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準備去看袋鼠,你不讓清清去,我就帶清清一起去看袋鼠,婚禮有什麼意思,我以後也會有的……」
李婉儀聽著屏幕裡面黎妙語氣鼓鼓的聲音,轉頭看向妹妹,目光停頓了兩秒,隨後似乎什麼也沒看到,平靜挪回手機上,又把手機攝像頭往自己這邊偏了偏,笑道:「去唄,散散心也好,不過清清未必有空,她還得上班呢。」
黎妙語翻著白眼哼道:「你們都要辦婚禮了,她還有心思上班嗎?」
「我辦婚禮關你們什麼事?」
李婉儀嗔道,「我不該辦婚禮啊?」
「我又沒這麼說。」
黎妙語噘噘嘴巴,「你肚子大,你了不起……哎,你肚子大了嗎?」
「哪有這麼快?」
「好可惜。」
黎妙語嘆了口氣,似乎很遺憾,「要是肚子大起來就好了,看你怎麼辦婚禮,婚紗和喜服都穿不上……」
「那你的希望要落空了。」
李婉儀好笑地道,「我現在還好好的,腰還是很細,馬上就要回家去辦婚禮了,肯定很漂亮。」
「那也沒我漂亮!」
黎妙語在屏幕裡面揚起下巴,很傲嬌的斜睨著學姐,「我才是最漂亮的,不信你去問葦慶凡。」
李婉儀有點好笑地道:「對,對,你最漂亮了,可以了吧?」
「不可以。」
黎妙語鼓著腮幫哼道,「我又沒有婚禮。」
「早晚會有的啊。」
李婉儀笑著安慰,「你可以先去看袋鼠,把暑假過完,回來之後,我們跟以前也沒區別啊。」
「怎麼沒區別?」
黎妙語不滿地瞪她道,「你們結完婚,阿姨不是也要來京城住了?那我怎麼辦?」
「我們不是都商量好了嗎?」
李婉儀笑著道,「到時候就直接說唄,只要我不反對,阿姨對你肯定很好的,而且你又不是沒見過,阿姨對你也很好啊。」
「我才不要你說好話呢,仰人鼻息。」
黎妙語很有骨氣的把腦袋轉向一旁,表示「廉者不受嗟來之食」的氣節,隨後又轉過來,道:「我本來打算這次趁著你結婚,一起過去看看,順便討好一下阿姨,現在你都不讓我去……」
「說來說去,你還是想去參加婚禮,是吧?」
李婉儀好笑又無奈,「誰結婚不是第一次啊?這種事情哪有經驗的?再說你又不是沒參加過別人的婚禮,幹嘛非要去我婚禮?」
「葦慶凡到時候就肯定很有經驗。」
黎妙語振振有詞,「誰知道他要辦幾次婚禮?」
「……」
李婉儀一時間無言以對,嗔道:「那你回頭找他算帳去。」
李婉雲聽著姐姐和妙妙聊天,總算平復好了激盪的情緒,儘量讓表情如常,轉過身來,仍然帶著些鼻音,對黎妙語說道:「你可以跟著我姐和姐夫一起回去啊,等婚禮之前離開,不就可以了嗎?這樣又不參加婚禮,又可以去見阿姨。」
「對呀!」
黎妙語眼睛一亮,「我可以提前去,然後提前走啊!」
李婉儀忍不住瞪了眼妹妹,怪她亂出主意,婚禮在即,這個時候讓黎妙語跑過去像什麼話?
李婉雲跟姐姐對視一眼,察覺到姐姐的不滿,有點心虛的移開目光,但很快又轉回來,身子一歪,靠在姐姐身上,有點害羞的小聲道:「姐,你真好~」
李婉儀知道妹妹為什麼這樣說,一時間心緒複雜,也沒心思計較黎妙語跟著去摻和婚禮的事情了,嘆了口氣,嫌棄道:「離我遠點,這麼熱的天,這麼近幹嘛?」
「我就不。」
李婉雲伸手抱著姐姐一條手臂,擺出一副死皮賴臉的無賴模樣。
「對,我們就要勇敢說『不』!」
黎妙語立即附和,不再裝可憐了,在屏幕裡面洋洋得意起來,「那我也28號回去,跟你們一起回去,然後在你們婚禮之前就走,這樣你總沒話說了吧?」
「……」
李婉儀有點好笑,「我們票都買好了,你還怎麼跟我們一起?」
「我可以買同一列車啊。→」
黎妙語見自己粉碎了李婉儀的陰謀,可以成功去現場參加婚禮了——雖然答應了在婚禮前離開,但到時候自己不走,學姐還能把自己綁了送走嗎?
這樣一來,自己不但可以提前去見阿姨,刷一下存在感,還可以跟著學姐看怎麼準備婚禮,上次表姐結婚的時候沒在意,現在學姐結婚不能再錯過了,一定要好好觀察、學習經驗。
而且,婚禮的時候狗男人肯定要說些肉麻的話,自己一定要記下來,最好錄下來,這樣等自己結婚的時候,他就不能用同樣的話來湖弄自己了。
還有,等葦慶凡爸媽都知道真相,見自己連壞女人的婚禮都願意參加,肯定會覺得自己心胸寬廣、體貼懂事……
這麼一石多鳥的好事,壞女人居然不讓自己去,真壞!
還好婉雲懂事,知道什麼是同一陣線……
她眨了眨眼,然後猶豫了一下,道:「那我們要不要喊清清一起啊?」
「喊她幹嘛?」
李婉儀很想把黎妙語揪過來打一頓,「你自己去就算了,人家還能上班呢。」
「哎呀,問問嘛。」
黎妙語笑嘻嘻的撒嬌道,「我一個人去,肯定會緊張啊,叫清清一起,有人作伴。」
李婉雲嗔道:「我不是跟你一起嗎?」
「嘁~」
黎妙語皺皺鼻子,「我才不相信你呢,你跟壞女人是一邊的,我也要找個盟友。」
「什麼盟友?」
李婉儀輕斥道,「好好說話,不要動不動就亂七八糟的。」
「那我不跟你說了,我去找清清聊天。」
黎妙語揮了揮手,「你們倆繼續熘達吧,等狗男人出來,我去找清清。」
「掛了啊。」
李婉儀掛掉電話,把手機收起來,李婉雲看看姐姐,還有些扭捏,李婉儀也不說什麼,起身道:「走吧,再轉轉。」
「姐~」
李婉雲雖然害羞,但更想要一個準話,踟躇了一陣,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你剛剛說的,什麼意思啊?」
「沒什麼意思。」
李婉儀轉頭看著妹妹半羞半喜,又有些忐忑和期待的模樣,輕輕嘆了口氣,「不管怎麼說,你是我妹妹……都這樣了,我還能說什麼啊?」
「什,什麼……什麼這樣啊?」
李婉雲被姐姐看得害羞,忍不住轉過頭去,不敢跟姐姐對視,但好不容易有機會正式談到這個話題,卻是萬萬不肯半途而廢的,含羞追問道。
「我本來想,你年齡小,而且他確實有吸引人的地方,有這種情況也很正常……」
李婉儀沒有接妹妹的話茬,牽著她的手慢慢往前走,同時輕聲說道,「如果是正常情況下,這種跡象很快就會被控制住,然後你遇到了更合適的人,慢慢就會把這種心思放下的,但偏偏你來京城讀書,親眼看到我和妙妙的情況……會有別的想法,也很正常。」
她口中說著「很正常」,但說話時的神情仍有些複雜。
李婉雲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然而聽姐姐說這樣的話,雖沒挑明,但也已經是明說了,羞得滿臉通紅,低頭看著腳尖,一聲不吭。
「雖然這樣,但你們倆畢竟沒有什麼交集,緩一緩,還是有機會解決的,慢慢長大,遇見更多的人,你還是會慢慢想開、看開的……」
李婉儀說到這裡,李婉雲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轉過頭來,仍然羞窘,卻壯著膽子反駁道:「你不要總把我當成小孩子看啊,我早就長大了,又不是過家家……我……我……」
她「我」了兩聲,到底沒有說出什麼擲地有聲的話來,最終只是重新低下頭,小聲咕噥道:「你像我這麼大的時候,都已經跟姐夫確定關係了。」
「你跟我一樣嗎?」
李婉儀瞪了妹妹一眼,「你跟他什麼時候認識的?有過多少經歷?對他了解多少?」
李婉雲不說話。
李婉儀慢慢呼出一口氣,繼續輕聲道:「但是昨天……」
她停頓了一下,道:「我當時是真的害怕了,怕他出事,怕我出事,怕孩子出事,也怕你出事……」
兩人走過一個涼亭,有個老太太舉著個相機,在亭子邊拍花草,姐妹倆都不再說話,攜手靜靜走過。
又走出一段,李婉儀才接著說道:「人死如燈滅也好,有輪迴轉世、要喝孟婆湯也罷,總之,我們能把握的只有這一輩子,我們能有現在的生活不容易,我想平平安安、幸福快樂的這樣過下去……
「而且,經過昨天那樣的事情,想讓你放下,就更難了。」
她幽幽的嘆了口氣,「爸媽那邊肯定不能說的,能拖幾年是幾年,到時候承安也成家了,爸媽很可能要跟著承安生活的,一起在省城安家,或者就在京城也行……最好是在省城……
「城市裡面,說是更開放包容也好,說是人情澹薄也罷,反正沒有我們在村里那麼多的事情……
她說著,略頓了頓,不再繼續往下說了,只是沉默兩秒之後,道:「只要你真的想清楚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不是一個人的事情。」
她重新轉頭,看向妹妹,「妙妙的性子你很清楚,江清淮那邊也可以暫時不考慮,她現在更關心她自己的情況,但我,妙妙,清清,都不是當事人。
「我願意讓步,因為你是我妹妹,也是因為這兩年同居下來,我基本放心了,他不是那種貪得無厭的人,懂得克制自己,不用一直擔心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真算起來,江清淮跟他也是少年相識。
「我生氣,也不甘,如果沒有你這檔子事情,我肯定不會給江清淮任何機會的,但因為你……當然還有妙妙這個豬隊友,現在再想防著江清淮已經有點晚了,那就只好想辦法挽回,不能再出現下一個江清淮。
「……這些都要考慮,但是都不重要。」
她說了一番非常坦白的言語,然後在周圍無人的林蔭里停了下來,看著妹妹,認真地道:「重要的是,他沒有這種想法……」
正常人都不會有——指的是準備去行動的想法,論跡不論心,這是基本的道德問題。
為了避免刺傷到妹妹,李婉儀沒有說這句話,但這就是很現實的問題,他相信葦慶凡有正常的好色,當初對自己,對妙妙,乃至於目前看起來對江清淮,都可能有些無恥,但絕沒有到會主動打自己妹妹主意的程度上。
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他是真的把婉雲當成妹妹,是對慶歡那樣去對待的,怎麼可能會對她有不軌之念。
李婉雲微微怔住,原本羞紅的臉蛋變得有些蒼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