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不太好吧?」
江清淮遲疑了一下,才壓低了聲音說道,如果是之前,葦慶凡來接她只會覺得開心,但因為「關係」明晰,此時卻反而覺得害羞,擔心會被公司的人看到。
葦慶凡笑道:「搭個順風車又沒什麼,再說周莉還在呢,又不是只有我們倆。」
江清淮遲疑了一下,然後輕聲道:「好,那我們到樓下等你。」
「嗯,那我掛了啊。」
「嗯~」
江清淮柔聲答應,隨後語氣有些羞澀,不太熟練的小聲叮囑道:「你開慢點啊。」
「嗯,放心吧,掛了啊。」
「嗯。」
葦慶凡掛掉電話,輕輕嘆了口氣,很能理解江清淮的心情和感受。
兩人的牽連與糾葛毫無疑問可以追朔到高中時期,從現在往回看,可能在暑假那場「英雄救美」之後,江清淮可能就已經有好感了。
那麼自己對她呢?
葦慶凡很難給出一個具體的時間,可能第一次見面就有過心動,畢竟她長得這麼好看,心動太正常了。
只不過有李婉儀和黎妙語在,這種心動壓根不會變成具體的念頭浮現出來。
然後在一次次接觸,尤其是大學幾年的相處里慢慢發酵和積累,其中比較有推動效果的事情,應該是那次夜晚散步閒聊,以及擋刀事件。
前者是細如流水的生活接觸,後者是發自心靈的震動震撼,尤其是把她抱到車上的途中,都能感到她身體在發抖。
她肯定也很害怕,那特麼是刀啊!可以殺人的刀!可她一步都沒退……
那時候看著她蒼白虛弱的模樣,憤怒、震動之餘,多少也有些心疼吧?
最後的催化,則來源於兩個方面,首先是黎妙語和李婉儀——蒼天可鑑,他之前真沒打過江清淮的主意。
家裡兩個女人已經很難搞了,哪裡還有心思去搞第三個?
結果這倆女人,尤其是黎妙語,整天嘰嘰喳喳的重複說「江清淮肯定喜歡你」……好嘛,原本沒往這個方向想的,被她倆這樣一說,自然就要懷疑、要觀察一下,看看江清淮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
發現之後,難免又會有更多的念頭。
到這個時候,理性依然牢牢壓制住了積累的那些情感,沒有讓它發芽、發酵、質變。
這個時候,夢中的記憶碎片,前世曾是夫妻、並且有了一個女兒的事實,完成了情感上的催化。
然後,柳玉冰又送來助攻!
那天晚上,江清淮悲傷、傾訴,以及那個吻,那聲「葦蒹葭」,完成了最後一擊。→
至此,葦慶凡覺得自己「得隴望蜀」已經成為定局,區別只在於什麼時候做出決定,什麼時候付出行動而已。
不論從任何角度來說,他都不可能看著曾經的妻子嫁給旁人,沒這麼豁達。
然而問題在於,在前天晚上之前,他把這些隱藏、壓制的太好了,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家裡兩個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燈。
學姐的觀察力、邏輯推理能力都很強,且很有憂患意識,黎妙語在這方面不擅長,或者說不在意,因為有學姐了,她可以偷懶,但她有隻狗鼻子,而且有與生俱來的對別人情緒的敏感洞察能力。
想要瞞過這兩個女人,葦慶凡很多時候必須連自己都騙。
如果真的在公司裡面對江清淮親親我我,回到家裡,以前段時間倆女人風聲鶴唳的敏感程度,肯定會露餡!
現在麼,仍然不能放鬆警惕,不過黎妙語初步放下心來了,且對江清淮沒有敵意,李婉儀仍然戒備,不過比之前還是要放鬆了很多。
這個時候,他才敢試著給江清淮一些承諾和保證,讓她不至於始終一個人在黑暗中孤零零的堅持。
前天晚上的事情——主要是進度,對他這個有預謀的人而言都有些突然,何況是此前沒有感到任何信息的江清淮?
她會覺得迷茫、不安,甚至惶恐,都是很正常的情況。
這層關係過於複雜和微妙了,不僅僅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還牽扯到李婉儀、黎妙語,甚至是四人各自的家人、朋友。
她還要面臨所有人的議論、質疑、目光,這都是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必須要考慮的事情。
現在公司裡面有流言,但她很清楚真相,與真正變成了事實,心態和感受都是完全不一樣的。
在這之前,她或許只是偷偷在心中說一句「我倒希望是真的」,而這之後,或許就會變成心虛,甚至可能發展到覺得不好意思見人的程度。
「或許,在這之前,她連是不是真的要加入,都沒想清楚吧……喜歡和行動,是兩回事……」
葦慶凡暗暗嘆了口氣,很快收斂起這些心思,他能理解江清淮的感受,但到了這種程度,不可能放手了。
這可是孩他媽!
甚至某種程度來說,她才是大房。
當然現實里就別想了,從任何角度來說,江清淮都不可能爭得過李婉儀,黎妙語起初看起來還能憑藉著清冷氣場和學姐一較高下呢?
結果呢?
在學姐面前都是妹妹!
御姐加女強人不意味著一味的強硬,但不論強硬還是懷柔,不論是手段還是本心,從結果來看,都得喊姐。
老姐心心念念這麼多年要長輩分,現在雖然偶爾擺一擺譜,從本質上來說,跟黎妙語偶爾喊一聲「壞女人」差不多,更像是孩子氣的顯擺。
跟貓咪握著拳頭要打人似的,主人看了不會生氣,更不會害怕,只會覺得好玩,甚至可能會跟別人炫耀「你看,我家的貓會打拳」。
這樣的比喻可能有點誇張,但與學姐「長姐如母」的心態確實有點類似。
「可能有些時候,我都是個弟弟……」
葦慶凡暗暗撇嘴,琢磨著這些念頭,開車來到了稻香園。
江清淮和周莉時間卡的很準,他來到單元門前,兩人剛好挽著手走出來。
葦慶凡停了車,打開車門下去,笑容燦爛,有些誇張地道:「兩位美女,早上好啊~」
他故意倚著車,有一種暴發戶富二代的氣息。
江清淮嫌棄的翻了個白眼。
周莉則笑道:「葦總辛苦啦!」
她說著話,來到車前,放開江清淮的手,打開后座車門。
江清淮似乎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打開了副駕駛位的車門,坐了進去。
葦慶凡跟著坐進駕駛位,笑道:「你們吃過飯了吧?」
「嗯,你打電話的時候剛吃完。」
周莉笑了笑道,又歪了歪頭,打量兩人一眼,意有所指地道:「葦總今天好體貼啊,就差幫忙開車門了。」
葦慶凡笑道:「如果你們想的話,下次我會的。」
他知道突然的「躍進」之後,與江清淮的關係冷靜一段時間更好,但在此之前,他覺得有必要主動給出一定的表示,表明自己的態度。
否則可能會讓本來就覺得自己是「三房」,而且還要看「大房」「二房」臉色的江清淮心裡很不舒服,會更沒有安全感。
明天可以不接,以後都可以不接,甚至今天也可以不接,但話必須要說。
周莉笑道:「我可承擔不起。」
「你什麼意思啊?」
江清淮沒好氣轉頭瞪她,「一大早上,陰陽怪氣的。」
葦慶凡玩笑道:「怎麼,一大早上還吵架啊?」
「關你什麼事?」
江清淮又瞪他一眼,然後板起臉,很嫌棄的小聲咕噥道:「一大早上,沒一個省心的……」
周莉撇撇嘴,但也不再提這個,問道:「哎,我們上午的會是幾點來著?」
「你自己的會我怎麼知道?」
江清淮回頭瞪她,但想了一下,還是說道:「軟體部的會應該是10:30吧……不過這次重點好像不是你們組,主要是瀏覽器和音樂。」
「我也覺得,瀏覽器太難用了。」
周莉很有同感的小聲吐槽,接著又道:「音樂軟體也還沒上線吧?」
葦慶凡接口道:「準備上線了,趁著現在版權意識比較差,培養一下用戶。」
周莉奇道:「該不會以後網上聽歌真的要花錢吧?」
葦慶凡笑道:「那可不好說,不過大局上來講,正版應該是潮流……就怕到時候一個個的吃相太難看了。」
「那我們公司的業務會不會太多了啊?」
本身關係不錯,且又是閒聊,周莉也不太顧忌,隨意地道,「好像什麼都做……」
「打造生態嘛,最好能讓我們的用戶,能用到的數碼產品都是我們自己家的,這樣想換手機都沒辦法換。」
「好吧,聽起來好像很複雜的樣子……」
周莉不太理解,也沒追問,擔心涉及到一些自己目前職責沒資格了解的事情。
江清淮接口道:「也很陰險……」
葦慶凡道:「這叫公司發展戰略,是陽謀,而且對於消費者來說是好事,又不是真綁架,是一加一大於二的生態優勢讓大家捨不得離開,但真要走我們也攔不住啊。」
江清淮撇撇嘴,又想了想,道:「那我剛好趁現在把你今天的行程說一下吧,上午9點例會,9:30各個部門例會……10:30軟體部專項會議……下午2:30,滿江紅……嗯,洪字號專項例會……」
隨著公司發展,對內部不同部門的保密事宜也開始逐漸重視起來,因此葦慶凡開始強調用內部代號代替正式命名的事情,但他自己偶爾也說岔。
「我開個車都不安生是吧?」
葦慶凡撇撇嘴,不過也沒拒絕,同時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從今天開始,江秘書不再只是單純的江秘書了,雖然還沒趕上進度,但如果一碗水端平,自己應該給她和李婉儀、黎妙語同樣的待遇才對。
那是不是說,葦總以後在辦公室里不能再隨意作威作福了?
更鬱悶的是,因為他自己的緣故,他還不能享受到關係升級帶來的自己的權利和福利,不能對她為所欲為……
所以,從自己的角度來說,這關係升級,到底升級了個啥?
很快來到公司,下車之後,三人一塊前往電梯,不同的是江清淮和周莉手牽手,旁邊跟著一條狗。
電梯升到一樓,有兩個同事進來,看到三人後打了招呼,並沒有任何異常的反應,本來麼,電梯裡看到同事有啥異常的……
甚至就算看到江秘書從葦總車裡下來,也沒啥只得大驚小怪的,反而是這麼久了一次都沒有,才讓人覺得有點奇怪。
這讓替江清淮擔心的葦慶凡放心不少。
打卡之後,周莉去軟體部,葦慶凡和江清淮往另一邊的總裁辦走去。
江清淮沒有先進自己辦公室,跟著進了葦慶凡辦公室,幫他整理收拾辦公室的事物,其實也沒啥可收拾的,迅速整理了一下,又看看盆栽和剛剛養上的金魚。
「沒死吧?」
葦慶凡也過來瞅了瞅,見江清淮拿起尾端有氣泡的管子準備把水裡的金魚排泄物吸出來,伸手接過道:「這個我來吧,練練。」
江清淮看了他一眼,交給了他,看著他在水裡尋找、「吸取」,忽然被最後這個形容表述逗笑,抿著嘴角笑了一下。
葦慶凡注意到了,轉頭看她笑道:「笑什麼?」
「沒什麼。」
江清淮才不告訴他,會顯得自己太幼稚了,頓了一下,又輕聲喚道:「葦慶凡~」
「嗯?」
「你不用為我擔心。」
江清淮今天沒有穿職(hei)業(si)裝,是一身略有些休閒、不那么正式的西裝外套,清亮眸子望著他,漾著澹澹的歡喜、甜蜜和羞澀,見他看過來,忙移開目光,望著旁邊,嗓音很輕、異常溫柔地道,「確實有點突然……
「但是我很開心……真的,很開心很喜歡……我知道你的擔心和顧慮,不會要求更多的,也不會過界……」
她說著,似乎重新鼓起了勇氣,重新轉頭看他,眉眼盈盈,依舊有些羞澀,但又多了些坦然和從容,認真道:
「你還是葦慶凡,也是葦總,我還是江清淮,也是江秘書……你不用表態,也不用擔心我會覺得委屈,繼續你的生活,跟以前一樣,不要因為我的事情給你造成壓力和困擾。
「我知道你的想法,就已經很開心,很滿足了。」
似乎怕葦慶凡不信,她說完之後,清亮明眸望著他,嗓音溫柔,但加重語氣,重複強調道:「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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