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叔叔，姨姨~大娘~」

  李婉儀完全是跟著葦慶凡的稱呼，下車之後，就俏生生站在院中甜甜的打招呼。

  葦慶凡隨後下了車，很自然的握住她的手，李婉儀有點臉紅，但橫了他一眼，也沒掙扎，任他牽著，保持著落落大方的儀態，在熱情的寒暄之中進了堂屋。

  「吆，這麼親熱啊？」

  葦慶嬋在客廳裡面剝著炒花生吃，見倆人姿態親昵、堂而皇之的牽手進來，忍不住陰陽怪氣的打趣起來。

  李婉儀瞥了她一眼，暗暗在心裏面記了筆帳，葦慶凡已經代為反擊道：「你也可以把男朋友帶回家啊，也這樣整天牽著手。」

  葦慶歡立即道：「就是，我哥都要結婚了，你這個當大姐都還沒見家長，得趕緊了，爭取後來居上，比他更早……」

  「滾！」

  葦慶嬋惱羞成怒，又用花生殼砸她，不過這次輕飄飄的沒有砸過去。

  葦慶歡有點得意的晃了晃腦袋，又有點興奮地對李婉儀道：「婉儀姐，我們打牌吧？剛好人夠了……葦慶寒不算。」

  葦慶凡撇嘴道：「她剛剛在家裡打完……」

  汪晴怕她坐不住找事，道：「馬上就吃飯了，看會電視，別鬧騰了。」

  「誰鬧騰了……」

  葦慶歡不滿的咕噥兩聲，但是也沒再要打牌。

  李婉儀到廚房去打了招呼，還想要幫忙，繼續自己的示乖賣好，但這不同於往日的隨意，一則一大家人都在，二則仍是年節，今年兩家都比較忙，她沒特意來拜年，所以提前一天過來，並在家裡留宿，又剛從她自己家裡來，明天就要走，一大群長輩呢，哪能讓她動手，很快被攆了出來。

  「你過來坐著吧，就你最懂事，就是最賢惠……行了吧？」

  葦慶嬋翻著白眼，有點酸溜溜地道，「還好你沒嫁過來呢，不然再過兩年，家裡還有我們倆這麼不懂事的孩子活著的地方嗎？」

  李婉儀見長輩不在，迅速起身，一把將葦慶嬋按在了沙發上。

  葦慶嬋很有骨氣的沒有喊長輩，努力想要反抗，雖然長了輩分，心理上的劣勢補回來不少，但從認識以來打架就沒占過便宜，被按在沙發上根本沒什麼反抗之力。

  李婉儀啪啪在她屁股上打了兩巴掌，迅速放開她，重新坐回葦慶凡身邊，剎那之間，又從威嚴霸氣的儀爹變回溫柔賢惠的婉婉。

  「厲害！」

  葦慶歡忍不住豎起大拇指。

  葦慶嬋當著弟弟妹妹被收拾，重新坐好之後，滿臉通紅，有點羞惱的咬牙道：「你給我等著，我早晚會打回來！」

  李婉儀冷笑了一聲，翻了個白眼表示不屑，但是也沒再刺激她，留了點面子。

  葦慶凡往學姐肩膀上一靠，專心玩手機，免得回頭老姐圍魏救趙，從自己身上找回面子，那就不划算了。→

  不能給學姐拖後腿！

  畢竟是儀爹，葦慶嬋畢竟也是經常挨打的，也沒太在意被打屁股的事情，很快又跟著說笑起來，只不過沒再像剛剛那樣動輒陰陽怪氣的調侃了，可見打一頓還是很有效果的。

  暮色很快籠罩下來，飯香逐漸飄蕩開，隨後端盤上桌，準備酒杯碗筷，原本寬敞的客廳因為人來人往的穿梭顯得擁擠不少。

  黃花最近幾天伙食相當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緣故，看起來胖了不少，毛髮很厚，絨絨圓潤，更顯萌態可愛

  葦慶凡看著反而有點擔心，算算時間，黃花也已經十三歲了，在狗裡面應該屬於步入老年了吧？

  變胖了，是因為伙食變好了的緣故，還是因為它的運動量、新陳代謝速度都降了下來？

  他對這些不太懂，但覺得還是有必要讓它多動動，吃飯的時候特意跟爸媽提起這件事情。

  爸媽還沒回答，反而是爺爺接話道：「狗能活這麼大，已經算是高壽了，早晚都要死的，就別折騰它了，以前家裡窮，現在過好了，讓它舒坦過幾年好日子吧。」

  葦慶歡眨了眨眼道：「爺爺，我聽出來了，你是想喝酒了，是吧？」

  一大家人都鬨笑起來，到底還是又給老爺子添了半杯酒，葦慶嬋、葦慶凡都不能全以小孩子姿態了，自然要關懷勸慰一番，好好照顧身體之類。

  嬸嬸接著道：「都早點結婚，抱了重孫子，比吃什麼都管用！」

  於是一大家人目光不由自主，或明顯、或委婉的都看向葦慶凡和李婉儀。

  李婉儀臉蛋發紅，自顧低頭啃一塊排骨，似乎什麼都沒聽見。

  葦慶歡笑嘻嘻地道：「哥，姐，婉儀姐，聽到沒，你們得抓緊了！」

  「閉嘴！」

  「吃你的飯！」

  葦慶嬋和葦慶凡一起擺出哥姐的威嚴，葦慶歡撇撇嘴，咕噥著低頭吃飯了。

  一群長輩顯然背地裡早就不知道討論過多少次催婚的事情了，與李婉儀本來也都已經很熟了，加上板上釘釘要進門的，也就沒多避諱，玩笑之後，便就詢問兩人的打算。

  李婉儀說了聲「我聽他的……」就又低頭吃飯。

  葦慶凡只得道：「明年吧，呃，就是我們明天離開，等明年春節去提親……然後哪天結婚你們定就好了……這樣可以吧？」

  葦慶嬋問：「你求婚了嗎？」

  「關你什麼事？」

  葦慶凡才不想搞那種單膝跪地的戲碼，有點氣急敗壞，「你管好你自己！」

  葦慶嬋還要訓他，王淑華道：「嬋嬋，你也談了好幾年了，也該帶回家看看了。」

  「就是！」

  「要是慶凡明年結婚的話，那你這個當姐姐的也得抓緊……」

  ……

  一群長輩又開始催葦慶嬋，葦慶嬋只得學李婉儀，也埋頭吃飯。

  葦慶歡正在偷笑，冷不丁聽葦慶寒道：「姐，你也得抓緊了……我們四個就你還沒談戀愛……」

  葦慶歡一愣，然後看到一群長輩目光看過來，頓時大怒，「關你屁事？都像你整天就想著談戀愛……」

  她舉著筷子，就想要捅死這個逆弟，很快被一群長輩叫住，然後又語重心長叮囑了一番，只得氣鼓鼓聽著，盤算著怎麼找這個不講武德的弟弟算帳。

  吃飯時間比較早，不過吃的比較久，吃完之後也已經八點了，隨後收拾一番，說了會話，爺爺奶奶習慣了早睡，先回家去了。

  葦盛這兩年賺了些錢，買了輛大眾速騰，跟A6沒得比，但畢竟是有車了；在此之前，A6是三家的共同用車，其實平日也是他用比較多，如今又多了一輛，自然更方便。

  小叔自己回，葦慶凡則開車去送老姐一家，葦慶嬋坐在副駕駛上，攛掇道：「爸，要不我們家也買輛車吧？」

  李蘅也有過買車的想法，不過葦正性格比較謹小慎微，覺得沒必要，因此最終沒有買。

  葦正道：「不用，我們平時也不開，我騎自行車挺好的。」

  「你總擔心著擔心那幹嘛呀？不都開車嗎？」

  葦慶嬋翻了個白眼，道：「現在我們家該我當家了，就這麼定了……明天我們就去買車。」

  李蘅好笑道：「你的錢還是先存著吧。」

  「我錢多著呢。」

  葦慶嬋瞥了眼旁邊的弟弟，有點得意地道，「之前沒跟你們說實話，我年終獎挺多的……有三十多萬！」

  葦慶凡嘴角抽了抽。

  那三十多萬大概率是她當初跟李婉儀、黎妙語一起瓜分的彩票，她轉正才半年而已，葦慶凡又沒給她特殊待遇，怎麼可能有這麼高的工資，全年加一起也沒這麼多。

  「多少？」

  葦正也李蘅都嚇一跳，「你哪來這麼多錢？」

  「說了啊，年終獎，葦慶凡更高，他五百萬，你們沒聽二叔說嗎？」

  「他是股東，你是員工，能一樣嗎？」

  「那我也有啊，我是元老。」

  葦慶嬋說著，又瞥葦慶凡，葦慶凡只得道：「是真的，三十五萬還是三十六萬。」

  葦正和李蘅這才相信，心裡自然是歡喜的，隨後又嗔道：「那你不早說？跟你爸媽還藏著掖著……」

  「跟葦慶凡學的……」

  葦慶嬋原本是怕「巨額財產來源不清」，見爸媽這麼容易就相信了，不禁有些意外和驚喜，懷疑可能是葦慶凡這兩年的收入、投資，讓一大家人都有點麻木了。

  她轉移話題，很豪氣地道：「那就這麼定了，我出錢！」

  葦正道：「不用，你的錢你存著，等……」

  葦慶嬋嗔道：「我留著也沒用啊？房子是葦慶凡給的，等我結婚了他還許了我一輛車……」

  葦慶凡無辜地道：「我什麼時候許給你了？」

  「那你給不給？」

  「給，給……哪有你這樣當姐的……」

  「看吧，我跟你們說，葦慶凡有錢著呢，你們別客氣哈。」

  「怎麼說話呢？」

  葦慶嬋與葦慶凡姐弟之間隨意慣了，葦正和李蘅的觀念里可沒這麼隨意，對這些「家產」歸屬還是很在意的，「慶凡的錢是他的，你的錢是你的……你可別養成這種習慣……」

  「我知道啊，我也在幫他打工嘛。」

  葦慶嬋有點頭大，葦慶凡趕緊打岔，也勸道：「大爺，大娘，我也覺得可以買輛車……反正我姐能賺錢，你們該花就花唄，再說有輛車也方便點，下雨下雪的……」

  李蘅明顯意動，葦正也有點猶豫，道：「回頭再商量商量，一輛車十幾萬呢。」

  「不用商量，就這麼定了。」

  葦慶嬋繼續試圖拍板，但可惜顯然在家裡面還沒有這樣的地位，只能努力堅持發聲。

  葦慶凡送了人回來，老媽和李婉儀在樓下圍爐聊天，卻不見老爸，他問道：「我爸呢？」

  王淑華道：「喝多了，已經睡了。」

  「沒喝多少吧？」

  「還沒多少呢？中午喝，晚上還喝……」

  王淑華報怨兩聲，李婉儀笑道：「叔叔還挺好的，喝多了自己去就睡覺，也不撒酒瘋。」

  王淑華道：「也就這點好了……」

  身在農村，兩人都見過不少喝醉了鬧事的人，葦鵬這毫無疑問是個優點。

  葦慶凡坐了下來，聽著一會，見老媽居然已經在跟學姐討論婚禮的事情了，尋空插了個話道：「媽，我跟你商量個事情唄。」

  「你說。」

  「你們要不要搬個家啊？」

  葦慶凡此前就有考慮過，也提議過，但都被爸媽否決了，兩人現在仍經營著天海中學的那個小商店，葦慶凡對此沒有干涉的意思，卻希望爸媽能換個更舒坦的房子去。

  「我搬什麼家？」

  王淑華沒好氣道，知道兒子要說什麼，「我們在這住的就挺好，搬去哪裡？地還種不種了？你爺爺奶奶怎麼辦？」

  「地可以包給別人……爺爺奶奶也可以一起搬過去啊……」

  讓爸媽搬去京城太難了，對他們來說也未必是好事，不過在縣城裡面搬去個好點的小區裡面還是可以的，葦慶凡前兩年就開始提了，但爸媽對此很抗拒。

  「不用，我們這就挺好的，這也是新房子，蓋了沒兩年，也寬敞。」

  王淑華態度依舊很堅定，又道：「你要是嫌冷，明年我們在客廳裝個爐子，或者客廳也裝個空調……熱水器你說的，都已經換過了……還要裝什麼，你說，回頭我跟你爸找人裝好。」

  「……」

  葦慶凡張了張嘴，又閉上了，見李婉儀坐在旁邊偷偷抿著嘴笑，頓了一頓，還是道：「等再過兩年，我怕房間不夠，住不開了。」

  「樓上不是四個房間嗎？」

  王淑華肯定也考慮過的，糾正道，「就算一個留書房，還有三個房間呢，你們倆住一間，就算等以後孩子大了，一人一間也足夠了……你們想生幾個？」

  李婉儀自然知道葦慶凡的真實念頭，因為到時候黎妙語來還要占一間，那留給孩子的只有一間，算上書房也是兩間。

  而生孩子麼……至少是倆個。

  總不至於春節回來，還要分各家，住黎妙語家去吧？

  不過這話她是絕不會說的，讓自己自己想辦法，紅著臉坐母女倆中間位置，一句話不說。

  葦慶凡一時啞口無言，有點鬱悶地道：「你們先聊，我去洗個澡。」

  家裡已經換了電熱水器，否則本來就用的久了，像今天這種冬日陰天，熱水供應實在捉襟見肘——做飯洗刷，自然也還是溫水舒服一些。

  葦慶凡哆哆嗦嗦洗了個澡，穿著加厚的棉睡衣出來，正要去找吹風機，卻見學姐房間裡亮著燈。

  他敲敲門打開，見李婉儀正坐在床邊玩手機，不由笑道：「聊完了？」

  李婉儀看了他一眼，道：「嗯，姨姨睡了。」

  「那剛好，你幫我吹一下。」

  葦慶凡去拿了吹風機，順便把自己房門、客廳的燈都給關了，然後回到學姐的房間裡面。

  燈光之下，吹風機「呼呼呼」的噴出熱風，葦慶凡坐在桌前，李婉儀站在身後，動作很溫柔的幫他吹頭髮。

  隔了幾年時光，在這熟悉的、學姐住了好幾年的房間裡面，兩人似乎都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他頭髮不長，「呼呼呼」的聲音里，李婉儀很快幫他吹乾，還頗為熟練的試著幫他抓出形狀，吹完之後，又用手撥了撥，有點羨慕地道：「還是你們男生好，吹頭髮都這麼快……我整天麻煩死了。」

  「好看啊！」

  葦慶凡坐在椅子上轉過身，伸手摟著她被厚厚冬衣包裹仍然難掩婀娜曲線的身體，微微仰著臉，卻被撐起的羽絨服擋住視線，於是微微偏開一些，望著學姐柔聲問：「你要不要去洗？」

  李婉儀咬了咬紅潤的唇，低眸望著他，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後蘊著淡淡羞意地輕聲道：「我今天早上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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