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宗良早年間只是個小小的武將,從底層一步步熬到侯爺,如今的地位倒也算是他從屍骨成山的戰場上拼死搏殺換來。
他立身,一雙怒目直直瞪向謝韞,氣勢倒是有些可怕,只是眼底閃爍著心虛,終究是莽夫之勇。
「當初、當初……」
「若不是珩州之戰出征前,你這廝私下裡多次來找我相談,挑撥我與謝容的關係,老夫怎會一時心生惡念,為你所利用!」
蕭宗良年近四十,在戰場上拼殺二十多年才成了將軍,卻聽從一個十幾歲少年郎的指揮命令。
謝容死於珩州之戰,在歸途中遭敵軍殘留的奸細所害,蕭宗良也在戰役中,不過他倒安全歸了京,還因此勝仗的大功成了將門侯爺。
蕭宗良怒指著謝韞。
「你年紀不大心機卻如此深沉陰險,殘害親弟,簡直沒有半分人性!」
謝韞靜靜聽著,長長的睫毛掩落一片陰翳。
他神情不見異樣,唇角反倒輕輕勾起,飲了口清茶後,輕淡開口,語氣不驚:「侯爺不要在這胡言亂語,栽贓誣陷可是重罪,我且當你是老糊塗了,不與你計較。」
「哦,對了,據說你現在的夫人原本是謝容的未婚妻。」
「我以往如何也想不通你為何要謀害親弟,如今竟是可能明白了,卻也不敢相信。」
蕭宗良依然開口,說著突然搖頭大笑起來:「竟是為了一個女人!一個女人!哈哈哈……」
「多可笑!」
「還真是個喪心病狂的痴情種!那嬌嬌夫人應該不知道你的真面目吧?」
「若是發現,哈哈……」
謝韞坐在桌前一直動也未動,唇角依舊帶著笑,略歪頭盯著嘲諷大笑的蕭宗良,眼色死水般無波無瀾,甚至平靜的令人毛骨悚然。
等蕭宗良笑完,一室安靜。
他笑得臉部紋路都僵硬,再對上謝韞平靜無波的眼,突然有些不寒而慄。
青年在這時才開口。
「老東西,」他有些漫不經心地說,「我看你是當上侯爺就忘記了自己姓甚名誰,還想來拿捏我麼?」
「你大可去告知世人,我謀害親弟,試一試,世人信我還是信你。」
似笑非笑的溫和嗓音一落,空氣都有些僵冷。
可就在這靜謐的時刻。
啪。
內室屏風後,有聲音響了下,像什麼東西摔在地上。
蕭宗良剛從青年平靜而瘮人的眼神中抽離,又被這異響駭的額角一跳,看向聲響處。
不過到底是戰場中廝殺出來的武將,他很快鎮定下來。
謝韞倒沒什麼反應,不急不慢,只側眸用餘光撇過去一眼。
他善偽裝、掩藏。
即便在這一刻心弦似張開的弓箭拉到極致,謝韞也是保持溫和不驚的神態。
「謝中丞家裡,怎的有隻老鼠?」蕭宗良耐人尋味地問。
謝韞輕一彎唇:「無礙,待會讓人清理乾淨便可。」
會是誰?
若是別人,殺了便可。
萬一是錦寧呢?
若是她,他該如何辯解清白?她會信嗎?她會不會認為他可怕?
然後,她會離開他。
謝韞頭一次有些失神,眼神漆暗空洞。
他又該如何?
不過還能如何。
他自然沒可能放她離去,她只能乖乖待在他身邊,即便心懷抗拒、怨恨、屈辱,他也要日夜將人囚在身邊,除非他死。
想到這,謝韞不安躁動的心漸漸平復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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