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天時

  第99章 天時

  6月3日陰

  江南之地已入梅雨時節,雖說不是整日下雨,可隔上一陣便稀稀拉拉滴上一些卻也讓人有些難受。

  這般天氣挖壕壘城的活自是做不了,所以博洛便讓民夫們全都去轉運打造攻城器械所需的木料了。

  不過話說回來,道路泥濘難行,轉運木料也是及其困難,甚至因此還死傷了不少人,所以這其實也就是博洛用來解心慌的一種方式罷了。

  前日尼堪來信,言杭州小朝廷遣人議和,特請多鐸火速前來。

  多鐸看應天這裡一時半會不會有什麼進展便將博洛留在這裡,自己則帶一支輕騎趕去與尼堪匯合。

  博洛與尼堪同輩,是努爾哈赤之孫,阿巴泰之子,但因著早年經歷不同,其性格與尼堪卻可謂天壤之別。

  說到這裡卻又不得不再扯幾句閒話。

  老一輩滿人貴族因為生存環境的關係大多暴虐殘忍,漫說對待敵人,便是對待自己骨肉也是說打便打,說殺便殺。

  可在這樣一幫人中,博洛的父親阿巴泰卻是一個異類。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己沒有受過多少父愛的關係,他對自己的幾個子女可謂寵愛到了極限。

  不但因子女闖禍而屢次受到斥責、懲罰,甚至還因女兒的婚配兩次抗旨。

  由此,博洛也就有些驕縱,全然不似尼堪那般行事小心翼翼。

  「他們有消息嗎?」

  博洛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一旁的戈什哈愣了一下才明白自家主子到底在問什麼。

  「貝勒爺,近處的城池都被鑲黃旗和兩白旗的占了,額真們還沒有什麼收穫。」

  聞言博洛將馬鞭往手掌上輕輕磕了幾下,顯然對這樣的情況很不滿意。

  他是正藍旗的人,可入關之後卻被分到了以兩白旗為主的東路軍這裡。

  多爾袞到底打得什麼算盤,他雖不再京城卻也聽得清清楚楚。

  只是他與那圖賴不同,皇帝不過一六歲小兒,自是無法與多爾袞兄弟抗衡,他們兩黃旗的人自尋出路卻也是理所應當的。

  再看正藍旗的豪格,雖然莽了一些,但麾下兵力為八旗之冠,其人亦正當壯年,誰勝誰負卻還需看看再做定奪,他自然也不能太早改換門庭。

  由此,博洛對多爾袞兄弟倆若即若離,他們雖不會對其逼迫太甚,但吃肉的事卻也不會把博洛放到前頭。

  世間之事大抵如此,博洛雖有些不滿,可也能理解一二。

  不過話說來,你不給我就不要了嗎?

  近處的沒了,遠處的總還有吧。

  左右南人的城門喊上一句「你家皇帝已經降了」便能打開,就算走遠些卻也不當什麼。

  至於多鐸心心念念的應天城

  過了這麼多天,城裡的情況大略也已摸透,說白了憑那些衛所軍,能夠守穩城池便已是出人意料。

  若他們真敢出城,漫說麾下八旗精銳,便是那些南人降軍怕也能讓他們好好喝上一壺。

  「今早那陣烽火查清楚了嗎?」

  「查清楚了,應是斥候靠的近了些。」

  「走,出去看看。」

  似是在帳中待的有些煩悶,博洛朝戈什哈說了幾句便往帳外走去。

  這幾日軍中八旗部屬已被散出去許多,連帶南人中戰力強些的也被那些崽子拐走了不少。

  剩下的人馬雖還有六七萬,但因沒什麼威脅卻也懈怠了不少,所以博洛待的煩了便會出去巡視一遍,省的真出了什麼事又讓人拿住把柄。

  一路巡來,博洛果然發現除了當值的兵卒,其他從關外來的全都光著膀子。

  清軍由滿人、蒙古人、漢八旗和南面降軍組成,除了來源於江淮之地的南人降軍,其他皆出身極寒之地,於這江南天氣極不適應。

  不過博洛也並未苛責,畢竟此時的大營之中絕大多數都是南人降軍,而從關外帶來的攏共也就三四千而已。

  若是真有什麼,降軍只需頂上一時半刻,軍中精銳便能整裝完畢殺入戰場,屆時哪怕來者是關寧鐵騎卻也不見得能對大軍造成多少損傷。

  要說這人分親疏遠近,博洛對從關外帶來的自是極為寬容。

  哪怕犯錯的是漢八旗兵丁他最多也就斥責幾聲。

  可對上南人降軍時,他卻如換了個人一般。

  「啪!」

  「啪!」

  「啪!」

  眼見營門被一根長約三兩丈,粗有兩人環抱的木料堵住,博洛對著正在使勁的降軍士卒就是一頓鞭子。

  「蠢貨!先把木料挪開,莫擋了營門!」

  有一說一,若在平時哪怕木料再重卻也擋不了營門這麼許久,可現在大地已被雨水浸透,尋常走路都得添上幾分小心,兵卒們就算再拼命,吃不上勁卻也是白搭。

  「挖!把滋泥全都挖掉。」

  看了一會,博洛似是發覺其中要點,而兵卒們則在聽到這一聲後便四散去尋鏟子。

  他的這個辦法確實不錯,只要將滋泥全都挖掉,露出乾燥些的土地,兵卒自然就有借力的地方,哪怕這木料再沉卻也有法將其挪開。

  不得不說,此時的八旗將領倒也沒從漢人那裡沾上多少貴氣,兵卒們在那裡挖泥,他這個貝勒爺便一直在旁邊守著。

  待到周遭滋泥盡除,博洛一聲令下。

  隨即那塊木料便在眾人努力之下被緩緩挪到了邊上。

  「動腦子!你們這些南人就是不愛動腦子!」

  問題既已解決,博洛也就不與這幫降兵混在一起,痛心疾首地丟下一句之後他便又往別處而去。

  「齊老二,伱沒事吧?」

  聽到自家小旗的問話,齊老二用手輕輕碰了一下臉上的鞭痕,頓時一陣生疼便傳入腦中。

  要說他也真是倒霉,當初在江邊挑屍首時就差點被韃子一刀兩斷,等屍首被江水沖得差不多了卻又擔上了往應天運送補給的差事。

  你說運就運吧,反正周遭也沒有明軍,應天城裡的更是被堵在裡面出不來,這活除了累點倒也沒什麼。

  可到了大營他卻又被支去轉運木材。

  蒼天啊,道路這般濕滑,這麼大的木頭一個不留意便是非死即傷的下場,若非家人還在鎮江,他真有心抽個空子逃了。

  「沒事,過兩天就好了。」

  「小心些,下次見情況不對就用後背頂一下,別拿臉硬抗。」

  「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