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吞吃占有

  錦寧很煩躁。

  她是摸透了。

  現在情況就是謝韞身體不好,相思病晚期,離了她就犯抑鬱症,不吃藥不想活。

  難不成她要和他假戲真做,一輩子留在他身邊嗎?

  她是不討厭謝韞這個人的,也承認對他有一些好感,畢竟對方為人確實好,除了身子骨弱,其它方面簡直是完美:溫柔體貼,端正斯文,待任何人都禮貌友善。

  其實,這本就是她在現代的擇偶標準來著……

  這念頭一出,謝容那張乖戾的臉又在腦子裡陰森森地冒了出來。

  『瞧,這就是背叛我的下場。』

  只因彼時她受不了他無休無止的掌控欲,鬧了脾氣,一時煩悶說出要分開的氣話。

  謝容的臉色卻一下子陰沉起來,帶她去到那暗無天日的黑牢中。

  他牽著她走過刑房,指著那受著虐刑的犯人以及各種刑具,一一為她介紹。

  挑斷腳筋在這裡已算得上溫柔。

  雙手雙腳用釘子釘在木架子上懸吊。

  將人綁在燒得通紅的銅柱子上烙肉餅。

  割鼻、剔骨、挖眼、騎木馬、扒光了衣服裸身仗打。

  他在她耳邊戲謔輕笑,嗓音卻冷得刺骨:「我的阿寧,又能經受得住哪一個呢?」

  他牽著她的手是溫熱的,錦寧卻只覺如墜冰窖,全身陣陣發寒。

  他是嚇她的沒錯,她最不經嚇。

  自那後,即便是不滿謝容的控制管束,鬧歸鬧,她卻是再也不敢提分開。

  因此她對謝容一開始是喜歡,後來難免多了畏懼。

  到最後兩者竟分不清哪一個占比更多一點。

  總之她享受他庇護的一刻,就像上了賊船,再也擺脫不掉了。

  如今謝容已經不在人世。

  她嫁給別人,應該也不算「背叛」吧?

  *

  也不知是服了藥的緣故,還是那相思病的解藥——錦寧本人起的作用,第二天,謝韞的臉色看著當真有了好轉。

  而錦寧也想通了。

  「如你所願,只要你需要,我可以一直待在你身邊,不會再想著離開,陪你安心養病。」

  管那麼多幹嘛呢?

  只要不做男女那種事,他一廂情願喜歡她就喜歡好了。

  他品行擺那呢,總不可能強迫她行房,總之她就吃吃喝喝花他的錢享受富貴夫人生活就對了!

  謝韞不知她心中所想,只聽到她說的這些話就心跳發狂了起來。

  他呼吸微促,眼底滿是晦澀不清的濃灼欲望,難言的興奮由骨頭縫裡燒起來,喉結輕輕滑動,最後所有情意都克制地化為唇齒間一聲痴喚:「卿卿……」

  謝韞指尖微微發顫,按捺不住要去碰她的臉。

  卻被錦寧一轉身,不著痕跡地避開。

  「不過呢,我心裡只有謝容一個這是毋庸置疑的,待在這裡主要還是陪你養好身體。」

  『心裡只有謝容一個』這句,其實是在和鬼說。

  沒錯,錦寧現在還是神神叨叨地害怕謝容變成鬼來找她!

  所以,出於心虛、也是發誓給可能存在的『亡夫』聽,她咬字格外重。

  而謝韞……

  他本就是溫柔體貼的,她都答應不走了,按他的性子應該偷著樂很滿足了啊。

  錦寧哪裡知道對方的溫良恭儉讓不過是作偽的面具。

  內里是比尋常人要陰暗百倍的貪婪惡鬼之相。

  錦寧還在說著什麼,總之是些為了他身體的話,謝韞是全聽不到了。

  他沸騰的骨血在瞬間被霜雪覆滅,澆融成冷至刺骨的冰水,這些年的窺伺忍耐像被壓抑在內心的一頭野獸,如今野獸掙斷了鎖鏈,破籠叫囂著要將人連肉帶骨吞吃占有。

  錦寧順手抱起蹲在凳子上曬太陽的雪球。

  雪球很戀主黏人,在她懷裡亂蹭。

  她笑著撫摸它柔軟毛髮,光下那瓷白小臉甜甜笑起來,漂亮溫暖極了。

  謝韞眸底的陰翳更暗。

  這貓兒,是阿弟送的。他清楚。

  她是否每每都透過這貓兒在思念阿弟?一定是了……

  理智將血腥欲望壓制一二。

  微闔了闔眼,他強忍住將這小畜生活活掐死的衝動,恢復往日的溫和面孔。

  「卿卿心善,願意待在我這病秧子身邊已是恩賜。」

  「我不敢妄想其它。」

  他心口不一到了極致,似卑微自嘲。

  錦寧聽著難為情起來,反倒不忍,抿了抿唇終是沒說什麼。

  「我有一物件要給卿卿。」

  「是什麼?」錦寧看他。

  謝韞微笑,緩步走至裡屋取來一隻錦盒。

  他一走近錦寧,她懷裡的貓兒就掙開逃遠了。

  謝韞無奈地笑了笑。「上次卿卿說喜歡我身上的藥香,我答應送你一個藥香囊,還記得嗎?」

  錦寧回想了一下,確實有這一回事。

  謝韞打開錦盒,她朝裡面看過去。

  這香囊竟不是普通系在腰間的布制香囊,而是如意平安鎖的輪廓,由質地細膩的白玉雕刻而成,黑色繩子編織的繩身,上面還點綴著其它玉珠子,小巧精緻,當項鍊戴也十分好看,別有一番美韻。

  「瞧,」他遞到她手上,「這玉鎖中間是鏤空刻紋,藥香丸就放在裡面。」

  錦寧拿著仔細一瞧,還真是那麼回事,不仔細看就以為是平安鎖,近了才發現裡面藏著顆小香丸。

  「我見你夜裡時常做噩夢,就讓人加了些養神的藥材進去,日日戴著,可助眠安神。」

  有這功效?那她真的很需要!

  老是夢到謝容來抓她去陰間,可不是噩夢嘛!

  她拿起玉香囊聞了聞,心神隨之一蕩漾。

  好香啊。

  是一股說不出來的香氣,不濃烈淡淡的,但很上頭,鴉片似的懾人心魂,錦寧立刻就迷上了,原本還想著這玉是否貴重,她不好收,但聞到這香,那些糾結莫名就散了。

  「謝謝啊,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謝韞眸底掠過一抹深暗幽光,「我幫卿卿戴上?」

  「呃……」不太合適吧,錦寧婉拒了,「讓湘玉來就好。」

  謝韞點頭,眼角輕輕彎起,笑意溫和。

  幾年都等了,不差這幾天。

  他不著急。

  ——

  又過了兩日,謝韞的身體已然大好,唇色紅潤了不少,大夫診脈後也說是沒什麼大礙了,按平時藥量滋養著身體就好。

  外面下起了雪。

  地龍房裡暖而悶熱,錦寧有些憋得慌,跑到茶室去透氣。

  茶室不大,一面花雕木窗大開,正能瞧見院中雪落紅梅之景。

  錦寧望著古香古色的紅梅雪景正出神,沒發覺身後走來一人,直到那人給她披上狐皮大氅,才怔然回神。

  她難免一驚,抬頭看過去,對上青年溫煦的眸眼:「當心著了涼。」

  錦寧輕輕『嗯』了聲,自己攏了攏大氅,下巴埋進雪白毛領中,襯得小臉更白淨柔軟。

  一室安靜,兩人都沒有出聲,靜靜望著雪景。

  錦寧偷偷撇了身旁人一眼,青年高鼻薄唇,側臉冷白,竟比雪景還要好看……

  錦寧睫毛輕顫,迅速收回目光,一種難以啟齒的情愫在心口發酵。

  這是怎麼了……

  心跳亂亂的,忍不住想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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