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澤已經擺攤半年了，進步很明顯，已經不太在意被別人知道這件事情了，

  葦慶凡來到他擺攤的地方，還沒停車，就看到他和謝瑤兩人坐在路邊的建築陰影下面，支了個小桌在吃飯，不知說了什麼，兩人都在笑。

  大街、天橋、車輛、行人，建築陰影的一角，路邊吃飯的情侶臉上的笑容，很有塵世里一角桃源的美好感覺。

  尤其是作為一路看著兩人走過來的人，葦慶凡看著這一幕感慨良多。

  坦白說，在曹澤和謝瑤剛剛在一起的時候，他一度有過忐忑，擔心曹澤配不上謝瑤，這是他重生帶來的改變，前世曹澤是在家裡相親結婚的，等他自己結婚的時候，曹澤的孩子都知道看劉備了。

  不得不說，對於有些人來說，愛情真的有讓人脫胎換骨的力量，尤其是最近這一年，或許是因為他的刺激，或許是因為畢業帶來的壓力，總之，曹澤似乎終於有了一些承擔責任的感覺。

  這裡的責任不是他自己，而是謝瑤，曹澤可能會為了賺錢而自己去擺攤，但絕不肯讓謝瑤擺攤，同樣的，他能接受自己在路邊隨便吃點東西對付，可讓謝瑤這樣每天陪著他在路邊吃飯，心裏面大概也接受不了。

  這不是壞事，是一個人向上的動力。

  葦慶凡心裡閃過這些念頭，拿出手機，將這一幕拍了下來，有點懷念後世瘋狂卷出來的手機攝像頭，沒大底、沒長焦，拍出來的畫面實在難以入眼。

  但他能拍下來，就是最大的意義了。

  收起手機，在路邊找了個地方把車停了下來，葦慶凡來到兩人吃飯的時候，兩人剛剛吃完，正在收拾東西。

  葦慶凡問：「怎麼這麼晚才吃？」

  曹澤對他過來並不意外，道：「剛剛耽誤了一下，你吃過了？」

  「那肯定啊。」

  葦慶凡沒地方坐，只好站著說話，謝瑤收拾完了，起身道：「你們聊吧，我回去了啊。」

  曹澤道：「你路上慢點啊。」

  「嗯。」

  謝瑤把垃圾丟進垃圾桶，然後揮了揮手，走到一旁去打車，葦慶凡則陪著曹澤一塊收起桌子，拎著兩個小馬扎一塊起身，回到天橋上。

  「來了啊？」

  天橋上曹澤的攤子還放著，旁邊的人幫忙看著，因為上面太熱了，兩人才去下面吃飯，旁邊的人見過葦慶凡幾次，並且偶然發現過這個小年輕居然開著奔馳，因此態度很熱情。

  葦慶凡笑著打了招呼，與曹澤一塊在天橋邊上坐了下來，笑道：「感覺怎麼樣？」

  曹澤看了他一眼，「熱。69🅂🄷🅄🅇.🄲🄾🄼」

  「那你去買兩塊雪糕？」

  「不想動？」

  「怎麼不懶死你！」

  「那你去啊？」

  「我也不去，反正我馬上就走了。」

  此時日頭正中，天橋上找不到遮陽的地方，曹澤倒是備了傘，但是也沒啥用，依舊熱浪滾滾。

  葦慶凡撇撇嘴，也不想動彈，又問：「想好怎麼做了嗎？」

  「嗯。」

  曹澤點了點頭，「店鋪已經看好了，就在這旁邊，一個月2200。」

  「這麼便宜？」

  「我還嫌貴呢。」

  曹澤翻了個白眼，「而且店鋪超級小，就能放下一個櫃檯。」

  「那無所謂，反正這也不需要多大地方。」

  葦慶凡嘆了口氣，「能起步就好了，網店怎麼樣了？」

  曹澤一方面在擺攤，另一方面也在弄網店賣手機貼膜，不過這個月剛開通，謝瑤一邊在李婉儀那邊偷師學藝，一邊幫他一起搭理。

  「不大好，上次跟你說的那樣，現在也沒起色。」

  曹澤嘆了口氣，又道：「等有店鋪了，能有時間搭理，希望能好點吧。」

  「嗯，別著急，但也別鬆懈。」

  葦慶凡點點頭，「來貼膜的都是什麼手機？」

  「那可就多了。」

  曹澤笑了笑，「古詞手機也有，還有不少，但不太大方，用iPhone的最大方……」

  他左右看看，壓低了些聲音，笑道：「進價一樣的貼膜，給古詞貼20塊錢，給iPhone貼至少40。」

  「艹！你現在貼個膜都這麼貴了？」

  「好的啊！便宜的就10塊錢！」

  「你特麼成本才幾毛錢！」

  「我大熱天的在這蹲著，不賺錢我圖什麼？」

  曹澤翻了個白眼，「你要是這麼說，你不是比我還黑？」

  「扯淡，誰不知道我們古詞手機是最有性價比的？」

  「哎，你們什麼時候發新手機啊？」

  曹澤嘆了口氣，「你不發新手機，我都賺不到錢，還是賣手機賺的多……」

  他在擺攤，但古詞手機還在搶購的時候也會「接單」，反正有錢不賺白不賺。

  葦慶凡陪他聊了會天，又笑道：「一個女孩子能上著班，中午跑過來跟你在馬路邊吃飯，挺不容易的，好好珍惜。」

  曹澤瞥了他一眼，冷笑道：「兩個女孩子能願意一起跟著你，更不容易，好好珍惜。」

  「……」

  葦慶凡沒好氣道：「我特麼是很正經跟你說話，又不是嘲諷你！」

  「我是嘲諷你啊！」

  曹澤說得理直氣壯，神情鄙夷，「渣男！」

  「……我特麼就不該來。」

  葦慶凡沒好氣翻了個白眼，「行了，我走了，你在這慢慢曬太陽吧。」

  「我樂意，這叫健康，你想曬還曬不著呢！」

  曹澤坐在小馬紮上，看著葦慶凡起身擺擺手離開，看著他的走下天橋，猜測著他打開車門，上了車瀟灑離去，臉上笑容慢慢收了起來。

  跟謝瑤在一起之後，尤其是最近擺攤的這半年，所有人都能感到他身上出現了不小的變化，但對他自己來說，其實並沒有什麼差別。

  只不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比如，有些人生來就是比別人更優秀；

  也比如，自己其實就是個普通人，得接受這個現實。

  還好，自己身邊有優秀的朋友，比如葦慶凡；

  所幸，自己有喜歡、也值得喜歡的女朋友，可以過一輩子的那種。

  那就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好好過日子，過好日子。

  謝瑤很好，葦慶凡也很好。

  易地而處，自己是謝瑤那樣漂亮的女生，肯定看不上自己，不富、不高、不帥，唯一的優點就是認識的早，知根知底，而且看起來還算老實而已；

  如果自己是葦慶凡，這麼厲害，這麼有錢，對待普普通通、沒什麼過人之處的曹澤，肯定不會這麼客氣、這麼親近——老子給你錢，老子幫你，還用顧慮你的感受？

  這錢我給誰不是給？

  朋友，媳婦，都有了，還缺什麼呢？

  缺錢！

  買車的錢，買房的錢，結婚的錢，給她過好日子，不用夏天大中午打車過來陪自己蹲路邊吃飯的錢……

  他坐在太陽底下，出了會神，圓圓的腦袋上、短短的頭髮里有汗流下來，隨後看到一對情侶打著傘走過，女孩子手裡拿著台iPhone3Gs，忙堆著笑臉，渾身市儈氣息的招呼道：「帥哥！美女！貼膜嗎？我技術賊好！」

  邊說著，邊指了指旁邊的一塊硬紙牌，上面寫著「手機貼膜」「iPhone、古詞、三星、HTC」「10元起」等字樣，字跡娟秀，是謝瑤寫的。

  ……

  葦慶凡回到公司，洗了把臉，睡了十分鐘，還沒到上班時間，聽到有人敲門，抬頭就看到黃媛媛推開了辦公室的門，有點歉意地道：「葦總你在睡覺啊？那你接著睡吧。」

  「睡個頭。」

  葦慶凡打了個哈欠，「啥事？」

  黃媛媛走了進來，旁邊還跟著施慧珊，葦慶凡頓時明白，好笑道：「你還真叫了產品部的人啊？」

  施慧珊跟他沒這麼熟悉，有點拘謹地笑道：「葦總，我們討論了一下，覺得確實『鳥鳴澗』更適合作為影像旗艦系列手機的命名。」

  葦慶凡問：「那中端產品呢？」

  施慧珊道：「我們剛剛想了兩個名字，『洛神賦』和『長恨歌』。」

  古詩手機的中端系列，對標的是OV和華為的nova系列，主要受眾是線下和女性市場，因此取名就要符合這個定位。

  符合定位的詩句很多，簡直浩如星海，但是，要有大眾知名度、又是三字名、名字還得優雅好聽的詩就不多了。

  這方面反而是詞牌名字更符合，可惜詩詞分家，古詞的定位主要在線上市場，又不能拿過來混用。

  嚴格來說，《長恨歌》倒還罷了，《洛神賦》是真不能算古詩的，這是賦，不過反正不是詞牌就行，算在「古詩」品牌裡面也還行。

  葦慶凡想了想道：「你剛剛說的『我們』都是指誰？」

  施慧珊道：「我，還有我們組裡的幾個人討論的。」

  「那下次開會討論一下，你先整理一下，給江秘書發個郵件，免得我給忘了。」

  「好！」

  施慧珊和黃媛媛都露出喜色，其實公司裡面對於葦慶凡那一套命名、發布的方式，多少都有點微詞，畢竟這玩意各有想法，只不過這不是什麼大事，葦慶凡的方案也不差，因此一直沒有人敢提而已。

  現在開了這個口子，說明在這方面葦總是願意讓步的，這才是她們欣喜的地方。

  兩人喜滋滋的離開，葦慶凡也出去洗了把臉，回來之後，江清淮很快進來了，問：「真要改名字嗎？」

  「嗯。」

  葦慶凡點了點頭，笑道：「其實單從意象來說，確實是『鳥鳴澗』更合適，而且畢竟是上半年的旗艦產品，靜夜思是秋天寫的，鳥鳴澗寫的才是春景，改就改唄，反正也無所謂。」

  江清淮點了點頭，隨後將手裡的文件交給他，「這是財務部送來的，這是人事部的，這是市場部的，都要簽字；這是供應部的文件，看的。」

  「嗯。」

  葦慶凡點了點頭，又問：「跟聯通的合同談了嗎？」

  「今天上午就去談了，不過李總沒把新的給我。」

  「沒事，不著急，我們又不靠運營商渠道走量。」

  「三點有個見面，王總和鄭總，去鄭總那裡，供應部有三個人跟著一塊去。」

  「嗯……」

  出去轉悠一圈回來，已經快到下班時間了，葦慶凡照例拖了個班，然後出去跟王京、徐志祥、、馬騰等人一塊吃了頓飯，沒有喝酒，開車回家。

  他進門換鞋，呵呵一如既往靈敏，搖著尾巴湊過來，隨後拖把出現在視野里，葦慶凡摸了摸狗頭，走出玄關，看到李婉儀在拖地，笑道：「妙妙一走，學姐開始親自拖地了啊？」

  李婉儀直起腰來，白了他一眼，有點氣喘地道：「我把妙妙房間、琴房和兩個客廳拖完了，剩下的交給你了。」

  「我洗把臉。」

  葦慶凡洗了臉回來，先抱著學姐啃了一口，然後老老實實接過拖把，吭哧吭哧的認真拖地。

  李婉儀坐在沙發上，拿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發到了三人群裡面，等著黎妙語來驚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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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隔不算遠的稻香園小區裡面，洗完澡、吹乾了頭髮的江清淮穿著清涼的睡衣坐在客廳沙發上，手裡捧著剛開始看的商務法律入門書籍，雪白的小腳丫一翹一翹，很悠閒的看著書，面前的茶几上放著切好的水果。

  同樣換了睡衣的周莉在旁邊客廳空地上練「金剛功」，姿態優美，動作熟練。

  「叮咚」

  手機的通知鈴聲忽然響起來，江清淮沒動，周莉只得問：「誰的？」

  「我的。」

  江清淮通過手機屏幕上方閃爍的通知燈判斷出是自己的手機，輕輕應了一聲，隨意的拿了過來，打開看了一眼。

  然後，她看著群裡面李婉儀發的葦慶凡拖地的照片，略微怔了征。

  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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