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滿滿不愛哭的哦

  滿滿聽見姐姐的話,大眼睛疑惑地看向旁邊的裴肆,像是在問:有這回事?

  裴肆唇角壓了壓,拿了個帕子擦了擦她嘴邊的油。

  「胡說!爺爺家才沒那麼多規矩呢!」說到這兒,殷老爺子露出笑來,率先「不守規矩」,拍拍自己的腿,「滿滿也快過來,爺爺抱抱。」

  滿滿撅著屁股挪下凳子跑過來。

  殷老爺子又不滿地對小安氏道:「你還讓白丫頭哭什麼?大好日子哭哭啼啼的,晦氣!」

  白池鳶脊背抖了抖,淚珠掛在睫毛上,將落不落的。

  小安氏也意識到這點,摟著她的手鬆開了,「別哭了。」

  白池鳶懵了。

  ——怎麼回事?外祖母也沒有替自己說話,以往我只要哭一哭,外祖母就會哄我的。都怪這兩個丫頭,我不過是說了一句罷了,為什麼非要這麼咄咄逼人,揪著我不放呢?

  看著滿滿又被殷老爺子疼愛地抱在了懷裡,她暗暗攥緊了拳頭。

  ——就是因為我姓白、我是外人麼?因為我娘不是嫡出的麼?

  滿滿看著白池鳶的樣子不解地問:

  「白表姐,你怎麼哭了呀?是不愛喝熱湯嗎?不愛喝也沒關係的呀,姐姐是關心你。」

  「原來是沛沛好心。」一向溫和的小安氏面露不虞,說教道,「池鳶,恐怕是你太敏感了,你大她們六歲呢,莫要再哭了,做個好榜樣。」

  「池鳶知錯了。」

  白池鳶更委屈了,面上的表情都有些控制不住。

  殷老爺子拍了拍滿滿的背,「好了好了,你白表姐就是愛哭而已,咱們滿滿不要學她哦。」

  可不是麼,自己在家遇見她,五次得有四次在哭,只是小安氏覺得她們母子倆可憐。

  他還是更喜歡滿滿這種活潑開朗的小孩兒。

  「嗯嗯~翁翁,滿滿很少哭的哦。」

  除開白池鳶這一茬兒,算得上是賓主盡歡。

  飯後,小安氏拉著殷靂去和殷老爺子不知道說什麼去了,滿滿兩姐妹實在惹人喜歡,兩房的夫人都爭著搶著送她們去房間。

  最後達成共識,一人牽一個。

  「滿滿。」殷長川忽然喚住了她。

  滿滿扭頭,露出甜甜的笑:「怎麼了呀,二堂哥?」

  「明日有幾個好朋友約我和你三堂哥出去放紙鳶,你去不去呀?」

  「放紙鳶?」滿滿頓時伸手拽住一左一右的沛沛和裴肆,「我要去!」

  沛沛見殷長川將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笑著搖搖頭,「我身體不好,吹不得風,我就不去了,還請二位堂哥照顧好滿滿。」

  「自然。」殷長川答應著,總覺得沛沛堂妹不像個五歲的小姑娘。

  他正這樣想著……

  「阿肆哥哥,姐姐不能吹風,但是你可以吹呀,去嘛去嘛~」滿滿揪著裴肆的衣袖,小身子都快扭成麻花了。

  嗯,對,這才是五歲的小姑娘。

  裴肆搶救下自己的衣袖,「別搖了,去。」

  殷長川:「那滿滿、兩位沈公子,明天見咯?」

  「嗯嗯~」滿滿高興地揮揮手。

  一行人這才熱熱鬧鬧地離開。

  在她們身後,被眾人忽視了的白池鳶捏著帕子,餘光掃到在和下人交代什麼的殷長川後,扯出個笑容湊了過去。

  「長川表哥,我明天也想……」

  「哦,表妹啊,我現在有事,你、你早點回去休息吧。」說完,殷長川快步離開。

  她又看向另一個堂哥,「長……」

  「我也有事,表妹早些休息。」殷長澤急忙道。

  這個表妹老喜歡往他們兄弟面前湊,他們又不是傻的,可不想當冤大頭。

  四姨不是祖母生的,但偏偏祖母性子好,對個庶出的女兒也一視同仁,看著可憐就讓其回了娘家。

  自從她們母女來了,殷長川兄弟都不敢在後院多逗留,偏偏又不好說什麼。

  白池鳶恨恨地跺腳,轉身兀自往一個僻靜的院子去了。

  屋子裡燈光昏暗,有木魚聲響起,她徑直邁了進去,一改之前的性子,有些急躁。

  「娘,你今日為何不去吃飯?」

  「怎麼了?不就是你大伯父回來了,稀客,我未出閣時就與他關係一般,現在守寡回了娘家,還去看他家庭美滿作甚?」木魚聲驟停,殷府四小姐殷霏轉身。

  「所以你就讓我受欺負?」白池鳶質問道,「不是你說,我只要哭一哭就好了麼?我今天哭了也沒用。」

  她甩手進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至少之前是有用的吧?」

  殷霏將手裡的木魚隨手一丟,要不是得擺出一副忠貞的模樣,她才不想天天窩在這么小地方敲敲敲呢。

  她喝了口水,繼續道:「你管她們做什麼?她們反正是要回上京的,一輩子也不知道能見幾回。

  你如今十二歲了,我要你多多和你兩個表哥接近,你牢記這個就行了。」

  「可他們都不愛理我。」白池鳶想起來就慪氣。

  「那你就想辦法啊,不然以咱這情況,你還能嫁到哪裡去?」

  殷霏說完,也不管她,吹熄了燈,便徑直走到床邊睡去了。

  白池鳶頂著夜色慢慢走了出去。

  而同一時刻,在麟州的一處偏僻院子——

  一個右袖管為白色、戴著面罩的人單膝跪在地上,才跪了一會兒,地上便洇出了一小灘血跡。

  這人一張口,低沉沙啞的聲音儼然是那日截殺裴肆三人的幾個殺手的領頭人:

  「屬下辦事不力,請少主責罰!」

  一道猶如敲擊在冬日冰棱中的聲音,從陰影中發出:「怎麼才回來?」

  「有人一路追殺我,屬下擔心暴露,特地繞了許久。」

  「嗯……大業未成,罰你,是自損八百。」這聲音頓了頓,「下去好好養傷吧。」

  「謝少主體恤!」

  這人起身,一瘸一拐地離開了。

  過了一會兒,陰影中傳來一陣咳嗽聲,隨即是有什麼東西被匆匆倒出來咽下的聲音。

  「傅父,安排好了嗎?」

  「一切都安排好了,待皇后千秋宴之時,少主便可前往上京。」

  「嗯,有勞傅父了。」

  「那少主早些休息。」說完,一個有幾分蒼老的人影離開。

  一切歸於寂靜,那個被稱為「少主」的人一直沒有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