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6】並非毫無意義

  來到火車站,葦鵬見黎妙語也要跟著去,同樣吃了一驚,覺得這有點不像話,但他與黎妙語可就沒有「情同父女」的親昵了,不好多說,只是心中暗暗好笑和無奈。→

  「黎妙語也來了。」

  江奇峰、虞秀榮和龐瑩瑩已經提前到餐廳了,原本虞秀榮是覺得龐瑩瑩不必來的,不過龐瑩瑩想要來,江奇峰、江清淮也都贊同,反正是家人,虞秀榮便也沒反對。

  他們先到了餐廳裡面等著,剛剛坐下說了幾句話,龐瑩瑩忽然抬頭說道,「清清跟我說的。」

  「她來幹嘛?」

  虞秀榮吃了一驚,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情,江清淮曾說過,原本是說李婉儀婚後就是黎妙語結婚的,現在清清結婚,黎妙語不滿,要鬧事?

  江奇峰卻問:「黎妙語一個人來的?」

  「當然啊。」

  龐瑩瑩想了一下才明白江奇峰的意思,忍不住笑出聲,「不然還能帶著她爸媽一塊來呀?」

  笑完之後,她才解釋道:「清清說葦慶凡的媽媽一個人從京城來,好像不大經常坐飛機,黎妙語陪著一起來的,她家不是在這裡嗎?

  「然後黎妙語好像一直就很好奇怎麼結婚的,就是怎麼商量啊這些,上次李婉儀結婚的時候就好奇,清清就說她反正已經跟過來了,就讓她一塊來看看。」

  「這不是胡鬧嗎?」

  江清淮把事情的因果倒置,聽起來似乎是她主動邀請黎妙語過來的,虞秀榮一時間啼笑皆非,「哪有自己討論婚事,喊別人來的,而且還是……」

  她說了一半卡住,不知道該怎麼定義黎妙語和江清淮之間的關係,頓了兩秒,才又道:「……胡鬧!」

  「反正都是一家人,清清願意讓她來就來唄。」

  龐瑩瑩笑著說道,「人家也是知道爸病了,過來看望嘛,順便吃頓飯。」

  虞秀榮問:「他們到哪了?」

  「快了吧,清清說二十分鐘就差不多到了。」

  「嗯。」

  他們沒有點菜,只讓上了壺茶和一些點心,虞秀榮和江奇峰討論了一下大概的方案和想法,就聽龐瑩瑩道:「到樓下了。」

  又等了等,終於聽到外面有人說話,似乎有江清淮的笑聲。

  虞秀榮暗暗奇怪,自昨晚開始,基本就沒有看到江清淮笑過,哪怕早上去了醫院,知道病情沒有想像中那麼嚇人,也是心情沉重,現在似乎好了不少。

  「叔叔,阿姨。」

  正想著,葦慶凡一行人來到包廂門口,葦慶凡打了招呼,介紹道:「我爸媽過來了。」

  江奇峰與虞秀榮起身招呼,雙方長輩彼此打量,葦鵬和葦慶凡將帶來的禮品遞過來,客氣寒暄幾句,黎妙語等龐瑩瑩問候之後,微一欠身,甜甜地喊道:「叔叔好,阿姨好~」

  江清淮邊牽著她的手來到桌前,邊向爸媽笑道:「這是黎妙語。」

  江奇峰是認得她的,笑著點點頭,虞秀榮也道:「你好你好,快坐下。」

  餐桌是圓形,但不管是什麼形狀,座位都不太好安排,江清淮本是與黎妙語牽著手,準備去挨著龐瑩瑩坐,如此一來就是她坐在龐瑩瑩、黎妙語之間,葦慶凡反而被隔開了。

  「我跟阿姨坐吧。」

  黎妙語放開江清淮,抓住王淑華的手臂,往裡面走到龐瑩瑩身邊坐下,江清淮看了一下,於是挨著老爸坐下。

  座位變成江奇峰、江清淮、葦慶凡、葦鵬、王淑華、黎妙語、龐瑩瑩、虞秀榮的順序,雙方長輩相對,一側是葦慶凡、江清淮連接,另一側則是黎妙語和龐瑩瑩連接。

  坐下之後,黎妙語看看龐瑩瑩,龐瑩瑩也正看她,臉上都有笑意,不約而同揮了揮手。

  江清淮看到了,抿著嘴笑,葦慶凡正怕兩邊長輩不熟悉,見狀笑道:「你笑什麼?」

  兩邊長輩都看過來,江清淮朝對面的倆女孩努努嘴,於是又把目光都轉移到了對面。

  黎妙語微嗔她一眼,道:「我們倆打招呼怎麼啦,我們很早就認識了,對吧?」

  最後是問龐瑩瑩。

  龐瑩瑩點頭,笑道:「就是啊,都好幾年了。」

  虞秀榮奇道:「你們怎麼會認識?」

  「很早了。」

  龐瑩瑩想了一下,「我不是跟你們說過嘛,那個學姐,就是李婉儀,也在我們小區買了房子,當時我們還沒搬過去住呢,有一次我和清清去看房子,剛好就碰到學姐和妙妙了。」

  黎妙語笑道:「當時清清跟他還沒這樣呢。」

  說話的時候朝葦慶凡努努嘴,又看江清淮,有點打趣調侃的意味。

  江清淮翻了個白眼,哼道:「當時他還跟我說李婉儀和黎妙語不知道選哪一個呢……騙子!」

  最後這句嬌嗔自然也是對葦慶凡。

  兩邊長輩於是又都看向葦慶凡。

  葦慶凡無言以對,只好保持著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讓自己看起來得體且誠懇。

  龐瑩瑩笑道:「哎,當時葦慶凡還不是葦總吧?」

  黎妙語搖頭道:「不是,當時古詩詞公司都沒成立呢。」

  「時間過的真快……」

  龐瑩瑩感慨一聲,「現在都懷孕了。」

  葦慶凡忍不住吐槽道:「你這句話主語不清楚啊,不知道還以為是我懷孕了呢。」

  一桌人都忍不住笑,王淑華微嗔道:「好好說話。」

  龐瑩瑩反駁道:「正常人肯定知道是女孩子才能懷孕啊。」

  「就是,這叫省略主語。」

  黎妙語幫忙解釋,龐瑩瑩看她一眼,伸出一隻手,黎妙語很開心的伸出手,跟她擊了個掌。

  這氛圍很融洽,倒是不尷尬,就是變得有點古怪,不太像是討論婚禮的,王淑華看了眼丈夫,葦鵬於是向江奇峰和虞秀榮問道:「我聽慶凡說,清清他爸身體不太好?」

  江奇峰點點頭,又道:「也沒那麼嚴重,早上去醫院他們也都聽到了,可以治癒的。」

  虞秀榮也幫忙講述了一下情況,王淑華道:「做手術的話,要不要去京城?」

  葦鵬也道:「或者上海,醫院的話,應該還是這兩個地方水平更好一些。」

  江奇峰道:「不用不用,這邊都已經定好了。」

  虞秀榮笑道:「昨天慶凡和清清也提了,今天到醫院,他們還特意問了,我們去年也諮詢過,現在情況比較樂觀,病情沒有那麼嚴重,省城這邊醫院就可以做,而且他這病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省城這邊我們還是更熟悉一點……如果後續有什麼情況,到時候再過去。」

  關心了一下江奇峰的病情之後,王淑華將話題引到了兩個孩子的婚事上,得益於兒子的「混帳」,他們雖然只有一個兒子,但是娶兒媳婦這件事情也比較有經驗了。

  因為不止一個兒媳婦,又是同一個兒子,有一些地方就得「端水」,好在李婉儀結婚的時候條件就已經很很不錯了,江奇峰、虞秀榮對這些也不很在意。

  畢竟這可是葦慶凡,名字就是招牌的存在,根本不用擔心女兒的物質生活,光頤和原著那一套別墅,就已經足夠保障江清淮的未來生活了。

  這些事情說定,然後是婚禮,兩邊長輩都已經提前看過日期,倒是不謀而合,都決定把時間定在5月3號,因為現在五一假期只有三天,這就是最後一天了,且也「宜結婚」。

  「婚事定下來,咱們也就是一家人了。」

  飯菜陸續上來,眾人邊吃邊聊,葦鵬與江奇峰又碰了杯酒,隨後說道,「我這兒子不爭氣,情況已經是這樣了,我們也不能說強行讓他們分開,但是,我們夫妻倆肯定保證不管是對大人還是對孩子,現在還是以後,都一視同仁。」

  「一視同仁就足夠了。」

  虞秀榮笑著說道:「妙妙就在這裡,我們是都看到了的,婉儀呢,我也聽清清說過,說對她對妙妙都很好……她們能和睦相處,我們也就放心了。」

  這毫無疑問不在正常的婚事討論範圍裡面,但現實情況如此,避而不談反而更不好。

  虞秀榮說的話是客套,卻也是真心,事已如此,幾家長輩現在唯一能夠期盼的,就是他們這一大家人能夠繼續和睦相處了。

  尤其是孩子長大之後,否則很可能就會上演「偶像劇戲碼」。

  江奇峰則道:「這件事情不論,爭氣肯定是爭氣的,現在都已經是為國爭光了。」

  去年秋季開始,將進酒3在全球熱賣,加上「太白癸1」研發成功,官方對待古詩詞公司的態度出現了非常明顯的變化,比普通消費者的態度轉變都要明顯。

  因為到了這一步,葦慶凡此前的表態已經真正開始落實了,這不是又一個「某想」,而是又一個「華為」。

  誰幫中國人賺全世界的錢,誰幫國外賺中國人的錢,不管屁股在哪裡,精英層對於這些事情還是看得清楚的。

  那麼打壓誰,扶持誰,自然心裏面也清楚。

  有人想要打壓古詩詞,自然也就會有人想要扶持古詩詞。

  去年底開始,「官媒」就開始報導古詩手機全球熱銷,以及「太白癸1」版本將進酒上市、熱銷的消息了。

  今年初,更是在出國訪問的時候,將「癸巳版」將進酒3贈給外國領導人,並且通過新聞發出來。

  不要低估官方的影響力,原本歷史上華為的高端化道路上,官方的助力同樣不容小覷,ate7剛剛展露頭角而已,就獲得了與將進酒3同樣的待遇。

  而論成績,將進酒系列從甫一出現就達到了ate7的高度,只不過因為缺乏自研的核心技術,且因為葦慶凡「吃獨食」,得罪了不少人,因此遲遲沒有給待遇。

  將進酒3全球熱銷,終於壓不住了。

  這樣也有好處,因為已經有了兩年的積累,站台的效果更加顯著,別說江奇峰、虞秀榮這樣的「員工家屬」,真正的普通消費者也都已經開始把古詩詞手機視為「國產之光」。

  葦慶凡謙虛道:「這得感謝江叔叔當年的提攜,那次比賽獲獎對我影響非常大,可以說很大程度上改變了我對未來的打算。」

  江奇峰擺擺手道:「你那篇作文確實寫得好。」

  葦慶凡笑道:「清清都跟我說了,如果不是您的話,我估計也拿不了獎,至少不可能是一等獎……」

  「那是。」

  黎妙語嗔他一眼,然後也笑著說道,「他當時就經常在我們學校裡面說一些中國最厲害啦之類的話,好多同學都不以為然,後來他拿一等獎,在學校裡面做演講,可風光了……估計就是獲得了肯定,後來才想做更大的事情吧。」

  兩人說的半真半假,有實話,自然也有安慰江奇峰的用意,因為都猜到江奇峰這次生病,最大的敵人並不是「癌」,而是心病,否則他不會明知道得了癌症卻拖了足足半年不肯做手術。

  江奇峰沒再說話,臉上卻不由自主流露出了一些笑容。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江奇峰雖然不喜恭維,但這確實也是他內心中一件引以為傲的事情。

  在此之前,他不能確定那次作文比賽對葦慶凡有多少影響,但他認為多少都會有一點的,必須有一點

  ——這是他這麼多年「堅守真理」,為數不多自己看到的「效果」。

  如果不這樣告訴自己,那麼他堅持這麼多年,從年輕時也曾意氣風發,被人認為「前途無量」,到最後落得個處處皆敵,妻離家破,女兒跟著自己幾乎沒過過幾天好日子……意義何在?

  現在,葦慶凡親口說出這兩句話,不管到底有多少真心,對他來說,都是人生價值上的肯定,是對觀念、理想這些看不見的東西堅守了幾十年後,在迷茫、灰心之中,踏踏實實、真切明確的反饋。

  讓他可以多一些底氣認為,他江奇峰的一生,毫無疑問是失敗的,落魄、狼狽,上不能為國為民,下不能照顧妻女,但並不是毫無意義的,不是一點有用的事情都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