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朕自會領兵前去

  第355章 朕自會領兵前去

  對於雲南的仗,朱慈烺其實並不擔心。

  一者雲南各土司的軍隊基本就是一幫剛放下鋤頭的農民,二者其裝備水平較之衛所兵都要差些。

  兩相迭加之下,漫說現在的宿衛五軍,便是尋常地方軍隊也有能力平了沙定洲之亂。

  可雲南的問題並不在打仗上。

  哪怕今日他不費吹灰之力便收拾了沙定洲,過上幾年十幾年卻還會有石定洲、水定洲出來。

  如此反覆循環不單會消耗國力,若遇上不肖子孫說不得還會直接將這裡棄了。

  屆時多少代人的努力化為泡影,平白讓人扼腕嘆息。

  所以在思量數番之後,朱慈烺終還是決定在北上四川之前順路來一趟雲南。

  入滇之後的戰事自是極為輕鬆。

  方一入滇,朱慈烺便讓張安在趙印選這個地頭蛇的帶領下突襲了沙定洲的老巢王弄,自己則與一直留在桂滇交界的廣西兵撲向了昆明。

  昆明那裡倒不需費上多少筆墨。

  這地方本就是沐家經營了數百年的城池,而沙定洲為了奪取楚雄也未曾留下多少人馬。

  待朱慈烺用小炮轟了幾輪,城中守軍便直接降了,當可稱得是兵不血刃。

  至於王弄

  按著朱慈烺原本所想,王弄既是沙定洲的老巢,那麼必然得費上一番力氣。

  所以他的計劃便是由慣於山地作戰的峒人先將這裡圍著,等拿下人心不穩的昆明後再殺個回馬槍,由裝備了大量火器的宿衛後軍負責主攻。

  可形勢的發展卻出乎了朱慈烺的預料。

  王弄雖然地勢險峻,但張安麾下的峒人卻也是在山裡討生活的,再加上趙印選的老家臨安府就在王弄旁邊,大軍很快便尋見了熟悉地形的嚮導。

  然後

  面對突然到來的大軍,兵力空虛的王弄根本沒有半點優勢。

  待到朱慈烺正打算遣宿衛後軍前去助戰之時,張安、趙印選的捷報卻也同時傳了過來。

  乏善可陳,真真乏善可陳。

  若非昆明的沐家庫藏與王弄的沙家產業讓才攏了數百萬銀子的朱慈烺頗為驚喜的話,這兩仗說不得連上起居錄的資格都略略勉強了一些。

  後面的事也就順理成章了。

  在得知沙定洲主力正在圍攻楚雄之後,朱慈烺便留下廣西兵守衛昆明、掃蕩周邊,自己則帶著此番入滇的最強戰力直撲戰場而來,將膨脹到極點的沙定洲打了個懵頭瞎將。

  而在宿衛後軍與楚雄守軍打掃戰場的時候,他便先在城外扎了座營帳。

  「陛下,外頭有幾名土司請見。」

  隨著一陣極低的腳步聲,梅春便出現在了朱慈烺帳中。

  此番入滇,朱慈烺考慮到川中局勢的不穩定性便先將宿衛中軍遣至重慶壓陣。

  如此一來,將從海外歸來的梅春便自覺守在了朱慈烺左右,通報諸般信息也就成了他的差事。

  「哦?就是那幾個臨陣逃了的嗎?」

  「當是的。」

  「行,讓他們等一陣吧。」

  待聽陛下之言,梅春便準備出帳傳令,可他才打算轉身卻又聽陛下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感覺西班牙人的陸軍戰力如何?」

  「這。」

  面對朱慈烺如此突然的問題,僅在馬尼拉待了數日的梅春立時便猶豫了起來。

  先前他雖跟著沈廷揚出使了馬尼拉,但在那幾日裡,他也只是接觸過幾名軍官,卻無有機會近距離觀察過西班牙普通士卒到底如何。

  可陛下現在突然問來,他總也得給出個回答,否則又怎說得過去?

  「回稟陛下,臣登岸之後便多在總督府里待著,卻無有機會見過他們軍容如何,不過單就臣見過的那幾個軍將來說,他們倒也頗為傲氣,所以臣便想著西班牙人的實力應當不差,要不然卻也養不出那樣的軍將。」

  待聽梅春之言,朱慈烺倒也沒有太過失望。

  左右這會也不過是在與梅春閒聊,好打發時間讓那幫子見風使舵的多等一陣。

  可當他正要再問些別的之時,梅春卻似想到了什麼一般,待組了組言辭才接著說道:「陛下,我等在馬尼拉遇到了幾個義軍殘兵,他們當曉得西班牙陸軍戰力如何。」

  「哦?還有這事?」

  眼見自家陛下對此事一無所知,梅春倒也沒有多少驚訝。

  畢竟在艦隊回返廣州的當日,朱慈烺便與民夫帶著火炮等行動緩慢的先行離開,而宿衛後軍則是在廣州修整了幾日才隨後追趕。

  在此過程之中,他們雖也不是沒有交談,但朱慈烺與沈廷揚在那半日裡多是將話題放在揣測荷蘭人動向之上,而梅春在與朱慈烺匯合之後卻多是在說雲南的戰事該如何進行。

  如此情形之下,似遇到義軍殘兵這等小事自也成不了主要話題。

  「.後來我們實在等不住便留下了幾艘武裝商船載他們離開馬尼拉。」

  「造反都造到洋人地盤上了,他們倒是比李自成、張獻忠有本事。」

  笑著說了一句,朱慈烺便又思量了起來。

  當時沈廷揚似乎提過這麼一嘴,但那會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西班牙人與荷蘭人的反應上,對這些細枝末節卻也未曾深究。

  不過現在想來,若能有這幾百個地頭蛇倒也是意外之喜。

  畢竟等處理完內里的諸般問題,他總是要將手伸到海上的。

  有這麼些對東馬來群島頗為熟悉的人相助,大明便是不和西班牙交戰也能用租借的名義在東馬來建個自己的城池。

  左右現在荷蘭人正在裝死,南洋的主動權便等於掌握在大明手中。

  待自己料理完家中之事,他西班牙人若還不知進退,那便也怪不得大明問問西班牙人:緣何你能租我澳門,我卻不能租你東馬來了。

  「陛下,那些土司」

  梅春終也是個實誠人,哪怕朱慈烺明顯有晾著那幫牆頭草的意思,但他還問了這麼一句。

  而在聽到其言之後,朱慈烺卻也未曾怪罪,畢竟他已經通過徐胤爵之口曉得了這傢伙的脾性,自知道這是個不太會拐彎的。

  所以在輕笑一聲之後便也命人喚那些土司入帳拜見。

  「臣等拜見皇帝陛下,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許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五六名土司便來到了朱慈烺帳外,其後幾人自是一番大禮跪拜,而朱慈烺則在他們禮畢之後微微點了點頭。

  「陛下有命,諸土司平身,入帳覲見。」

  待見朱慈烺的動作,梅春中氣十足的呼聲便響了起來,隨即幾名土司再次拜謝皇恩,待行完大禮之後才怯生生地入了大帳。

  蒙得來現在很後悔,非常後悔。

  他很清楚,大明皇帝雖沒有將自己這些人晾在帳外太長時間,但這一舉動卻明白無誤地表現出了大明皇帝的不滿。

  他本是有機會避免這種態度的。

  先前楊畏知求援到寨里,他憑著先前平叛時結下的情分與白花花的銀錢便帶了本部前來助陣。

  可到了楚雄他才知道,沐天波已被沙定洲趕到了位處邊境的永昌,大明的援軍也是遲遲不見。

  那時他便因自己的決定而生了懊惱,若非擔心楊畏知絕望之下做出什麼不理智的舉動,他怕是早就領著本部回了寨子。

  之後的戰事倒也逐漸平息了他心中的懊惱。

  畢竟楊畏知乃是在北邊打過仗的,其人不但心思頗多,更還於軍略之上極為擅長。

  這小小的楚雄在他經營之下硬是將沙定洲大軍擋在城外不得寸進,他便也暫時安穩地待在城裡。

  可這樣的日子並沒有堅持太長時間,在那幾頭戰象出現在戰場上時,蒙得來便曉得這城守不住了。

  他作為傳承了數百年的土司人家,自沒有為大明殉節的打算。

  待到戰象攻城,楊畏知前去布置,他便直接領了本部與其他幾路土司一道脫城而出。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明軍的援兵竟就在他們脫城之後趕到了。

  不但趕到了,竟還一個照面便將沙定洲的人馬打得潰不成軍,其後的馬隊追殺自不必提,若非地形所限,說不得就連倒向沙家的那些土司也沒有一家能落個囫圇的。

  苦也~~~~~。

  看著端坐於帳中的年輕皇帝,蒙得來百般心思終也只能化為一聲嘆息。

  此時的他極想細細看看皇帝的表情,可除了入帳之時壯著膽子偷瞄了一眼之外卻是連頭都不敢再抬一下。

  「伱等能於此時來援,也算全了與我大明數百年的君臣之誼。」

  皇帝的話語聲雖不帶半點情緒,可落在蒙得知耳中卻如天籟一般。

  這是不打算追究臨陣脫逃的事了?

  也對,畢竟整個雲南也就咱們這幾個還站在朝廷這邊,餘下的不是左右搖擺便是支持沙定洲造反。

  哪怕支持沙定洲的已在先前那一戰中被打得作鳥獸散,但朝廷終還是需要些忠心的人嘛。

  不靠咱們,難道還要靠那些還在觀望的?

  想到這裡,蒙得知的腰杆不由略略挺直了一些,可誰曾想皇帝後面的話語不但將他嚇得又將腰彎了一彎,便連腿肚子都微微抖了起來。

  「只是為何朕的大將受了重傷,而你們則毫髮無傷?」

  「陛下明鑑!陛下明鑑啊!咱們也隨楊兵道守了幾日,可沙定洲逆賊不知從哪裡搞來了戰象,咱們是看城池幾不得守才想為大軍反攻留下些種子啊!」

  隨著大明皇帝那淡淡的話語聲,土司中立時便有那膽子小的被嚇得跪在了地上。

  眼見此等情形,蒙得知自也再難站著,緊接著一個個土司相繼拜在地上,帳中卻傳來了一陣陣辯解求告之聲。

  「放肆!竟敢在陛下面前大聲喧譁!」

  梅春的呵斥聲緊隨而至,帳中亦再次回到了寂靜之中,而當看到這幾個嚇得如小雞子一般的土司,本還打算就此揭過的朱慈烺卻又追問了一句。

  「若如此說來,你們還是朕的忠臣,並非看到沙定洲勢大便打算投過去了?」

  「陛下明鑑!若咱真是那等貨色又怎會領全部兵馬來支援楊兵道啊!」

  「行了,念在爾等有功的份上,朕便不計較你們臨陣脫逃的事了,不過有些事卻也得與你們講明,阿濟格已然授首了。」

  話音落下,帳中一片死寂。

  雲南雖不清楚明清交戰的詳細情況,但卻也知道阿濟格乃是清軍的領兵王爺。

  此時陛下竟說其人已經授首,那不是代表清軍至少也遭了一次慘敗?

  怪不得大明皇帝有空領兵入滇,原來是大敵已經除掉了。

  幸虧

  隨著朱慈烺的話語聲入耳,一眾土司皆都生出了一絲僥倖,隨即聲聲道賀響於大帳之中,

  可當他們正要恭賀陛下之時,卻聽一兵卒在帳外報導:「啟稟陛下,營外有一人自稱是孟璉土司所屬,說是有重要軍情想要報予陛下知曉。」

  待聽孟璉土司這幾個字,蒙得知心中不由感慨了起來。

  這孟璉土司乃是沙定洲的左膀右臂,當初不管是詐奪昆明,還是追擊沐天波,其人都是出了死力的。

  可現在沙定洲才就敗了一場,他竟直接派人入了明軍大營,這等變換陣營的速度已不能用快來形容,似蒙得知這種在快要城破時才想到逃命的又怎能不心生感慨?

  「他有何事?」

  「回稟陛下,來人沒提,他只說事關雲南大局,定要親見陛下。」

  待聽宿衛回報,朱慈烺卻有些猶豫,他對雲南的安排自已有了些盤算,所以也就對敵人來投並不上心。

  可轉念一想多聽聽也沒什麼壞處,所以話到嘴邊卻又換了一番:「傳他進來吧。」

  話音落下,宿衛便領命而去,待又過了片刻,一個人影出現在了帳外,緊接著一番規程,那人便開口說道:「好叫陛下知道,那沙定洲殘部已在逃跑途中被我家土司抓獲,怎奈事關重大我家土司亦不敢貿然將其帶來。」

  說到這裡,那人大模大樣地看了端坐於帳中的朱慈烺一眼,其後雖有些驚訝於大明皇帝的波瀾不驚,但卻也按著早前的預想說了下去。

  「若陛下能許予滇南之地,我家土司定能順利將沙定洲帶到陛下帳中。」

  按著來人與他家土司所想,此番若能將沙定洲抓獲,那麼大明朝廷便不需花費太大力氣就能平定雲南。

  與之相比,滇南些許邊陲之地自然不算什麼,大明皇帝必定會應下這個條件。

  可出乎來人預料的是,在聽到這番話後,不單大明皇帝哈哈大笑了起來,便連跪在地上的幾人也都向自己投來了極其複雜的目光。

  等到他被笑得有些惱羞成怒之時,便見皇帝用衣袖沾了沾眼角,隨即竟用略帶嘲諷的語氣說道:「朕就不勞.哦對孟璉土司了,他若有什麼難處,朕自會領大兵前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