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我算出了你們的心思!
被纏住了!
侯承祖這百十來人的騎軍可謂費了極大代價,早先變賣家產所得,竟有大半都砸在了這支人馬身上。
只是他終是身在南方,哪怕付了這等代價,購得的馬匹卻也只能算是坐騎里的下等貨色。
由此,侯世祿雖在清軍馬隊還未靠近之時便已開始撤離,可由於馬力的差距,他們終還是被堵在了戰場中央。
跑不過便只能打了。
莫看他在平素里心思極多,可在本質上卻也未曾脫離戰將的範疇,面對這種情況,他能想到的對策卻也只有硬打上一場了。
「整隊!」
隨著聲音的傳開,侯世祿和麾下騎軍便以極快的速度結了個鋒矢陣。
說到底他們的目的還是設法衝破清軍封鎖,卻非真要與其見個高下。
按著常理來說,清軍馬隊的任務當是阻隔侯世祿所部,盡最大可能使其無法對攻城部隊造成影響。
以此為基,在看到明軍擺出這等陣型之後,他們便該仗著馬力繼續遊走騷擾,以此來牽制明軍。
可這一仗本就起的詭異,侯世祿心中雖然疑惑,卻也只當自己未曾參透其中關礙,打了這麼一陣,他甚至都已將這些拋之腦後。
待到清軍馬隊亦擺出將要互沖的陣型時,他的心中才又將這些想到了起來。
沒道理啊。
看著正在成型的敵陣,他倒也沒工夫多想,只在心中生了些疑惑便領著自家鋒矢陣沖了出去。
隨即,明清兩軍騎兵便在這不算廣袤的戰場上展開了激烈的廝殺。
他們手持戰刀,縱橫馳騁,劍芒飛舞,盡顯武藝精湛。明軍士兵們激情澎湃,奮不顧身地撲向清軍,展現出英勇無畏的決心。清軍則遊刃有餘地反擊,準確地利用戰場地形,防禦有餘,進攻有力。
面對這等情形,旁人大抵也沒什麼感覺,但作為好不容易拉扯出一支馬隊的田雄而言卻已如鈍刀剜心一般。
「貝子爺!這!」
他扭頭朝吞齊說了一句,於表明上看來雖只是在詢問為何會出現這般不合情理的應對,可那已然布了血絲的雙眼卻顯出了他的心中並非那麼平靜。
先前在朝馬隊下達出擊命令時,他便看到有一戈什哈也跟著去了。
原本他只以為這是督戰之類的意思,可現在出現這等情況,他卻也意識到些什麼。
「慌什麼,南軍少馬,他們定然不會由得這隊騎軍被我們吃掉,只要能將其大隊引出,憑著我軍戰力還怕不能取勝嗎?」
吞齊雖是在解釋其中緣由,但那副高高在上的語氣卻讓田雄心中難免一陣氣悶。
於表面上看來,是他手下的馬隊纏住了敵方騎軍,可轉念一想,若局面真按著吞齊的預計發展下去,那這支馬隊如何還有生路?
在失了關外和草原的情況下,大明獲得戰馬的難度越來越大,為了組起這支馬隊,他田雄雖不似侯承祖一般幾近破家,但亦是費了極大的心思。
只是人在屋檐下,卻也不得不低頭。
田雄畢竟已是沒了退路的人,便是圖賴明打明的讓他舍了這隊騎軍,他難道還敢爭辯不成?
如此情形之下,吞齊還要將其越過,豈不是已經篤定能將他死死拿捏?
心念及此,田雄不但惱恨於吞齊的態度,更是在抓住弘光後這兩個月以來,第一次生出了悔意。
對于田雄的心緒,吞齊當是一清二楚。
若換成其他時節,他當也不會如此,可依著現在的局面,若是真將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告知,漫說他與圖賴的自保之法當要落空,便是這田雄卻也不知會生出何等心思。
他與圖賴的盤算其實並不複雜,說穿了就是自污以全王爺臉面,自污以絕各家主事追究。
按著圖賴的邏輯,只要他們能於明軍大大打上一仗,且在戰敗之後付出慘重的代價。
那麼朝中各方就無法拿著他們的全師而歸來攻擊多鐸,他們這兩個「小人物」自然也就不需背上多鐸的記恨。
至於為何要費這麼一番功夫,卻不丟了拖累直接北歸,就是要告訴朝中其他勢力:咱不光想保下攻擊多鐸的由頭,甚至想將這由頭盡力擴大,只是能力有限,終將好事辦成了壞事,卻非投到了多鐸那邊啊。
當然,這樣的行為必定會被多鐸看穿,極有可能也瞞不過明眼人。
可身處這等局面,一不小心就要被捲入能使人粉身碎骨的漩渦之中,他們二人除了盡最大可能自保之外還有什麼法子?
對於他們的這種心思,便連深知清廷各種的關係朱慈烺都未曾想到,更何況他們這幾個才投了清廷數月的人呢。
不過想不到歸想不到,與田雄幾人相比,朱慈烺這裡卻要從容許多了。
在向麾下諸將安頓完各自任務之後,袁繼咸便親自去了前方,而朱慈烺卻在其督促之下回了大營。
說實在的,朱慈烺著實有些不適應這種在後方枯等的感覺。
他自來到這裡之後便每逢戰事定會親臨前線,哪怕這大營距離前方也不過三四里路程卻也無法在第一時間獲取各種消息。
如此一來,他待在軍帳之中便似那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一陣轉到這邊,一陣轉到那邊,直讓緊隨其側的向仁生覺得有些好笑。
「殿下,要是不耐煩在這裡等著,莫不如咱們便去前面看看吧。」
聞得此言,朱慈烺立馬便有些意動。
可那念頭才在心中生出,卻又於瞬間就被他直接掐滅了。
先前袁繼咸提出讓他先返回大營時,他考慮到這裡有數萬大軍,且與袁繼咸終還是不太熟悉,所以便一口答應了。
若現在就這麼反悔,顯然就有些讓兩人面上都掛不太住了。
「再等等吧。」
說完這句,他先靜靜了心思,待到心念稍穩便坐回椅中思量起旁的了。
戰局進行到這般程度,只要那兩路人馬能順利占下常州和溧陽,那麼與韃子在江南相持的局面便算是成了。
只是這卻並不能代表什麼,畢竟清軍伐明可是出了三路的。
豪格那一路暫且倒也不用他操心,說到底四川絕大部分已然落在張獻忠之手,在那兩方決出勝負之前,那一帶的明軍倒還能苟且一陣。
唯一可慮的便是阿濟格所部了。
在原本的歷史上,阿濟格所部的實力在南渡長江之前其實並沒有多大增長,若非收了左夢庚這一路人馬,說不得他手裡攏共也就三兩萬而已。
現在由於諸般情勢已發生了巨大的改變,他的力量自然有所削弱,但本該在江西抵抗清軍的楊廷麟等人卻因朱慈烺的出現而將許多兵馬都帶到了江浙。
如此一來,阿濟格所部在江西的戰事說不定還會順利許多。
切莫小瞧了這江西的作用,這一地乃是勾連江浙與湖廣重要紐帶,若真被阿濟格占了該省,相互隔絕之下朱慈烺對湖廣乃至西南各地的影響力定會被降到最低。
屆時哪怕各個督撫仍願聽命於朝廷,可在現實情況的逼迫之下卻也就不得不自專了。
當然,能夠連通江浙和湖廣的並非只有江西,福建同樣也能起到這個效果。
只是走福建的話不但遠且難行,將其視為禁臠的鄭家卻也是一道障礙,這般看來倒還不如設法在江西保下一條通路來的乾脆一些。
「報~~~~~~!」
隨著一聲長長的呼喝,朱慈烺立時從自己的思緒中迴轉了過來,待他定睛看去,便見一騎正往帳前奔來。
那騎士在距軍帳八九步時就自馬背上反身而下,其後他又往前大跨幾步,整個人就借著慣性跪在了帳中。
「稟殿下,督師命修整各軍火速趕往前方,值守各軍謹守大營。」
這一番動作可謂行雲流水,可朱慈烺每每見到卻都伴著不好的消息,所以在那話音將將傳來之時,他便已從椅上站起了身子。
「何故如此?!」
「稟殿下,督師領軍抵達時」
眼見太子殿下這般反應,那騎士也不墨跡,三言兩語便將前面的情況說了個清清楚楚。
袁繼咸方一到達便發覺有一支己方騎軍正在攻城部隊的側後方與清軍纏鬥。
換做其他位置,還未搞清敵軍目的的袁繼咸當會以穩住陣腳為首要目標。
可那時清軍的各種攻城器械已陸續靠到了堡壘跟前,僅憑尋常手段當是再難有回天之力,而那隊騎軍所處位置又恰在清軍攻城人馬側後,只要能助其擊退敵人,明軍便能借著位置的便利對正在攻城的清軍形成兩面夾擊之勢。
由此,袁繼咸哪怕知道戰事規模很有可能會因此而如清軍所願徹底擴大,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卻也只能派兵前去支援了。
之後的戰況便如其所想一般,明清兩方你派一哨,我派一營。
在這騎士離開之前,本只有二三百人的戰團卻已覆蓋了大半戰場,哪怕明軍這邊根本沒有將這一場做大的心思,卻也只能在諸般牽扯之下硬著頭皮將其打成決戰了。
待聽完那騎士的述說,朱慈烺大抵也便明白了前方情況,可就算到了這般時節,他卻還是不能理解清軍為何會發起這次戰鬥。
說到底,就算清軍贏下這一場,並且成功將明軍擊退,他們又能怎麼樣?
僅有民船的清軍敢派兵深入水網密布之地嗎?
心念及此,朱慈烺雖還是無有頭緒,可不斷從帳外傳來的號令卻也讓他明白:現在並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
「我們也去吧。」
丟下一句,朱慈烺便往帳外而去,顯然是不打算繼續在營中枯等。
對於太子殿下的這般反應,向仁生自是早有預料,他甚至在回營之後都未曾讓宿衛卸甲,只待某人一聲令下便能整軍開拔去往前方。
這般情形之下,宿衛開拔自然要比其他各營快上不少,待他們到達堡壘區時,袁繼咸與一眾軍將自然就有些驚訝了。
「臣等拜」
眼見袁繼咸與諸臣還要行禮,朱慈烺便直接抬手將他們攔了下來。
其後他朝各人微一點頭,也不見任何多餘的動作便立于帥台最前,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戰場之上。
亂。
朱慈烺細細看了一陣,卻也只生出了這麼一個這麼一個念頭。
添油戰術便是如此,你這裡派了一隊去攻敵人的軟處,敵人要麼以牙還牙,要麼出兵攔截,雙方來來回回搞上幾遭,戰場上自然就成了犬牙交錯,你中有我、我中有伱的局面。
仗打成這般樣子,依著朱慈烺的能力自然也看不出什麼,最終他也只能有些無奈地朝袁繼咸問道:「可有破局之法?」
袁繼咸苦笑一聲之後便搖了搖頭,顯然他也對這般局面沒了對策。
按他原本所想,清軍統帥當明白在這小小戰團之中不斷添油終會讓這一場變成爛仗,何況他們的攻城器械已然到位,就更不會將精力放在這邊。
有了這般認知,他在派出人手支援侯世祿所部之後,便覺得清軍定會在攻城器械的側翼設置人馬進行防備。
可誰曾想,他出一張牌,對面就跟著出一張牌。
到了現在搞得原本僅有二百來人的戰團成了決定這場戰鬥勝負的關鍵,堡壘那邊反倒無關緊要了。
他倒也沒將這般情形對朱慈烺明言,畢竟數座堡壘之間的大片空地上已然灑滿了兵卒,不管換誰來此都當看出現在的局面。
對此,朱慈烺自也能看得明白,他甚至在聽到清軍這極不符合情理的出牌方式後,更加確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政治仗。
這絕對是一場政治仗。
來時的路雖未花費多少時間,但他卻在期間想明白了一個問題。
既然連取勝都無法獲得多少好處,那麼對方主將的用意就定然不在這小小的蕪湖戰場。
有了這般認知,他自然也就順理成章的把這一仗和清廷的局面聯繫到了一起。
多鐸在江南算是徹底栽了,待其回朝之後就必定會迎來一場如狂風暴雨一般的攻擊。
可要是他能在江南取得一兩場勝利,哪怕這種勝利對戰局並不能產生太大影響,他回去後的處境也要比現在好上許多。
以此為基,在明軍看來毫無意義的一戰,對多鐸而言就非常有必要了。
那麼問題便來了。
袁繼咸所部能頂得住嗎?
若頂不住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