葦慶凡最近的工作不太順利。

  古詩詞公司在市場上依舊大殺四方，四大產品系列精準定位，高、中、低端市場全部通吃，尤其是自研的太白癸1處理器下放之後，連原本口碑不佳的青玉案系列在線上口碑也實現逆轉。

  滿江紅3典藏版在5寸屏幕上採用720p的解析度被不少線上消費者嫌棄，但是憑藉著生態、大屏、癸1三大殺器，再次面對勁敵紅米，以及甫一推出就獲得如潮好評的魅藍，都獲得了的銷量和口碑雙重優勢。

  可以說從外界來看，古詩詞公司正處於銳意進取的迅猛發展狀態，然而在公司內部，對於葦慶凡來說，很多問題已經到了不整治不行的程度。

  成立之後，古詩詞公司就一直在快速擴張，幾乎都沒有停下來過，哪怕葦慶凡一直強調「高質量擴張」，也沒辦法避免高速擴張帶來的各種問題。

  目前比較突出的問題有四個：

  其一，部分員工「德不配位」，尤其擴張初期招人並不那麼嚴格，一些能力並不出眾的員工伴隨著公司的擴張，憑藉著老資歷獲得了升遷，能力壓不住下面，就用資歷、職權壓人，已經開始出現「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說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不服不行」之類的事情了；

  或者說，這種事情一直都在，目前已經到葦總都可以看到的程度了。

  其二，部分員工心浮氣躁，尤其是在與其他公司合作的時候，總會給人一種趾高氣揚的感覺。

  其三，「財務」問題，或者更直白的說是「貪腐」，這種問題幾乎不可能杜絕，任何大公司都難免，只不過哪怕不能杜絕，也不意味著要容忍，葦總準備要肅清一下風氣了。

  其四，隨著古詩詞公司的成功，以及「背後的故事」被越來越多人知曉，葦慶凡身上的光環變得越來越耀眼，前幾年他有意識塑造的「葦總不一定對」「大家可以質疑」的氛圍，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消失了。

  甚至於，公司上下，各個部門，包括研發部門，都出現了大量揣摩他的心思來提出建議的人。

  一方面投其所好，可以獲得青睞；另一方面，葦總想的就是對的，猜到葦總的想法，就等於找到了正確的方向……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這樣做呢？

  對於這件事情，葦慶凡喜憂參半，憂自然是因為這件事情的性質非常惡劣，尤其是研發部門也這樣搞的時候，簡直是在把公司往絕路上面帶。

  喜的則是，這樣的氛圍非常有利於公司「渡劫」。

  要應對丑國的「天道懲戒」，必然要提前做準備，且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正常情況下，哪怕他是老闆，在沒有任何端倪的情況下這樣做也必然會引來公司上下的強烈質疑和反對。→

  對葦總的盲目信任和服從，可以在相當程度上抵消這種質疑和反對，讓公司以最大的速度和效率調集人力物力來準備「渡劫」。

  然而，現在不糾正，等這種盲目信服的影響越來越深入，刻入「公司文化」裡面，那麼等以後想要糾正，就更難了……

  葦慶凡從春節前就開始糾結，一方面考慮怎麼糾正前三個問題，一方面糾結該不該現在糾正第四個問題，愁得都開始覺得有錢人的生活太枯燥無聊了。

  前三個問題的相關討論和處理方案已經基本敲定了，會「勸退」少數員工，部分管理人員進行調崗，重新學習再分配，財務方面則由審計部門來負責，殺雞儆猴。

  中午吃飯的時候，他向黎妙語告知了這件事情，讓她也參與進來，熟悉一下這種工作。

  「好噠~」

  黎妙語幾乎沒有猶豫，一口答應下來，「打醬油嘛，我擅長。」

  「你現在每天工作就只剩下打醬油了，到處打醬油。」

  江清淮嫌棄瞪她一眼，幾人中午都回家來吃飯，反而是李婉雲醫院比較忙，沒有辦法回來吃飯。

  「嬋嬋說她想開個店。」

  等他們說完之後，李婉儀說起另一件事情，「她不想上班，但是又覺得在家裡太無聊，所以想要開個店。」

  江清淮好奇問：「什麼店啊？」

  「花店，咖啡館，或者茶館。」

  李婉儀笑道，「她上午才跟我說的，還沒做出決定呢。」

  「咖啡館呀。」

  黎妙語很興奮的表示贊同，「我可以教她怎麼做咖啡，有空的時候我還可以去兼職……」

  「你可拉倒吧。」

  江清淮翻了個白眼，「你不添亂就不錯了，嬋姐要是聽你這麼說，肯定就不準備開咖啡店了。」

  「泡茶我也會啊！」

  黎妙語一點都沒被打擊道，「花我也懂啊，品類、包裝，我都會……」

  李婉儀笑道：「先讓她想清楚做什麼，你再幫忙。」

  黎妙語見她也這樣說，似乎都覺得自己只會幫倒忙，忍不住鼓著腮幫，有點不滿的哼哼兩聲，不想理她們了。

  王淑華有點忍俊不禁，笑道：「大家都幫忙出主意是好事，一人計短，三人計長嘛。」

  「就是。」

  黎妙語用力點頭，又瞪葦慶凡，怪他居然不幫自己說話。

  葦慶凡笑道：「你接下來這段時間應該會很忙，就算是打醬油，也得去打才行。」

  「知道啦~」

  黎妙語噘噘嘴答應，隨後又狐疑道：「你們該不會是商量好的吧？故意給我安排工作，把我支開，就為了不讓我摻和嬋姐開店的事情？」

  「你腦洞不是一般的大。」

  江清淮好笑的道，「因為擔心你弄壞一粒芝麻，給你個西瓜讓你摔？」

  「好像也有道理。」

  黎妙語放下心來，「那我就兩邊都幫忙，還有晴雨，還要拍視頻……我可真忙。」

  「妙姨~」

  一直安靜吃飯的葦知德忽然抬頭，小臉上表情認真，奶聲奶氣地對黎妙語說道，「媽媽說你每天可忙了，」

  黎妙語臉上笑容綻放，正要誇他，卻聽他接著說道：「都是瞎忙活。」

  「哈哈哈」

  「哈哈哈」

  一桌人全部笑噴，葦知德很茫然的眨眨眼睛，還不明白大家在笑什麼。

  吃罷午飯，黎妙語去睡覺，葦慶凡陪了會兒子，然後把他送到媽媽房間裡面，江清淮也帶著蒹葭在這裡睡覺，見他領著兒子過來，江清淮笑道：「困啦？」

  「嗯~」

  葦知德點點頭，爬到自己的小床上，卻又看睡在大床上的妹妹們，眼巴巴地問：「媽媽，我也想去那邊睡。」

  李婉儀笑道：「你在那邊不是睡得好好的嗎？」

  葦知德道：「我想去那邊睡，這裡就我一個人。」

  「行，那你過來。」

  李婉儀笑著說道，「不准弄醒妹妹們啊。」

  「嗯嗯！」

  小傢伙爬下床，光著腳丫跑了過來，爬到大床上，小心的在一角躺下，表明不會弄到兩個妹妹。

  李婉儀笑道：「好啦，睡吧，等下媽媽喊你。」

  「好。」

  小傢伙閉上眼睛，努力睡覺，只不過剛剛換到這邊來，明顯有點興奮，一時間睡不著。

  李婉儀沒有管他，問葦慶凡：「怎麼感覺你有心事？清清說你已經開始整治內部了，不順利嗎？」

  「還好吧，預想中的情況。」

  葦慶凡嘆了口氣，沒有隱瞞她們，道：「我為難的是另一件事情。」

  他把第四個問題簡單說了一遍，又抓著江清淮的手拍了一下，道：「下次想問什麼就直接問，不用先過來找學姐商量。」

  「我不是看你不想說嘛~」

  江清淮翻了個白眼，「而且我覺得你想的有點太多了吧，就算我們成為世界第一大手機廠商，也只是個私企而已，怎麼也不至於像你想的那樣迎來什麼打擊吧？」

  李婉儀知道的更多一些，知道葦慶凡那個「夢境」，但對於葦慶凡所說的「天道懲戒」也覺得有點太離譜了。

  世界最強國，撕破臉皮，把自己制定的規矩踩在腳下，就為了弄死一個民企？

  這已經不是「離譜」可以形容的了。

  如果真的發生這種事情，古詩詞公司只要不被一下子打死，那麼必然名垂青史，甚至做到了這個程度，就算倒下了也不丟人，反而可以說是光宗耀祖，以後同樣可以出現在歷史書上的。

  「要結合大時代背景來看啊。」

  葦慶凡嘆了口氣，「一旦被時代大潮推上去，事情怎麼發展，就不是我們說了算了……如果古詩詞公司甘願做一個『買買買』的企業，替對面打工，那麼當然不會遭到什麼『天道懲戒』，但不掌握核心科技，不加強供應鏈管理，我們憑什麼和蘋果競爭？」

  古詩詞公司看起來輝煌，但時間並不多，因為華為很快就會崛起了，如果不掌握核心科技，古詩手機別說和蘋果競爭，可能連華為都應對不了。

  自研的門檻很高，但一旦步入正軌，正向循環帶來的快速疊代進步同樣是「買買買」難以企及的。

  哪怕再爛，三星始終都沒有放棄自家的「獵戶座」處理器，谷歌也始終都沒有放棄自家的「Pixel」系列手機，就是因為這個緣故，即便市場份額約等於零，也要保留一個火種。

  火種不滅，就有燎原的可能。

  「我們現在已經自研處理器了啊。」

  江清淮還是覺得不解，「也沒有事情啊，甚至跟高通還在合作呢。」

  「那是因為大環境還沒有改變，或者說還沒到那麼激烈的程度。」

  葦慶凡解釋道，「估計也快了，最多三年，肯定會有大變化，到時候不管任何公司，只要能夠把利潤留在中國，能夠在中國提供高工資，且有不可控的風險，全部都會遭到打擊……

  「不是為了弄死某一個公司，而是鎖死中國繼續向上發展的通道，這是國運之爭。」

  江清淮還是難以理解，轉頭看李婉儀。

  李婉儀想了想，道：「那我們按照你的思路來，這件事情會發生，那麼假如你放任公司現在對你的盲目信服繼續下去，你可以更容易整合公司的力量，統一公司的意志，對吧？」

  葦慶凡點點頭。

  李婉儀問：「代價是到時候可能會出現積重難返的情況？」

  葦慶凡又點點頭。

  李婉儀問：「那麼如果你現在開始糾正公司裡面盲目信服的情況，等到最壞的事情發生了，你能說服公司的人，能夠整合公司的意志嗎？」

  葦慶凡已經想過，點頭道：「可以，但可能會更費勁。」

  李婉儀看他一眼，提醒道：「我說的不是提前準備，是事情發生之後。」

  葦慶凡怔了一下，笑道：「打擊都已經來了，當然可以，我說的是提前準備。」

  李婉儀問：「如果打擊到來之前，你只是儘量做準備，而不是全力，那麼等到打擊到來的時候，公司能夠度過去嗎？」

  「可以。」

  葦慶凡點點頭，原本歷史上只有華為，同樣挺過來了，到時候他必然會與華為聯手，共度難關，且有他存在，怎麼都可以提前做一些事情，不會讓事情更壞的，自然能夠成功度過難關。

  古詩詞公司的弱點是只有消費者業務，不像華為那樣哪怕消費者業務全部停擺，也有其他業務可以進行。

  與此同時，因為華為的業務更多，國家想要給它輸血也就更容易，古詩詞公司就比較麻煩了。

  「不過那樣的話，損失可能會非常慘重。」

  這種損失慘重不僅僅是經濟上，因為同時渡劫的還有華為，渡劫之後，華為會變得空前強大，渡劫之後，雙方會再次變成對手。

  到那個時候，古詩很可能沒辦法再壓制住華為了。

  而且，到時候沒有辦法使用GMS，雙方的海外市場可能都會歸零，必然在國內市場刺刀見紅。

  這不以主觀意志而發生變化，市場就這麼大，雙方都要靠著國內市場活下去，至少渡劫之後的初期都處於虛弱狀態，都要在國內市場療傷恢復，積蓄力量，都會拼命汲取所有的營養，必然會全方位，尤其是在高端市場發生激烈競爭。

  當然，一旦發生這樣的事情，那麼最有可能出現的情況是：古詩和華為廝殺，米耀OV先被打死，蘋果在國內高端市場的份額同樣會被壓制到歷史上從沒有過的新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