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達延鄂齊爾

  第418章 達延鄂齊爾

  陽平關之所以重要並非只是扼守金牛道一點。

  此關向西自是入川通路,但向北的話卻會在經過略陽、徽縣之後進入岐山道中。

  這岐山道卻也不必多說,當年諸葛亮便多次走此路繞行天水。

  只是各人大多只知自天水走洛河能入到關中平原,卻不知若往西北卻要到了雪區。

  「台吉!前面就是陽平關了!」

  隨著一聲頗有些興奮的大喊,騎在戰馬上的達延鄂齊爾不由往谷道之外仔細看了過去。

  谷道之外,平原如一幅巨大的畫卷緩緩展開。

  已近成熟的麥田在陽光下閃耀著奪目的光芒,一陣微風吹過,麥浪翻滾,仿佛金色的波濤在平原上涌動。麥田的邊緣,是低矮的草叢,點綴著各種野花,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遠處,天空湛藍如洗,幾朵白雲悠閒地漂浮在空中。群山起伏,層巒迭嶂,仿佛是大地的脈絡,蜿蜒曲折,延伸至天際。陽光照射在群山上,使得山巒呈現出一種柔和的輪廓,仿佛被金色的光環所籠罩。

  與這廣袤的平原和壯麗的群山相比,谷道內的景象顯得尤為幽暗和壓抑。

  谷道內陰暗潮濕,空氣中瀰漫著一種沉悶的氣息,兩側的山壁高聳入雲,幾乎要將天空都擠壓成一線。

  有著如此對比,一陣喜悅和期望不由生在了達延鄂齊爾心中。

  「關隘之外,便是我們的新天地!」達延鄂齊爾揮舞著手中的長劍,大聲喝道。

  他的聲音在山谷中迴蕩,如同戰鼓般激昂;身後的將士們紛紛挺直了胸膛,目光中閃爍著對自由的渴望和對未來的憧憬。

  因著與哈薩克、喀爾喀的戰爭,他自年幼之時便跟隨自己的父親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甚至數次幾乎丟掉性命。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自察合台汗國崩碎之後,處在那一片的各部便戰爭不斷。

  似早早被趕到伏爾加河的土爾扈特部卻不必多說,便是西伯利亞汗國這種建了國家的部族也被逼的和諸多小部族混將在一起。

  每每想起那時候的日子,達延鄂齊爾都有些不堪回首之感。

  待到稍稍年長之後和碩特部的日子並沒有變得好過。

  那時西面的哈薩克各部在沙皇俄國的支持下不斷往東,準噶爾部也在巴圖爾的領導下逐漸強盛,再加上北面的沙皇俄國和東面的喀爾喀部,他們和碩特部已無力於故地立足,終不得不放棄家園另謀出路。

  倒也是塞翁失馬安知非福。

  和碩特的選擇得到了蒙古各部的支持,那些人為了瓜分和碩特的牧場不但給他們提供了牛羊馬匹,更還支援了各種武器裝備,而且在這關鍵時刻,格魯派還遣人請他們進軍青海。

  到了這裡,和碩特部的氣運徹底扭轉。

  在進入青海數年之後,和碩特不但幹掉了青海的卻圖汗,更還趁著雪區發生內亂的時機幹掉了康區的白利土司。

  在這一通操作之後,和碩特部實力大增,受到其支持的格魯派亦成了雪區的最大教派。

  泥人也有三分火氣。

  雪區的藏巴汗在感受到潛在的危機之後果斷聯合其他教派部族展開了反撲,可他們這些人馬承平日久,方才接了兩場便被從蠱罐里逃出的和碩特打得人仰馬翻,整個雪區便也落到了和碩特手中。

  至此,青、藏、康三區全都成了和碩特部的牧場,一個嶄新的和碩特汗國也於此誕生。

  只是當初那些喇嘛在向他們尋求幫助之時也不過打著驅虎吞狼的盤算,卻從未真心將這支蒙古人當做自家的主子。

  察覺到這一點的固始汗倒也乾脆,他不但向蒸蒸日上的後金俯首稱臣,甚至還親自前往盛京朝見黃台吉,而在得到外力的支持之後,和碩特汗國的權力三角便也完全成形,這支蒙古人終也在青、藏、康三區站穩了腳跟。

  原本,達延鄂齊爾以為在滅掉新家的敵人之後,這日子便不會再有大的變化,可在旬月之前,他卻突然收到了豪格的來信。

  信上倒也沒提別的,只說康區與四川、雲南接壤,內里的叛亂當與大明有關,此時大清正在與大明交戰,和碩特何不從川滇出兵一次性解決了叛亂的根源。

  老實講,達延鄂齊爾對豪格頗存著幾分同情,但他終也是從極端危險的環境裡拼殺出來的,哪怕諸般決策都由固始汗所做,但他這個固始汗長子卻也不是各混吃等死的廢物。

  待看完信中內容之後,他的第一反應便是大清在與大明的戰爭中落在了不利的境地,如此才會拐彎抹角誆騙他出兵攻明。

  對此,達延鄂齊爾倒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畢竟豪格所言皆為事實,康區的土司們的確和大明存在著千絲萬縷的聯繫,若能直接打垮的大明卻也對穩固自家地盤頗有裨益。

  只是

  這和被分到青海的他又有什麼關係?

  與其費心費力幫自家老子加強實力,倒不如趁此良機為自己謀些好處,左右汗位也是拳頭大者取之,若無強悍的實力,誰曉得他這個長子會不會似豪格一般?

  「陽平關可有什麼動向?」達延鄂齊爾輕輕皺起了眉頭,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幾分深邃與思索。在遼闊的草原上,他是一位英勇無畏的戰士,也是一位深思熟慮的領導者。此刻,他雖身處陌生的地帶,但心中的責任感與使命感卻使他不得不時刻保持警惕。

  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他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感慨,但在感慨之餘,他更清楚自己這一番到底面對著何等難度。

  在心中默默評估了陽平關與當前所在山口之間的距離後,他深吸了一口氣,穩定了情緒,隨後便朝著身前的兵卒問出了這個問題。

  那兵卒聞言,立即恭敬地回答道:「回稟台吉,我們離開時,關外還有身穿紅色甲冑的兵卒巡邏。但當我們靠近時,他們便紛紛縮回了關里,似乎有些懼怕我們。據此推測,這陽平關很可能已經被明軍占領了。」

  聽到這個消息,達延鄂齊爾不禁微微一愣,眉頭也皺得更緊了。他沒想到明軍的動作會如此迅速,這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但隨即,他便恢復了冷靜,開始思考對策。

  「哦?這麼快?」他頗感驚訝地重複了一句兵卒的話,隨後便用馬鞭輕輕敲打著掌心,陷入了沉思。他抬頭望向那不甚清晰的陽平關,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他知道,此刻的他們初來乍到,對這片土地和這裡的敵人都不甚了解,冒然行動只會讓自己陷入困境。

  因此,在短暫的思量之後,他做出了決定:「咱們初來乍到,對這裡的情況還不了解,安全起見先派人去探明情況吧。」

  說完這番話後,達延鄂齊爾便下達了命令,讓身邊的親兵立即去安排探子前往陽平關打探消息。他知道,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而此刻的他,正期待著探子們帶回的消息,以便他能夠制定出更加周密的計劃來應對接下來的挑戰。

  他對自家父汗向清廷稱臣終還是存著些疑慮。

  雖說有了清廷的威懾便能讓那些心懷叵測的喇嘛存著些忌憚,但說一千道一萬,似他們這些外來戶終還是得靠實力才能壓服不臣,若總想著藉助外力卻難免讓敵人看到自家的虛弱。

  與其給旁人伏低做小,倒還不如趁著明清兩方激戰正酣之時多搶下些人口地盤來的穩當。

  當然,達延並沒有自大到覺得能同時與明清兩方開戰。

  說到底,清廷能夠收復漠南蒙古自也有他們的強悍之處,卻也不好輕易招惹。

  只是他們的注意力畢竟還放在大明身上,若是能在這個過程中出上些力氣,想來清廷也不會對某些偏遠地方的得失太過在意。

  待到明清兩方決出勝負之時,他們和碩特自也能強上不少,屆時到底如何分說卻得靠各家拳頭說話了。

  「來人!」

  「台吉。」

  「分兩個千人隊隨我去關下走一遭,余者護送牛羊牲口進入漢中,咱們也嘗嘗漢家牧草養出來的牲畜是個什麼味道。」

  「得令!」

  軍令既下,達延也不管其他便直接策馬而出,隨即數隊騎士緊隨其後,立時便有一陣塵土自谷間滾滾升起。

  陽平關距此僅只三四里遠,雖談不上近在咫尺,但對這般動靜卻也無法忽視。

  就當那滾滾煙塵直往關下之時,劉文秀的心立時便沉了下去。

  他在得到關外有大隊騎兵的消息之後便命人關上了城門,可說破天去此時的陽平關內也只有他的兩千多人馬,若真敵兵直接來攻卻只有城破身死這一途可走。

  此時看這敵兵動向,顯然是朝著陽平關而來,他守著此等要地又怎可能輕鬆得下來?

  許只柱香功夫,那隊騎兵便來到城外里許之地,其後大軍就地停留,隨即卻有數騎直往城下而來。

  見此情形,劉文秀倒也沒有多少驚訝。

  畢竟每在交戰之前來上一番唇槍舌劍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他還是搞不明白這般規模的騎兵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城上的聽著,我們乃是和碩特汗國達延鄂齊爾台吉麾下,此番受大清肅親王之邀前來助戰,爾等卻得早些看清形勢!」

  聞得此言,劉文秀心中又是一驚,他雖不清楚這和碩特汗國到底是個什麼存在,但從其國名之間卻也能曉得這都是些蒙古人。

  他畢竟也是長在陝西的,自然曉得有一部分蒙古人成了韃子的部屬,只是看他們來向乃是西北,卻不知是怎麼繞過來的。

  「你和碩特與我大明素無往來,為何要替韃子火中取粟?」

  似這等對答,講究一個身份相當,此時既然只是地方尋常士卒來問,劉文秀自不會主動出聲,可於這等時節他卻也不可能閒著,一面聽著城上城下的對答,一面卻不由思量起應對之法。

  在發現大隊騎兵的同時,他已向各方發出警訊,但說破天去城裡也只有他那兩千多人馬可算能戰之士,若真.

  騎兵?

  心念轉動之間,劉文秀敏銳抓住了其中要點,待兩方兵卒又說了幾句,他卻突然插了一句:「本將奉皇命鎮守陽平關,不知那達延鄂齊爾台吉可敢出來一見?!」

  隨著話音的傳開,那幾個騎士之中便有一人往前走了兩步,待見對方這般膽大,劉文秀估量了一下雙方距離終還是放棄了將其射殺的心思。

  「我便是達延鄂齊爾,守將可是要降嗎?」

  「台吉說笑了,本將奉皇命鎮守此關,便是與關同亡卻也不敢投降,不過這陽平關乃是天下有數的關口,卻不知台吉有多少人馬能夠填進來。」

  待聽城上軍將之言,達延心中卻是不由一笑。

  他知道對方這是在拐著彎告訴自己攻不下此關,但他們畢竟也是和沙皇俄國糾纏了好些年的,又怎可能似漠南的那些廢物一般只憑著騎射過活?

  「這個卻不需你操心,我自有破城之法,若你現在識趣,高官厚祿自不在話下,可若是冥頑不靈,待城破之後卻只有雞犬不留了!」

  破城之法?

  聽著達延頗為自信地話語聲,劉文秀心中卻不免疑了一陣。

  先前若不是有火炮相助,韃子也不見得能這麼快逃走,而這蒙古人卻敢說什麼「破城之法」,他卻頗有些懷疑。

  可話說回來,此時陽平關的城牆上雖然有無數旌旗正在隨風飄動,但內里的人馬卻只有那麼一點,若真蒙古人悍然來攻,只憑蟻附卻也是不小的麻煩。

  「台吉若有破城之法大可過來試試,只是韃子南下時足有馬步軍十七八餘萬,此時能逃回漢中卻只餘三兩萬殘軍而已,若台吉真要替韃子火中取栗卻要想好自家能不能受得住大明的報復!」

  話音傳開,城下卻遲遲無有回覆,見此情形,劉文秀心中一喜便覺得對方終還是心存忌憚,可出乎他預料的是,片刻之後那達延竟是未發一言便離了城下,卻讓人不知他心中到底如何做想。

  「到底有沒有嚇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