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問道自然
我們將時間稍微向前撥動兩個小時。
穴居精靈部落核心。
大祭司在儘可能不影響防衛力量的情況下，緊急召集了六位聖者來到了生命之樹下。
可以看出此時的六名聖者都不怎麼自在——自從穴居精靈誕生以來，他們從未進行過這種形式的集會。
部落內的自然之力流轉離不開大祭司的主持，她沒說什麼廢話：「部落最多還能支撐半個月的時間。」
幾位聖者頓了一下眼露驚疑之色，但沒人說話，冷場了數息，一名臉上有著傷疤的聖者才開口問道：「為什麼？」
到目前為止蟲潮還沒在正面對抗中表現出什麼優勢。只是這種攻擊力度的話，精靈們突圍無望，但堅持數月的時間還不成問題。
「一種可怕的疫病在各種菌類中快速擴散著，」大祭司的眉宇間鬱結著深深的憂慮。
「不是已經驅散了嗎？」傷疤聖者追問。
「只是暫時遏制，而且法術效果還在不斷衰減。」
對蟲群來說，精靈那神奇的自然法術並不比克普魯星區人族的納米科技高明到哪兒去，尤其是蟲群早早的控制了數名精靈的情況下。
早在蟲群發起攻勢前，主宰就已經命令異化精靈們對著噬毒體施展一連串的「驅散疫病」、「醫療術」、「偵測疾病」、「強化免疫」……等自然法術，篩選出對自然之力存在抗性的病毒。
「清除掉那些染病真菌呢？」終於有其他聖者開口。
腐疫魔也是地底世界的常見怪物，精靈們很清楚在面對瘟疫的時候必要的殺戮難以避免。
大祭司搖了搖頭：「來不及了，整個菌絲網絡都已經感染了。」
菌類生物長在地下的部分是遠大於地面部分的，而且蘑菇林中常見蘑菇也就那麼幾種，地下菌絲幾乎都長在了一起。這種結構易於自然之力流通，方便精靈打理，卻也因此被蟲群病毒一鍋端了。
在場的幾位聖者都陷入了沉默。將蘑菇林從頭到尾犁一遍不是不行，但在這個時間點清理地下菌網無異於自毀長城。
還是傷疤聖者率先開口：「您直說需要我們怎麼做？」
「進入蟲穴，」大祭司這才說道，「它們是高度分化的社會性魔獸，一定存在專職繁殖的個體，殺死它，蟲潮或許能夠被抑制。」
只身前往蟲穴，這幾乎是送死的任務，在場的六名聖者卻沒有一個表現出猶豫。
傷疤聖者更加直接：「什麼時候出發？」
「現在，」大祭司說著，取出了一截賣相頗為糟糕的樹枝出來，在傷疤聖者和六人中唯一一位同時佩戴弓箭和手杖的聖者之間掃視了片刻，最終選擇了後者，「埃爾羅伊，你來帶上它。」
這是精靈追回的生命之樹枝條中比較完整的一截，聖者們之所以會集會，其實也是因為它的原因。
傷疤聖者並沒有提出異議，倒是那位名叫埃爾羅伊的聖者接過枝條，表情五味雜陳。
他是穴居精靈中自然之道修為最深刻的一位，而且同時進行著巡林客和祭司兩種修行，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本就有資格攜帶樹枝成為一名大祭司。
卻沒想到最終竟是在這種狀態下接觸樹枝……
心中感慨萬千，埃爾羅伊捧著滿是咬痕的樹枝，瞑目，半跪在地，大祭司則伸手按在他的頭頂，口中徐徐念出祭詞。
數息間，一條由綠色符文構成的光帶出現在大祭司和生命之樹間。輕輕的顫抖下，數個符文在復刻後飄飛出來，於埃爾羅伊和樹枝之間建立了相似的連結。
古老的契約儀式倉促結束，綠色的符文鏈條消散。埃爾羅伊和生命樹枝也產生了若有若無的聯繫。
大祭司卻沒有停止吟唱，手中的木杖揮舞，她的頭髮和背後生命之樹的樹葉同步變得晶瑩起來，龐大的自然之力在二者之間流轉，最終沖向六位聖者。
自然的力量以各種形式反覆穿過六位聖者的身軀，並最終凝結在埃爾羅伊手中的枝條上。
「高階再生術」、「大安撫術」、「真視之眼」、「蠻力術」、「預警術」、「荊棘護甲」……一個個的自然法術從大祭司的手中流轉出來，加持在六人的身上。
這些名字簡單的法術，凝結著歷代大祭司的智慧，在不發展科技的精靈文明中，它們就是精靈的「動力盔甲」和「刺釘槍」，經過多種法術加持的精靈，將擁有超出裸裝精靈數倍的實力。
精靈沒有「踐行」這種習慣。在生命法術的儀式完成之後，六人便立刻出發了。
生命之樹正上方被活化蘑菇封堵的蟲道被打開，這裡是蟲群突襲的洞口，也是唯一一處在精靈掌握之中的蟲穴入口。
活化的菌觸將他們托起，送入其中。
但還沒等六人真正進入菌毯覆蓋區，大祭司留下的「預警術」便被激活。
六人同時產生了窺視感。
一名聖者起手一箭射出，將遠端一座長在菌毯觸手上的孢子爬蟲殘體射穿。
但已經遲了，一隻只蟲子從地下赫然鑽出，顯然是早有埋伏。
不過六人卻沒有露出驚訝的神色。
他們面臨的是一個狡猾的對手，而非無腦的野獸，這一點在蟲潮突襲生命之樹時就已經有所顯現。
就在蟲群即將發起進攻的時候。一道濃郁的綠色光環從下方傳來，將所有蟲群定在原地。六位聖者趁機脫離包圍圈。
「群體麻痹術」，這也是大祭司能給他們最後的幫助。
蟲道四通八達，格外複雜，沒多會兒，六人便來到了一處四向岔道口。
幾人同時將目光放在了傷疤聖者身上：薩維里，資深巡林客，他身上的疤痕也能證明這一點——只有高階史詩種的含怒攻擊才能在聖者身上留下疤痕。
他也是幾人中唯一一名經常來此處巡遊的聖者，對此處的環境最為熟悉。和埃爾羅伊一樣，是第一批誕生的穴居精靈，活了許久。
「我需要些時間。」薩維里說著，向埃爾羅伊的方向走了兩步，靠近生命之樹枝條，幾次吐息後腳下開始出現綠色的花紋。
「問道自然」，說是問路自然也行，一種巡林客的自然法術，能夠讓使用者感知到周遭環境的詳細信息，範圍遠大於真視之眼。在自然之道修為精深的巡林客手中，甚至能夠比擬心契萬靈的地步。
說白了，這也是一種通過和周圍環境深度聯繫後進行互動的一種手段。
而之前無數次事實都已經證明了，在蟲群的地盤，任何聯繫環境的行為，最終都會連線到主宰那兒去……
蟲群在占領血肉深淵後暴兵就沒有停過，主宰的幽能水平已經跨過了九級水平。加上幽能的特別專長，但在心靈領域，主宰已經不弱於聖者。
因此，在薩維里的綠色虛影出現在蟲巢意志後，主宰沒有再像對付埃拉爾時那樣只是一腳踹出去了事。反而以帥球作為跳板，開始用幽能纏繞著將其拉往蟲巢意志深處，並開始一波波的傳遞心靈衝擊。
對主宰而言，這就相當於揪著薩維里的衣領大嘴巴子來回抽。
但在薩維里的的視角，就完全不是那回事了：
在自己和自然深度連結後，一股龐大且滿懷惡意的意念便降臨在了自己身上，強大的心靈壓力讓他眼前產生數不清的幻覺，伴隨的疼痛仿佛有人在自己的大腦里種了噬肉菇一股股地讓他眼前發黑。
不過，更可怕的還是信仰層面的。
那種被自然抗拒甚至主動攻擊的滋味對所有精靈來說都是噩夢。
這不是知曉主宰本質就能解除的。事實上，薩維里甚至是五名圍觀的精靈在薩維里被攻擊的那一刻就都意識到蟲穴中的「自然」可能是某種集群意識體。
但是……就像達拉姆星靈在得知卡拉真相時依舊會因失去卡拉而迷茫、痛苦甚至自我了斷一樣。精靈已經習慣了「與自然同在」，即使在事出有因也無法忍受被自然所背棄。
「它們已經來了！薩維里，該向那個方向走？」埃爾羅伊不得不催促道，在真視之眼的視野中，所有通往這裡的岔路口都有哄哄嚷嚷的蟲群湧來。
「看到了，我就快看到了！」薩維里咬著牙，鼻中不停流出鮮血，憑藉聖者那堅韌之極的意志，生生抗住了主宰的一波波攻勢。在問道自然的作用下，複雜的蟲道、無數的蟲群、猙獰的器官建築……大量周遭信息在湧入他的腦海。
現在的情況可以看成薩維里在拼命消弭地圖上的戰爭迷霧，而主宰則大力捂著地圖上的陰影。
主宰的心靈力量終究沒達到碾壓的地步。雖然在薩維里的感官中主宰就如同泰山壓頂一般帶來十足的壓力，但在主宰的感官中，薩維里又何嘗不是一條硌手的小老鼠，不斷扭動著拔取周遭一切。
薩維里感知中的「戰爭迷霧」一點點撥開，終於，一座複雜、高大雄偉的有機體建築組現在了他的感知的邊緣區域——那是蟲群在查魯斯領七座孵化場中的一座！
「找到了！」薩維里大喊一聲，意念流轉，他作出了一個幾乎所有精靈都未曾做過的事情：強行斷開自己和自然的連接。
那股果斷讓在場的五位聖者都露出了驚訝之色。
他則將自己的鼻血一擦：「這邊。」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