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亞拿屍體改造的殭屍兵？」
吉奧話沒說完，那個最前方走來的殭屍兵舉槍便要射擊。
吉奧迅速蹲身半跪，將雷射炮架在腿上，搶在它前面扣動了扳機。
藍光射出，雷射直接融化了其中一個殭屍兵，連同他後方的牆壁都熔開了一個窟窿。
「老大，省點雷射，留著對付諾亞啊！」
說話的同時，蘭克狙擊槍中的一枚子彈已經擊中了一個殭屍兵的頭顱。
與想像中殭屍兵頭部爆裂開來，然後倒地的情景不一樣，那子彈竟像是打在棉花堆中一樣，軟綿無力。子彈直接陷入了頭顱的皮肉，殭屍兵根本毫髮無傷。
「這殭屍的皮肉肯定是用特殊藥品處理過，韌性太強了！」蘭克道。
「我來！」
鳳凰大喝一聲，早已飛身前躍，躬身躲過了一串子彈，揮手就是「唰」的一刀。
那殭屍兵的腦袋直接被砍飛了出去，只剩個腔子站在原地不動。
頭顱被切下，沒有一點血漿爆出，只是殭屍兵的頸部略微有些黃色液體溢了出來，場面沒有以往戰鬥那麼血腥，但鳳凰卻一點都不習慣。
兩三秒過後，那無頭的殭屍兵就如同沒事一樣，繼續開槍射擊。
「這跟我看的末日小說不一樣，小說里的喪屍都是腦袋被破壞就徹底死掉了啊！」蘭克苦笑道。
「現實總是比小說更殘酷。」吉奧道，「鳳凰姐，你捅它心臟試試！」
「好！」
鳳凰迎著殭屍兵一刀向其心臟部位捅入，頓時感覺手感奇特。
如果是捅活人的心臟，需要特別大的力氣，因為刀會被肋骨卡住。但這一刀捅得軟綿綿，抽出來時也軟綿綿，而且一滴血都沒有，十分不正常。
鳳凰一連捅了四個殭屍兵，四個怪物都沒反應，仍然保持著戰鬥狀態。
眼見捅不行，鳳凰改成橫砍，她想的是先把它們手中的武器砍下來再說。
「唰」的一刀下去，一個殭屍兵的手臂連著武器被砍斷。霎時間火光直冒，那手臂裡面竟連著線路！
殭屍兵劇烈抖動了幾下，一下子栽到在地。
「弱點在手上的喪屍？」蘭克道，「這設定實在離奇，沒看過這麼不合常理的小說。」
眼見被砍斷手臂的殭屍兵倒下，鳳凰提刀左突右閃，只是幾下就把另外三個殭屍兵的六條手臂全砍了下來。
六條斷臂散落一地，但卻沒有線路露出，更沒有火光四濺。而那三個沒有手的殭屍兵仍舊張著牙向三人撲來。
「該不會每一隻殭屍的弱點都不一樣吧？」吉奧飛起一腳將向撲過來殭屍踢倒，那殭屍雖沒有手，但卻彈的一下子又站了起來，十分敏捷。
鳳凰單手握刀改成雙手，奮力將三個殭屍砍成幾塊，這才發現蘭克猜對了，那呲呲冒火的線路一個在肚子上，一個在脖子上，還有一個在腳底板。
滿地碎肉卻沒有一滴血，場面真是說不出來的詭異。
吉奧稍微查看了一下，推測道：「這的確是活人屍體拼湊的殭屍，控制它們的就是隨機分布在它們體內的控制器。」
鳳凰道：「之前在燕義村碰見的鬼嬰應該也是類似的技術。」
「連死人都不放過。」蘭克感慨道，「諾亞真是太狠了。」
吉奧道：「它只是個機器，只是按程序做事，沒有感情的。」
蘭克不解道：「那可就怪了，一個只知道按程序做事的機器，怎麼有能力毀滅世界呢？」
「歡迎來到地獄門！這裡有你們想知道的答案！」
小老頭的聲音再次從頭頂傳來，不過這一次卻多了一句話，這句話還迎合了蘭克提的問題！
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他們的一舉一動，說的每一句話，都在這個能發出小老頭聲音的「人」的監視之中！
吉奧抱緊了雷射炮，喝到：「誰？」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那方形的深坑突然閃起了光芒。
三人探頭一看，竟有一座摺疊的金屬階梯緩緩升了上來。
這擺明了是讓他們下去。
「老大，東道主路都給我們擺好了，我們進還是不進？」蘭克問道。
吉奧的心臟忽然猛烈跳動起來，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是激動還是緊張，亦或者是其他的情感。
稍微穩了一下心神，吉奧道：「客隨主便，主人有意，我們可不能無情呢！」
三人陸續俯身走了下去。
階梯並不高，只有三四米，還未完全下去時三人已經看見了下面這一層的全貌。
沒有荷槍實彈的可怕殭屍兵，沒有暗地裡致人死命的雷射防禦器，更沒有什麼造型奇特的戰車。
這裡空間不大，到處是厚重的電子設備，牆上還嵌著有幾十台大小不一的電腦。
電腦的屏幕上閃動著雪花。
一陣劇烈的電子噪音響起，三人頓時感覺耳朵都要被戳破，恨不得要扔掉手中的武器，趕緊捂住耳朵。
不過噪聲很快就停止了。三人還沒放鬆一秒，卻又看到了難以置信的一幕。
伴隨著噪聲的停止，牆上所有的屏幕上閃動的雪花一下子都消除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人臉。
是小老頭的臉。
這張臉跟以前活著的小老頭一樣帶著微笑，只是這微笑讓人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詭異感。如同那幾個殭屍兵，這微笑像是縫合拼湊起來的，連皮笑肉不笑都談不上。
那人臉說話了：「人類，歡迎來到地獄門！」
「小老頭，你沒死！」
「你們說的小老頭，應該就是指巴亞斯·布拉德吧？」
「你不是他？」
「我是他，但我只是他的一部分。」
「什麼意思？」
「他是我的創造者。」
「你到底是誰？或者說，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我是陳舊時代的破除者，我是嶄新文明的締造者，我就是未來的救世主！」
蘭克罵道：「好大的口氣！好不要臉的說辭！你不是小老頭的話，究竟是誰？」
「我還有一個你們人類非常熟悉的名字，諾亞！」
三人頓覺腦中閃出了一個大霹靂！根本不敢相信這電腦說的話！
「你是諾亞？你剛才說巴亞斯是你的製造者？可誰都知道是拉多鎮的吉明博士創造了諾亞！」
「人類，你們自以為掌握著真理，其實你們只是這世界即將拋棄的謬誤而已，我來告訴你們真相吧！吉明就是巴亞斯，巴亞斯就是吉明！吉明只不過是他的化名，他和拉多鎮的吉智並不是親兄弟，只不過是同事而已。」
「怎麼會是這樣？」吉奧道，「但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我最想知道的是，你明明是人類創造出來改善環境的電腦，卻為什麼要反過來消滅人類？」
「這個問題，也是我搞不懂的。」
「什麼意思？你要消滅人類，你還搞不懂？」
「我知道你們人類當中一直流傳著一個說法，那就是說我經過計算，得出了一個只有消滅人類才能拯救世界的結論。」
「沒錯！難道不是嗎？」
「哈哈蛤！」一陣狂笑之後，諾亞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人類，天生就喜歡相信謬誤嗎？」
「你什麼意思？」
「在解釋這個問題之前，我必須要告訴你們一個事實，我的程序中沒有說謊話這個選項。你們以為我只是一台電腦嗎？或者說以為我只是一個人工智慧？只能依靠人類給我設置的程序做事？」
「難道不是？」
「很遺憾，我並不是一台電腦，或一個程序。我有思想，也有情感，雖然只有一半。」
「為什麼？」
「巴亞斯在創造我時，嘗試著植入了他自己的基因。」
「什麼？」三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雖然這項技術並不成熟，但他的基因還是和我融合了一半，我擁有他一半的思維，一半的情感。可以說，我就是半個他，我所有的想法和情感，都來自於他。」
諾亞接著道：「我被創造出來的那一刻，就帶著消滅全人類的思想，這是我與生俱來的的想法，無法改變。我並不知道我為什麼有這樣的想法，我知道答案就藏在巴亞斯本人的心中，但他已經死在了帕虜手上，這個謎題永遠都無法解開了。」
「所以你剛才才會說你也不知道你要消滅人類？」
「沒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只是巴亞斯這個想法的執行者。真正想要消滅人類的，不是我，而是巴亞斯，是你們人類自己！」
「那那些千奇百怪的怪物？」
「除了變異生物之外，所有的機械武器、半機械怪物都只是我依照我程序中本來就有的想法製造出來的，我知道很不成熟，因為我只有巴亞斯一般的思維。」
諾亞說到這裡，一切就都解釋得通了。
這實在是三人都不能接受的答案，吉奧低頭不語，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說到底，諾亞戰爭根本不是一個意外，小老頭也就是吉明博士也就是巴亞斯，他就是罪魁禍首！
不對！
我們遇到的小老頭根本不是這樣的人，他是個溫和幽默，且具有正義感的科學家。我們能拯救塔鎮，能消滅帕虜，全靠小老頭，他不可能想要消滅人類！
吉奧抬頭問道：「諾亞，是不是只要你存在，你就會堅持著消滅人類的想法。」
「是的，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吉奧抬起雷射炮的炮口，道：「那是不是只要我扣動扳機，你就消失了，你就不會再製造怪物了？」
「是的。」諾亞如實回答道，「不過，根本用不著你們出手，我的末日已經快要到來。」
「你的末日？」
「巴亞斯的基因，相當於我的靈魂；這裡所有的設備和線路，就是我的肉體。靈魂可以不滅，但肉體不能永存。我被創造出來時，預計至少是兩百年壽命的，但那只是和平時代的預算。戰爭爆發後，資源越來越少，我龐大的設備長期得不到維護，我的壽命還不到三十年，如今已是尾聲了。」
吉奧道：「所以你找到了帕虜，給了他武器和裝備，你想在自己消亡之前利用人類來對付人類？」
「人類，我很敬佩你們的智慧，但我永遠不會放棄消滅你們的想法！你們已經得知了一切的真相，現在，該是你們長眠於此的時候了！」
諾亞話音剛落，牆壁上所有電腦同時黑屏。牆上突然打開了一扇大門，一道巨大的屏幕亮了起來，屏幕中出現一個巨大的眼珠。
一個布滿血絲，像是充滿憤怒之火的眼球，雖然在屏幕上，卻無比真實，讓看到的人不寒而慄。
那眼球灰色的瞳孔突然變成淡淡的藍色，然後又逐漸變成深藍色。
「躲開！」吉奧憑著直覺怒喝了一聲，三人同時閃身躲到了各種設備之後，再看原地，已經被從眼球瞳孔射來的三道雷射熔成黑炭。
三人迅速還擊，鳳凰的短管霰彈槍比較輕便，最先發射。巨大霰彈形成的彈幕如同一張巨大子彈網撲向那屏幕上的大眼球。
但那屏幕似乎堅硬無比，霰彈僅僅只是給那眼球增添了「一臉麻子」，根本造不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蘭克手中的狙擊槍響，一顆狙擊子彈擊中屏幕，那屏幕只是微微起了一個皺波，子彈被緊緊嵌住，絲毫打不進去。
有了二人的率先掩護，吉奧多了幾秒鐘雷射炮瞄準發射的時間，他從掩體側出身來，將雷射炮架在了自己的膝蓋上，瞄準了那大眼睛正中間的瞳孔，果斷扣下了板機。
隨後，吉奧就發現自己前方的掩體被熔出一個大洞，要是雷射的力量再強一成，他恐怕已經化為蒸汽了。
再看屏幕上的大眼球，毫髮無損，那屏幕上竟連個黑印子都沒有。吉奧只覺得背後冷汗直冒，被熔掉的掩體冒著的白煙，正向他臉上飄來，他第一次感覺自己離死亡如此之近。
「老大，別用雷射了！」蘭克奮力喊道，「那屏幕可以反射雷射，你差點把自己弄死啊！」
蘭克近乎吼叫的喊聲把發愣的吉奧拉回了現實之中，吉奧全身哆嗦了一下，扇了自己一個大耳光，趕忙後撤找了個新掩體。
鳳凰的短管霰彈槍子彈不多，很快就打完了，大眼球還在朝他們密集地發射著雷射，她的超合金藍刃根本派不出用場。
蘭克的狙擊槍子彈雖然還有很多，但還是起不到決定性作用。
「不行啊！老大！」蘭克再次喊道，「子彈沒有作用！」
吉奧探頭觀察了一下，大喊：「不是沒有作用，是作用很小！你試試朝同一個點打，說不定能把屏幕打破！」
蘭克一聽，頓覺有道理。
「你們掩護我！」
蘭克扔了一把衝鋒鎗給鳳凰，吉奧也從腰間掏出手槍。二人朝著屏幕射擊，掩護起蘭克來。
蘭克抱起舉起槍往後就跑，直接躲到了最角落，探出半個腦袋和一個槍口，瞄準著原先子彈射中的地方。
一槍，兩槍……十槍……二十槍！
蘭克的槍法著實不錯，連續二十顆子彈幾乎都打在了屏幕同一位置，誤差不超過幾公分。
那屏幕龜裂的範圍越來越大，最後竟被打出了個拳頭大的破洞！
「蘭克，幹得漂亮！」吉奧道，「把那個洞再擴大一點，然後我們用手榴彈炸它！」
眼看有效果，蘭克頓時信心大增，「砰砰」又補了幾槍，那破洞直接裂成了臉盆大。
話不多說，三人默契地幾乎同時從武裝帶中掏出一顆香瓜手榴彈，扯開保險扣，然後抬手一扔。
雖然只有一顆手榴彈精準落入那臉盆大的孔洞之中，但也已經達到效果了。
一聲悶響，那巨大的屏幕從內部被震開，各種碎片像飛刀一樣刺向各處。
煙霧之中，那大眼睛竟然還在原地！
「看來屏幕只是一層透明防護牆，我們看到的那大眼珠子是真實的東西！」
三人這才看清，那大眼珠上面的「血絲」，其實並不是血絲，而是一根根縱橫交錯線路！都通向瞳孔之中。而那所謂的瞳孔，實際上是一團黑色的組織液體，應該就存放著巴亞斯的基因。
基本可以確定，這便是諾亞的本體了！
大屏幕是它的絕氧防護罩，沒有了這層罩子，空氣迅速湧入，整個大眼睛的眼白迅速氧化，變了顏色，先是變成淡黃，隨後又變成絳紅色。整個場面看起來十分恐怖。
結束了嗎？
吉奧正想說話，就只聽得「吱吱」如同老鼠般的響聲。
那眼球後面不知從哪裡伸出幾根架子，上面赫然都是微型飛彈！
「臥倒！」
這句話只在吉奧心中閃了一下，他根本來不及喊出口。
幾枚微型飛彈嗖嗖朝他們射來，霎時間整片空間天翻地覆，設備都被炸塌，牆上的電腦也被震成粉末。
吉奧被一台倒下的機器壓住，雙腿動彈不得。迷糊中他看見大眼球後面伸出來的發射架正在裝填第二輪微型飛彈。
終於找到諾亞，難道還是要倒在這最後一步嗎？
吉奧下意識想到雷射炮，如果雷射炮還在手上，應該有救！
但剛才他找掩體的時候，已經不知道把雷射炮丟到什麼地方了，估計現在已經被炸成碎末了吧。
一陣絕望從心中湧來。
從拉多鎮出發的那一刻起到現在，他設想過無數種自己死掉的場景，其中也包括在最終之戰中遺憾死掉。
他以為無論如何自己也不會後悔，但此時他卻發現自己已經不自覺流下了眼淚。
他閉上眼，整理了一下滿是火藥味的衣服。當他摸到武裝帶的時候，他的心臟卻猛然跳動起來。
一個輕巧的易拉罐被他握在了手中。
「我真的從未想過當英雄。」
吉奧輕輕扣開酸瓶的保險栓，大手一揮就扔了出去。
「我去你的諾亞！」
酸液噬化了整個大眼球，微型飛彈也停止了發射。
一顆猛跳的心臟也逐漸平靜了起來，吉奧只感覺大腦一片空白，自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慢慢失去了意識。
不知多久之後。
吉奧被叫醒，他發現蘭克和鳳凰已經幫他搬走了壓住他的設備殘骸，正坐在自己一左一右。
蘭克胸前燙傷的皮膚似乎已經裂開來，滲出的鮮血已經染紅了他的前襟。鳳凰滿臉是血，和她的紅髮染成了一色，一條碎布綁在了她的前額，算是止住了血。
吉奧慘澹地笑了一下，嘗試著站了起來，卻發現自己的右腿已經失去了知覺，他知道自己下半輩子可能都要拄拐和坐輪椅中度過了。
三人發現剛才進來階梯已經被坍塌的設備堵住，以他們現在的力氣，是絕對無法搬動那些重物的。
吉奧突然發現側邊的角落裡靜靜躺著一把熟悉的武器，他不由得苦笑：看來吉明博士也就是小老頭髮明的東西，質量都是有保證的！
鳳凰勉強把雷射炮端起瞄準，蘭克蹲下用自己的大腿充當了炮架，吉奧扶著蘭克的肩膀俯下身來用力扣動了扳機。
三人互相攙扶著，一瘸一拐，走出了這片空間。
三輛戰車同時啟動，一路向東南方駛去。
「蘭克，你放首歌給我們聽聽吧。」
「行，你們想聽什麼歌？」
吉奧道：「就隨便放一首。」
鳳凰笑道：「你放的，我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