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蒙被突如其來的天災砸懵,知道情況不妙,第一時間護住頭部,平息靜氣,試圖自救,遺憾的是剛才的撞擊讓他背部受傷,稍有動作就是撕扯般的劇痛。
他苦笑,寄希望於希望一軍發現不對,提早來,不然他恐怕撐不了一天。
荒星救援隊有限,他不敢賭救援隊什麼時候出動,如此突然的地動,受災面積絕對不小,說不定網絡會受影響,最糟的結果是聯繫不上其它星球,連請求支援都發不出去。
「完了……回去會被打死吧」奧蒙小聲道,眼前浮現雌父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呼吸越來越困難,奧蒙努力想別的事,讓自己不至於陷入黑暗。
密閉的環境,未知的救援,奧蒙能感覺到內心升騰的躁動和不安。
他從小受雌父的教導,知道自己身體的極限在哪,空氣匱乏導致呼吸困難,以及從恐懼里蔓延出來刺骨的寒冷,他知道問題大了。
這樣下去半天不到,他會先死於窒息,更糟糕的是,很有可能窒息之前,他會死於精神紊亂。
如果沒有受傷,他能推開巨石離開,如果沒來荒星……
算了,要不這樣放棄吧,反正他是族裡最不成器的孩子,不僅讓雌父操心,還丟臉,死掉就可以解脫……
不不不,別胡思亂想,冷靜下來。
奧蒙猛然驚醒。
直播錄入他受傷的最後一幕,觀眾會報警,只要等到支援很快就能被救出去。
奧蒙努力安慰自己,安撫逐漸沸騰的精神波動。
身上的傷勢從劇痛到麻木,顯然不是什麼好事,無法動彈的四肢,和無邊無際的黑暗仿佛能把一切吞噬。
聲音,空氣,和理智,陷入泥濘。
然後光降臨了。
身上的重物搖晃,一點點挪動,光芒撕破寂靜,一雙湛藍色的雙眸看著他流露出安心,如釋重負的合上眼睛。
呼救聲,歡呼聲與他無關,他眼裡只有倒在他身上的小不點。
身上輕得可以忽略不計的重量,宛如一支羽毛,拂過混亂的精神波動,腦海里如鼓點般的刺痛被撫平。
嘈雜的聲音變得遙遠,奧蒙陷入沉睡。
再次醒來已經是醫院。
「你醒了,能看清嗎,叫什麼名字,從哪個星球過來,來做什麼」
奧蒙抿了抿乾澀的嘴唇,一一回答。
「我睡了多久」
醫生繼續寫病歷,「兩天,翅骨受損,一周內不要展開」
「那個小蟲崽」奧蒙問道,「就是小小的那隻,三四歲的蟲崽,他怎麼樣了」
醫生看了他一眼:「還在昏迷」
「我去看看」奧蒙一把掀開被子,醫生沒阻止,雌蟲的身體素質強大,這種皮外傷躺兩天基本痊癒。
醫生平靜的寫完病歷,一分鐘後,奧蒙匆匆忙忙跑回來,「在哪個病房」
「把字簽了,費交了」
奧蒙急忙接過筆,粗略的看完病歷,簽下大名,輸入密碼。
「重症監護室」
奧蒙風風火火離開。
醫生搖搖頭,「年輕蟲,莽莽撞撞」
透明的玻璃內,四米長的病床上,祁山小小的一隻陷在純白的被子裡,不仔細看都找不到蟲在哪。
門外寫著患者情況:幼蟲,營養不良,體質低下,眼內有膜疑似視力障礙,身上多處撞傷,雙爪崩裂,昏迷,疑似力竭。
奧蒙心裡湧上一陣心疼,出生在首星的他從小接受愛護幼崽的教育長大,後來成為旅遊主播,才知道不是每個星球的蟲都愛護幼崽。
他拉住路過的護士,「他的繳費單給我,我幫他繳」
護士奇怪的看他:「重症二房的患者已經繳費了」
奧蒙奇怪「誰交的」
「我交的」
聽到這個聲音,奧蒙猛地轉身,微駝的背瞬間挺直。
「雌父」
奧托沉著臉,如果不是直播間的蟲報警,下屬緊急上報,他都不知道自己獨崽差點沒了。
「出院了?」
奧蒙悄悄後退幾步,陪笑道「雌父,我的體質你知道的,不過是些皮外傷」
「皮外傷」奧托聲音拉大,「我看你差點死在皮外傷上」
奧蒙低下頭,不敢回答。
「病歷」
奧蒙乖乖遞上。
奧托一把拿過來,「翅骨受傷,有沒有二次檢查」
奧蒙小聲:「沒」
「大聲點」
「沒!」
「精神波動呢」
「沒,沒查」
奧托把病歷丟在他身上,不耐道「還不快去」
奧蒙只能再做一次詳細檢查,雖然他覺得不必要。
金錢加速器的魅力巨大,半小時後,結果放到奧托面前。
奧托看著單子,語氣危險,「這就是你說的皮外傷,精神紊亂,有暴動風險,還敢出院?」
奧蒙縮脖子,荒星的醫院又治療不了精神紊亂,心裡小聲腹誹,嘴上不敢反駁。
奧托顯然也想到這個問題,他揉揉眼角,「明天就給我回去,不許亂跑」
「雌父」奧蒙急了,「我想等他醒來」
奧托瞪了他一眼,看向病房內,「他也一起走,好歹救了你一條命」
「謝謝雌父」
「別嬉皮笑臉的,傷好了到三軍報導」
「不要!」
「混崽子皮癢了是吧」
「不要,你打死我我都不參軍!啊——殺蟲了,救命啊!!」
最終院方出面阻止這場父慈子孝。
奧托作為三軍軍長,事情多,簡單叮囑兩句匆匆離開,奧蒙回到病房。
剛坐下,被愛的關撫後的臀部陣陣刺痛,猛地彈起來,雌父太狠了,這一頓打得比他受傷還重。
趴在病床上,打開光腦。
「家蟲們,謝謝你們的報警,我沒事,還活著,我被砸到的傷已經好了,啊?現在的傷口是被我雌父揍的」
【路蟲:主播沒事就好,172號星大震盪都上新聞了】
【爺嫁我,娶我也行:呀~咱雌父就是關心崽子】
【路蟲:你的關心是指把傷好的主播揍回床上嗎】
【流浪蟲王:城裡蟲真會玩,受傷還帶續費】
【流浪蟲王:爺及時被救出來多虧小藍崽,不然荒星的救援速度,嘖嘖嘖,三天都不一定挖出來】
「是啊」奧蒙感慨,「當時正好砸我頭上,來不及躲」
他打開之前的錄播。
前一秒還風平浪靜,下一秒鋪天蓋地的石塊雨點般砸下來,畫面中漆黑一片,擔憂的彈幕不斷滑過。
而此時已經被壓住的奧蒙說不出話,漆黑的畫面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聲。
奧蒙拉動進度條。
足足一個小時的黑暗後。
光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