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意外嗎?

  第181章 意外嗎?

  於孔有德看來,現在局面於己方甚是不利,所以當儘快脫身,重整旗鼓再做打算。

  這本為妥當之法,奈何寧國易手卻讓本有些猶豫的多鐸於瞬間定了心意。

  寧國與安吉之間相隔百十來里,便是多鐸大軍近萬當也有極大可能偷摸潛過。

  畢竟當年黃台吉領著數萬大軍都能穿過僅一二十里寬的喜峰口,而不驚動袁崇煥所領大軍。

  現在這百餘里寬的路著實沒有道理不能如當年那般,除非.

  當然,這裡面自然有多鐸想從左夢庚那幾萬人馬身上找回場子的因素,但也不能否認其中所蘊含的風險。

  另外還有一點,多鐸若是就這麼前去與圖賴匯合,那便是被明軍擊敗之後狼狽逃竄,得了圖賴接應才得以安穩下來。

  可要是他擊潰當面「明軍」,奪取城池之後又在吞齊的配合下擊潰了強大的左夢庚所部,那麼拋下降軍、橫穿山嶺便能順理成章地解釋為戰略轉進。

  反正因由約莫也就這麼幾條,到底哪個為主,哪個為輔,卻也得由諸位看官自行考量了。

  且按下此間事不表,單說回杭州城中。

  自定下如此謀算之後,朱慈烺便一直在城中關注著城外的清軍大營,只是那塘西距城池不近,且明軍因忌憚韃子斥候而不敢太過靠前。

  所以到現在他也只是知道清軍在不斷往營中拉運土方,卻對旁的知之甚少了。

  由此,他便得出一個結論。

  多鐸大抵是要死守此地,靜待援兵了。

  實際上到現在為止,朱慈烺最怕的還是和韃子打硬仗。

  切莫看他贏了一仗又一仗,但說白了那也不過是憑著強大的水師欺負一幫旱鴨子罷了。

  若真打起堂堂之戰,他便是就手指頭掰斷,大抵也就能湊出萬餘人馬罷了。

  而且,這萬餘人馬里,方國安所部一仗接著一仗,到現在已然損了半數;侯承祖所部雖當能用,但其實際戰力卻也未得檢驗。

  若真多鐸打定主意要焊在此間,朱慈烺還真真有些狗啃刺蝟無處下嘴了。

  面對這樣的局面,他能想到的也便只有一條:藉助水師之利隔絕其內外通路,待到多鐸糧絕,自然會露出破綻。

  如此情形之下,原定的謀算便要稍稍做些更改。

  譬如刻意放下的湖州便得設法取了,而清軍大營與嘉興等地聯繫也得儘快斷了。

  只是這一番調換下來,本已各自就位的諸路人馬又得依令而動,折騰兵卒、產生消耗卻也不算什麼,若是被清軍瞅見空子來上一下倒也有些麻煩。

  切莫以為調換各路人馬只是輕飄飄一紙軍令下達,其後諸軍各自往新的任務地點而去那麼簡單。

  其間產生的諸般繁雜事務自不必提,便是各軍運動之際出現的空檔便有可能是讓敵軍能夠絕境翻盤的天賜良機。

  所以,在準備下達軍令之前,朱慈烺便又生出了某些鬼蜮心思。

  「去一趟清軍大營,就說我要與多鐸見面。」

  話音落下,兵卒領命而去,可他才往帳外走了三兩步卻聽身後又傳來太子殿下的聲音:「就說我有關乎他兄弟幾人生死的大事要談,需得多鐸親自前來。」

  「得令。」

  他能想到多鐸現在處於何種狀態,氣勢洶洶地殺至江南,卻損了兵馬、折了大將。

  若此等事情發生在將將南渡之時便也罷了。

  畢竟清軍聽起來有二十餘萬,但其中絕大多數都只是江北各鎮的降軍而已,哪怕在進攻明國南京時遇上些挫折卻也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

  可現在偽明的皇帝已然被俘,江浙絕大多數城池都已落入手中,他多鐸卻在如此情形之下連敗數戰,這口氣換誰能輕易咽的下去?

  當然,朱慈烺認為多鐸定然是能看清當下局面的。

  他在杭州城下死磕雖有可能扭轉局面,但肯定會折上不少旗兵,這對人口本就不多的滿人來說自然是不能接受的。

  可若他在此時撤走,清軍便是會在明軍的追擊下損些兵卒,但由於不用打什麼硬仗卻也不至於讓旗兵出現多少損傷。

  如此想來,多鐸還死賴在杭州不走的緣由大抵也就是騎虎難下了。

  所以朱慈烺便打算給他一個合情合理的撤兵理由。

  「殿下,馬閣老與黃先生求見。」

  正當朱慈烺琢磨怎麼將那個理由說得可信一些時,卻聽帳外有那兵卒稟報,隨後他略一思量便回了一句,不過眨眼功夫就見兩位老臣來到了帳中。

  「殿下,我等前來復命。」

  昨日,朱慈烺讓馬、黃二人負責處理城中「民變」。

  待到此時將將到了一日之期,便是他未曾派人催促,這兩個老臣自然也當依殿下之言前來復命。

  「情況怎樣?」

  「稟殿下,昨日之事頗有蹊蹺,老臣以為當嚴查!」

  聽到朱慈烺的問話,馬士英作為主理此事之人,自然當仁不讓地答了起來,可他這邊話音才落,那邊的黃道周便緊接著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殿下,馬士英所言都只是些捕風捉影之事,老臣以為大敵當前,應快刀斬亂麻,將幾家牽頭的快些處理了,以安城中民心。」

  聽到捕風捉影幾個字,朱慈烺不由將身子往前靠了一些,隨即便將目光投到了馬士英身上,顯然是對其中因由來了興趣。

  「老臣在抓捕主使之時從那蘇登第幾人家中搜出了與韃子之間的往來信件。」

  「哦?」

  聞得此言,朱慈烺高高挑了一聲,似乎對此極為意外。

  按著常理來說,他對那班子世家大族的作風當比馬士英、黃道周更要了解,卻也不知為何要擺出這般樣子。

  當然,在黃馬二臣看來,殿下不光應該意外,還應該在其中夾雜上一些惱怒才對。

  只是這位殿下雖然年少,但也不是個尋常少年,所以他們也就將這略微有些異常的反應理解為了克制。

  「殿下,那些信件多只是與韃子的買賣罷了,其中並無涉及軍情一類的內容,望殿下明察。」

  黃道周趕在太子殿下無法壓制心中惱怒之前以最快的語速解釋了一遍,其後便有些緊張地盯著帳中少年面上的表情。

  實際上大明境內的商賈與滿人之間多有生意來往,這些事雖沒有明確擺在檯面上,但在大明朝廷之中卻也不是什麼隱秘。

  唔.當年的崇禎應該是不知道的,弘光可能聽過些風聲,但應該所知不詳。

  至於長在深宮,卻又在民間顛簸過近年功夫的太子殿下到底知不知道,黃道周卻也不太確定,所以他才如此緊張。

  「殿下,恕老臣直言,關外的皮草、藥材等諸般貨物於我大明流通頗多,若是將因此而降罪.」

  黃道周見朱慈烺似是還在斟酌,便又加了一份籌碼上去,如此一來,他的話中自然就帶上了一些威脅的意思。

  老實講,他的本意是好的,他也沒有半點威脅太子殿下的意思,可黃老先生本就不是什麼擅於言辭的人,這話聽起來也就有些彆扭了。

  許有人會覺得,他黃道周公然為那班與韃子有染的世家大族說話,又怎能算是好意?

  可不管接受與否,實際情況擺在眼前,卻也.

  就拿與關外的買賣來說,大明境內有不少世家大族都有參與,其中自然有那班心思不純的,但以常理推斷,其中大半當也只是純純做些買賣罷了。

  若是這裡沒有明確的證據證明對方在向韃子通報軍情,那裡便直接下了死手的話,且不說會不會引起真正內奸的警覺,便是有可能將某些不持立場的人逼到韃子那邊這一點便足以讓人投鼠忌器了。

  這般理由當有不少人無法接受,且拿後世那個強悍的政權來說.(此處省略七百五三字)。

  總之,某些事非不願,實不能爾。

  當然,黃道周的意思也並非就此放過他們,畢竟這幫人在大敵當前之時於城中鬧出了此等大事,朝廷必須以雷霆手段處置。

  說到底,他只是那般理由卻不太適合出現於明面上罷了。

  「殿下,老臣意外當.」

  馬士英聽到黃道周所言之後便覺得,以殿下之剛烈當會因這言語裡的那份威脅而惱怒。

  可誰曾想過了幾個呼吸,太子殿下卻也只是一言不發,似在細細權衡一般。

  這般情形他自意識到了些什麼,可當他才要再說之時卻見殿下抬了抬手,隨即便開口說道:「閣老的意思本宮明白,此事暫且以民變處置,將幾家領頭的抄了便是。」

  「老臣領命。」

  「是。」

  到了這裡,昨日之事基本也就算是結了,馬士英雖不免有些遺憾,但能藉此機會削弱杭州本地勢力卻也達到了他的最低要求。

  其後,兩人覺得當也無甚大事也便準備告退。

  只是

  「那張印立怎樣了?」

  話音入耳,莫說黃道周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便是馬士英也有些驚訝地看向了太子殿下。

  「說到底阮大鋮是盡力為大軍籌辦,那幾家也只是上告無門,可他身為杭州知府卻任由此事發生,難道就無罪嗎?!」

  嘶~~~

  馬士英在這話音落下的同時不禁於心中倒吸一口涼氣。

  張印立是何人?

  是杭州知府,是杭州理論上最大的地頭蛇。

  在處理「民變」時,他與黃道周都相當默契的未將其擺到檯面上,為的就是在將要結束之時通過對此人的爭奪決定杭州知府的歸屬。

  當然,他們自可以將此人問罪,然後再爭奪空出來的知府之位。

  可如此一來便會將這事明明白白地放到太子殿下面前。

  屆時誰知道天賦不凡的太子殿下會不會從兩方的爭鬥中意識到這個芝麻綠豆官的重要性?

  「是老臣疏忽了,此人確.」

  電光火石之間,陷入被動之中的馬士英立時便準備將那張印立打落塵埃之中,可誰曾想他這裡只是開了頭,朱慈烺便順著他的話接了下去。

  「閣老哪裡的話,時間如此緊迫,能做到如此詳盡已是不已,哪能求全苛責?」

  朱慈烺說話時面色和善,似乎對馬士英這一日來的作為極其滿意,可須臾之間他似又想到了什麼,面色頓時一變:「來人!將那張印立予我拿來,本宮倒要看看這是何等人物!」

  話音落下,自有宿衛領命而去。

  眼見這般情形,黃道周也終於反應了過來。

  這杭州城怕是要易主了。

  心念及此,黃老先生的第一反應並非旁的,而是不由往馬士英那裡瞥了一眼。

  杭州本地勢力經此一番受到了極大的打擊,若是那張印立再倒向「閹黨」,那麼他們東林便要面對馬士英接踵而至的打擊。

  一番爭鬥之後,哪怕杭州本地勢力能夠熬過這一遭,恐怕最後的下場卻也不見得比應天那幫子人好到哪裡。

  當然,他也為之後的爭奪做了不少準備,但現在的情況總算沒有落到最壞那一層上,細想一番卻也算不得不能接受。

  「殿下英明,老臣這便回去準備。」

  黃道周低聲說了一句便快步退去,似是怕驚醒正在發呆的馬士英。

  他要準備什麼?

  當然是對那幾家的懲治。

  雖說太子殿下定了抄家便再無太多迴轉,可這抄家由誰主導,由哪裡的人馬執行卻也極有說道。

  不需太多時間,只要黃道周能早於馬士英柱香時間回返便能將這些全都定下,只待人馬出動,他馬士英就算趕回來卻也於事無補了。

  「閣老?」

  「啊,殿下處理得當,老臣甚是欣慰。」

  「黃先生走了。」

  話音入耳,馬士英便本能地扭頭看了一眼,待見身側空無一人,他哪裡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隨即一聲告退就急匆匆退出了軍帳。

  朱慈烺雖不知二人這般反應到底為何,但多少也能猜到他們當是為了後面的事。

  切莫以為他在贏下這一遭後便打算將那幾隻肥羊拱手讓人,只是關竅人物還未到場,他這裡卻還得等上一陣。

  正當他在心裡盤算此次收穫之時,卻聽帳外傳來一聲稟報:「殿下,韃子那裡有回話了。」

  唔那七百多個字我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