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葦慶凡遲疑了一下，還是道：「本來是住在不同的小區，但是妙妙想要蹭飯，原本住的比較遠，昨天剛搬家，搬到了隔壁小區，然後……」

  他雖然臉皮厚，但還是有點不知道該什麼說。

  江清淮不說話，只是睜著那雙清亮眸子看著他，聽他說。

  「……然後昨天晚上，婉婉說妙妙一個人住，可能會害怕，所以最後又去妙妙那邊了……」

  江清淮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蛋微微有些發紅，眸子卻愈發晶晶閃亮，盯著他問：「你去的？」

  「不是，都去了。」

  葦慶凡攤了攤手，見她眼睛睜了睜，解釋道：「她們倆睡一個房間，我自己睡一個房間。」

  江清淮似乎有點忍俊不禁，又有些害羞，橫了他一眼，然後扭過頭，輕輕「哦」了一聲。

  過了會兒，又道：「那她們倆關係確實挺好的……」

  沒等葦慶凡說話，她再次看過來，夜色之中，那雙明亮眸子眨啊眨，目光清亮如水，帶著些感慨和好奇的道：「你這麼厲害啊？」

  「……」

  葦慶凡想的有點歪，又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看起來似乎也不像是調侃，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裝傻反問：「什麼意思？」

  「就是說你很厲害啊。」

  江清淮顯然沒他那麼複雜的想法，幽幽地道：「你換個角度想想，要是你很喜歡一個女孩子，那個女孩子喜歡兩個男生……你是什麼感受？你會跟那個男生關係很好嗎？」

  ……葦慶凡一下子想起來了那個劉詩語，還有羅峰和李玉琛，以及那位經常潛規則漂亮女生的呂楚明。

  江清淮接著道：「她們兩個居然關係很好，你不是很厲害嗎？」

  「她們倆比較好。」

  葦慶凡嘆了口氣，自嘲笑道：「我也知道自己挺無恥的……反正一輩子很長，慢慢補償她們唄，儘量對她們好一點。」

  江清淮半晌沒有說話，眼望著前方，過了會兒，葦慶凡正要說話，她忽然轉過頭來，有點好奇地問：「你談過幾次戀愛啊？」

  「呃……」

  葦慶凡想了想，然後摸了摸鼻子，問：「我現在算一次還是兩次？」

  江清淮白了他一眼，「當然算兩次啊……算三次都行！」

  葦慶凡笑道：「那就算三次好了。」

  她沒有糾結這個問題，又眨了眨眼，目光晶亮，「你初戀是誰啊？」

  「……」

  葦慶凡一時間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要是李婉儀或者黎妙語問，那肯定是誰問就是誰，換了江清淮問……

  某種意義來說，江清淮真的有機會比李婉儀和黎妙語更早，可惜那是另一個平行世界裡的故事了，而且未必會有後續，畢竟不是姐夫介紹了相親了就能成的。

  不過，按照前世自己那時候的想法，能相親到江清淮這樣的女生，大概率也不會有什麼別的要求了，抱回家偷著樂就行了……

  他思緒莫名飄散開，江清淮見他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有點莫名其妙，但還是感到有些羞澀和歡喜，努力保持著很平靜的神情，任他盯著看，可畢竟沒經驗，很快還是覺得羞澀難當，移開目光，語氣微嗔地道：「很難回答嗎？」

  「不是……」

  葦慶凡回過神來，咳嗽一聲，「主要是沒想過……差不多時間認識的，都喜歡啊……」

  「總有個先來後到吧？」

  「確實記不起來。」

  「那一個個說，你喜歡李婉儀是什麼時候？」

  「嗯……她搬到我家不久，有一天我決定給我家的狗蓋個窩，周日下午，她剛好從家裡回來，看到了，就給我幫忙……挺累的，好像是快弄完的時候，太陽底下，她站在那擦汗，衣服上、手上都沾著泥土，但那個時候……」

  葦慶凡說著，回想起當初的這一幕場景，仍然能清晰浮現在腦海里，他笑了笑，道：「就覺得……這麼好的女孩子，便宜了別人，有點虧……」

  江清淮看著他臉上露出的笑容，輕輕抿了抿唇，原本輕鬆愉快的心情消散了，哼道：「天底下好女孩子多著呢……」

  說出這句話，她心裏面悄悄緊張了一下，又為自己的大膽和不知羞有點難為情，看向前方的人影，裝作不在意他的反應。

  葦慶凡並沒有注意到，笑道：「我沒遇見啊，再說了，人貴自知，弱水三千，我只取……」

  話沒說完，江清淮扭頭看過來，眼神透著懷疑，似乎要看著他是不是能厚著臉皮把這句話說完。

  「……兩瓢飲。」

  葦慶凡做了更正，笑道：「再不知足會遭天打雷劈的。」

  江清淮又抿了抿嘴唇，繼續往前走，不知道為什麼，原本輕盈的腳步似乎變重了一些，速度也有所加快，給人一種氣呼呼的感覺。

  葦慶凡個子比她高不少，原本是可以放緩速度配合她，見她快了些，並不覺得難跟上，很輕鬆的跟上去，接著道：「妙妙麼……應該說是第一眼看到就挺心動的，當時在圖書館裡面，我在看報紙，她從樓道走上來……」

  他斟酌了一下，還是用了最直白的話語：「太好看了！」

  江清淮不氣呼呼的往前走了，恢復了原本的步伐，轉頭瞪他：「見色起意？」

  「隨你這麼說。」

  葦慶凡一點不在意，「反正便宜都被我占了，怎麼說我都無所謂……」

  江清淮看著他得瑟又幸福的表情，很想打他，吸了口氣，壓下這樣的想法，又問：「沒有別的女孩子跟你表白過嗎？」

  葦慶凡笑道：「我也想啊，可惜沒有。」

  江清淮微微睜大眼睛，「想？」

  「對啊，我肯定會拒絕的，然後可以回家找她們倆炫耀……」

  江清淮恨不得把他按地上踹兩腳，故意偏過頭，用後腦勺對著他，冷笑道：「反正都兩個了……你還在乎多一個嗎？」

  「兩個都這樣了，三個我還有活路嗎？」

  葦慶凡翻了個白眼，「你不會真以為她們倆的關係會有多好吧？」

  江清淮回頭瞪他道：「這不是你自己說的嗎？」

  「那是看起來……」

  葦慶凡無奈的嘆息，是真的有點發愁，「我們都想這樣好好過日子，所以再多的委屈和不滿，都會先忍下來，免得一開始就鬧翻了……但是，很多事情都得慢慢磨合啊，還早著呢，哪有這麼容易？」

  江清淮沒有說話，繼續氣呼呼的往前走，耳根有點發燙，暗暗氣惱著自己居然連這樣的話都好意思說出來……不過還好葦慶凡沒有亂想，否則真的沒臉見人了……

  她暗暗反思著，想要讓自己打消不知廉恥的想法，那念頭卻似乎生了根，可以按下去，卻拔不掉。

  葦慶凡確實有點奇怪江清淮會這樣問，但她表現出來的顯然更多是嘲諷，且這是他早就考慮過的問題，也沒在意，接著說道：「而且，已經碎過一次的心了，遭到過一次背叛，再來一次，我就真的要徹底失去她們兩個了……所以，還是得知足才行。」

  江清淮沒有說話，葦慶凡一時間也沒說話的心思，兩人沉默的往前走了一陣，她又轉過頭，問：「要是有一個女孩子很喜歡你呢？」

  葦慶凡好奇問：「誰？」

  「我是說假如！」

  江清淮翻了個白眼，「假如有個女孩子很喜歡，也很漂亮……」

  她不好意思看他，重新望向前方，語氣很隨意地道：「你也不太討厭她……這樣的女孩子，一直喜歡你，你會怎麼做呢？」

  葦慶凡笑道：「那就跟她說我是個渣男唄。」

  江清淮腳步一頓，回頭看他。

  葦慶凡並沒有察覺到自己在做的事情和這句話之間有什麼聯繫，他這句話真的是臨時發揮的玩笑，接著道：「她就會吐口唾沫，說一聲：『呸！渣男！』然後為自己逃過一難，很慶幸的走了。」

  江清淮沉默了幾秒，微微垂下目光，語氣如常地道：「有道理。」

  葦慶凡說的已經很清楚了，他知道你喜歡她……

  她輕輕咬著唇，感受著心底溢開的酸澀和壓抑的感覺，嘴角微微露出了自嘲的笑容，迅速斂去，重新揚起頭，笑道：「不過也說不定人家不在意呢？」

  葦慶凡失笑道：「又不是每個人都那麼傻……李婉儀只有一個，黎妙語也只有一個……她們願意相信我，願意給我第二次信任，是因為很早就認識了，而且彼此經歷過不少事情……換了另一個人，早就把我給踢了！」

  江清淮沉默了一下，又問：「如果我下午沒有去公司，沒有遇見你和李婉儀……」

  她努力讓語氣如常，裝作很不在意的樣子，「你會主動告訴我這件事情嗎？」

  「應該不會吧……」

  葦慶凡想了想道，怕她誤會，接著道：「也沒必要說啊，這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不刻意隱瞞，當然也沒必要到處宣揚。」

  他說話的時候，江清淮轉頭一眨不眨的盯著他，葦慶凡有點奇怪，給她遞過去一個疑問眼神。

  江清淮笑了一下，沒有說什麼，微微揚起臉看向空中那輪明月，心中重新放鬆下來。

  他似乎並不知道，真的是把自己當成一個普通的同學和朋友在說這些……

  這自然是好事，她仍然可以偷偷繼續著自己的心事，不必因為被他知道了而太難為情，但又隱隱的有些失望和失落。

  自己都說的這麼明顯了，他為什麼還沒反應過來呢？

  難道自己說的還不夠明顯？

  她有點糾結，有想要繼續試探的念頭，但很快被矜持、羞恥、道德一同發力擋了回來。

  這樣也挺好的……

  她輕輕嘆了口氣，目光巡視著操場，然後在草坪裡面三三兩兩坐著的人群里停留了一下，轉頭問他：「你累不累？」

  「你累了？」

  葦慶凡伸了個懶腰，看看時間，李婉儀送的這塊表沒有夜光，兩個女孩子也是，大概見他很喜歡這塊表，居然沒有人送一塊新的，他努力辨認半晌，有點驚訝地道：「這麼快，都快十點了……」

  他轉頭看江清淮，「反正也解釋清楚了，你不覺得我太無恥就好了……要不就這樣，我送你回去吧？」

  江清淮臉上笑意消失，看他一眼，翻著白眼道：「我自己回去，不用你送，免得被人誤會。」

  葦慶凡笑道：「我是不怕被誤會，就怕你這邊有麻煩，不過那位開船兄似乎已經誤會過了……」

  江清淮原本有點氣呼呼的往前走，聽他再次提起廖開船，腳步忽然放緩下來，轉頭看著他。

  葦慶凡莫名其妙地跟她對望，過了兩秒，江清淮輕輕嘆了口氣，道：「你……」

  她頓了一下，扭過頭去，低聲道：「你以後不要提他。」

  「……」

  葦慶凡沉默了一下，不知道哪裡惹到她了，但還是點頭答應，「好，我記住了。」

  兩人沉默的走出操場，葦慶凡回頭看了一眼，笑道：「人還是挺多的……」

  他不知道江清淮為什麼忽然不開心，但還是有意要緩和一下氛圍，但似乎並沒有效果，江清淮仍然不說話。

  葦慶凡倒不覺得尷尬，正要接著說，江清淮抬頭看他，輕聲問：「你知道我為什麼來京城嗎？」

  葦慶凡笑道：「不是來上學嗎？」

  江清淮搖了搖頭，道：「我是先決定的來京城，然後才選的學校……我畢業之後，也打算留在京城……」

  她幽幽地嘆了口氣，「去年我住院，我爸在醫院看了我幾天，見我恢復的很好，沒等我出院就走了。」

  葦慶凡勸道：「他還要工作嘛……」

  江清淮搖頭打斷道：「不是，他怕我媽過來，遇見了尷尬。」

  葦慶凡愣了愣，沒有說話。

  江清淮接著道：「不過我媽沒來……我來京城三年了，她一次都沒來找過我。」

  葦慶凡遲疑了一下，小聲問：「你媽媽在京城？」

  「嗯。」

  江清淮點了點頭，眼望著他，路燈之下，她嘴角噙著淡淡笑意，苦澀而淒涼，「她現在是廖開船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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