘇嬉偶然聽見這些話,又見了滿滿失魂落魄的表情,毫不懷疑她話里的「有一個朋友」就是她自己,也毫不懷疑另一個人是蘇貌。
果然,殷滿滿就是喜歡蘇貌的。
可蘇貌之前還不信不屑,怎麼會突然和她表明心意?難不成又……
蘇嬉的表情轉瞬之間變了又變。
另一邊。
蘇貌站在窗口,手裡捏了一朵已有些焉兒的鳳凰花若有所思。
不知道自己的那些話能否有作用,不需要深信不疑,只需要在滿滿心裡留有痕跡。
只是若在離開之前就告訴世人,他想娶永安王府的小郡主,怕是反而更回不去了。
需得好生籌謀一番。
「殿下,您手裡一直捏著這朵花作甚?」不言進來奇怪問道。
「無事,尋常的一朵花罷了。」
唯一不尋常的是,它曾在一個少女的發上憩過。
蘇貌鬆手,花朵悄然落下,他的表情也冷了幾分。
「那個馬奴跟來了此處,派人將他殺了。」
「他膽子竟這麼大?」不言氣憤,「公主真是絲毫不考慮殿下!不過也好,他在漠北時不便動手,現在,就是羊入虎口。」
蘇貌垂眸心想,總得做兩手打算吧。
*
夜漸漸深了,滿滿翻來覆去總算睡著,卻轉頭就夢見自己答應了蘇貌,跟著他一起回了漠北,成為了他的妻子,度過了一段非常開心的日子,甚至兩人還有了孩子。
可最後蘇貌要再娶十個八個,氣得她在夢裡直接翻臉,還沒來得及大鬧就瞬間清醒。
「完了、完了……這算不算是『想像二人的未來』?」
所以,她是喜歡蘇貌的?
她分得清這不是像以前那種的夢,因為這個夢的四周全是虛化的,她誰都看不清,只莫名知道面前的人是蘇貌。
午夜夢回,滿滿覺得自己需要冷靜。
只想像了一下徹底離開大裕,離開家人朋友;還有蘇貌作為漠北王,若真像夢裡一樣,不會只娶一個……
她瞬間醍醐灌頂!
管什麼喜不喜歡,她堂堂郡主,絕不與人共侍一夫!
想清楚後,她一刻都等不得了,待反應過來時,她發現自己已經穿戴妥當出了門。
「算了,快刀斬亂麻,早些同他說清楚!」
她攥著拳,鑽進樹林中朝著蘇貌的房間走去。
忽然,一陣追逐聲傳進了她的耳中,她下意識地往旁邊的樹後一躲,便看見兩個黑衣人追著另一個人影跑過。
逃跑的那個顯然受了傷,跑起來東倒西歪的。
今晚住在這兒的人非富即貴,滿滿心下有些擔心,謹慎地跟了上去。
他們一路追去了白天滿滿盪鞦韆的地方。
被追殺的男人眼見自己受傷,而面前兩人殺心俱盛,竟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往後躍入了懸崖。
提著刀兩人跑到懸崖邊上朝下看,只能看見一片漆黑,望不見底,他們面面相覷。
「跌入懸崖應是屍骨無存,我們前去復命?」
「下去找找屍體再說,主子不會想聽見『應該』二字。」
說罷,他們兩個轉身便走。
過了一會兒,滿滿剛想出來,那兩個人忽然去而復返,待看見這裡仍是空無一人,這才真的抄小路往山下而去。
滿滿呼出口氣,走到懸崖邊上。
那個人是誰?又是誰追殺他?真的掉下懸崖了嗎?
她看了一眼,剛想離開,忽然聽見底下傳來一道悶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