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通道里,周圍都是操著各種各樣口音的外地遊客,還有一部分金髮碧眼的外國遊客,顯然全是為了參觀升國旗而來。大部分人穿著普通的衣服,也有人穿著包括漢服在內的各色民族服裝,其中有年輕的情侶,有中年夫婦,有的攙扶著老人,有人懷抱著幼兒,甚至還有人穿著病號服,大概是即使來首都治病時也要圓參觀升國旗的夢想,大家熙熙攘攘地涌過地下通道,心裡滿是激動與期待。
看到這副景象,菲娜的心裡也犯起了嘀咕,它對升國旗什麼的不感冒,覺得無非就是把旗幟升到旗杆上,有什麼好看的?但竟然有這麼多人來看,總不能這些人全是傻瓜吧?
「這……這就是全世界最著名的廣場?」
「這就是中國古代的皇城?」
「嘎嘎!好大!好白!」
穿過地下通道來到廣場上時,精靈們全都驚呆了,它們從來沒見過占地面積如此之大的廣場,人站在這裡顯得非常不起眼。
朱漆琉璃頂的城樓坐落在首都的中軸線上,四周沒有任何特別高大的建築,在廣場的襯托下,一切都顯得低矮但四平八穩。
漢白玉華表上形如雙翼的流雲紋令飛瑪斯想起柏林的勝利紀念柱,但端坐於華表之上的並非勝利女神,而是既像獅子又像麒麟的異獸石犼。
菲娜第一次看到中國古代的皇城,與古埃及的皇宮相比,中國古代的建築風格不是走的華麗與漂亮的路線,而是處處透顯出厚重、莊嚴和肅穆,不需要用巧奪天工的工藝來證明什麼,而是用廣闊的占地面積盡力鋪陳出地大物博之感。
老茶望著寫滿歷史興衰的城樓心中所感,低吟道:「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
其他精靈的感觸沒有這麼深,但也被廣場的威武雄壯所震撼。
張子安以眼神示意它們小聲點兒,別讓遍布廣場上的武警聽到貓叫狗吠鳥鳴,然後順著理察的視線看過去,想看看什麼東西好大好白……結果是有人帶了個饅頭。
清晨,廣場上的燈還沒完全熄滅,天色灰濛濛的,不像他們剛出發時那麼黑。
遊客們都伸長脖子拼命往前擠,想在升國旗開始前搶占最前面的有利地形,差點把屎都擠出來,只有張子安沒往前擠,悠哉游哉地選了個較遠但是人少的位置。
今天既不是什麼節,也非節假日,但即使如此來參觀升國旗的遊客依然是絡繹不絕。
遊客們嗡嗡嗡地交談著,不時看向東方的晨曦,等待太陽升起的那一刻。
時間大約五點半。
「來了!來了!要開始了!」有人低聲喊了一句。
張子安踮腳尖望去,看到三軍儀仗隊已經出現,肩扛鋼槍排列整齊,雄糾糾氣昂昂踏過金水橋,隊伍橫平豎直,跟刀切的豆腐差不多。三軍儀仗隊集合得非常迅速,甚至在場的遊客里沒有幾個人注意到他們是何時出現的。
「嘎嘎!全是帥哥啊!」理察乾脆跳到張子安的腦袋上,睜大眼睛望去。
「你以為呢,號稱亞洲男子第一天團呢!」張子安警告道:「你要敢拉屎我就把你揍出屎來!」
三軍儀仗隊的成員個頭和體型都相差無幾,面容端正嚴肅,動作整齊劃一,猛然看去跟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差不多。
遊客們往前擠得更厲害了,若不是前方有欄杆攔著,又有武警虎視眈眈,真可能衝到旗杆下去近距離觀看。
人有高有矮,來的時間有早有晚,高個子的人擋在前面,為了獲取更好的視野還踮著腳尖,後面的人就很難看清,於是很多人高高舉起手機,用手機把現場錄下來,等回去以後再好好回味。
聰明的人早就準備了自拍杆,把手機舉得更高。
甚至還有一位年輕的妹子為了看清楚而騎在男朋友的脖子上……喂,這就犯規了吧!
男朋友俯首甘為妹子牛,寧可自己不看,也要滿足妹子的要求。
「這麼整齊是怎麼做到的?」菲娜愕然問道。
「練的唄,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對了,如果適逢重大節日,儀仗隊的後面還會跟著軍樂隊,那就更好看了。」張子安答道。
老茶環顧四周問道:「子安,大家都在拍,你不用手機拍一下留個紀念麼?」
張子安聳聳肩,答道:「升國旗是用來看的,不是用來拍的,用眼睛留紀念就好了。」
老茶一怔,沒理解他的意思。
三軍儀仗隊邁著正步走向旗杆,走至旗杆基座前如雁翅分開,分列左右立正,只有三位升旗手走上基座,將旗幟掛好。
奏響國歌的同時,升旗手按下電鈕,將國旗高高揚起,三軍儀仗隊同時敬禮。
涼嗖嗖的晨風吹拂著國旗,令旗面如水波蕩漾。
在場遊客們的頭和手機全都隨著國旗而緩緩揚起,但是交談的嘈雜聲依然不絕於耳,還有人在笑,離得遠很難聽清國歌的伴奏。
就在這時,廣場角落裡突然響起一陣稚嫩的童音,原來是一群正在進行愛國主義教育的小學生也來參觀升國旗了。帶隊的老師怕他們擠傷了,沒讓他們往前擠,而是站在離張子安不遠的另一處角落裡。這群小學生可能是外地來的,胸前戴著鮮艷的紅領巾,嘴裡有濃濃的外地口音,在老師的帶領和組織下,用參差不齊的童音隨著節拍唱響了國歌。
遊客們的嘈雜聲為之一滯。
受到眾人的矚目,這群小學生很不好意思,唱得更跑調了,有幾個害羞的小姑娘更是低頭擺弄起衣角,為自己的口音而自卑。
儘管老師們拼命鼓勵他們,為他們加油,但他們的聲音還是越來越低,也越來越混亂。
「起來!不願意做奴隸的人們!」
「把我們的血肉鑄成我們新的長城!」
站在附近的張子安默默地看了他們一眼,突然開口跟著也一起唱響了國歌。他畢竟是成年人,聲音大,馬上就吸引了這群小學生以及更多人的注意。
他衣著普通,又站得離小學生們比較近,遊客們以為他是帶隊的老師之一,而帶隊的老師和小學生們以為他是普通的遊客。
張子安的嗓音經常被嘲笑是五音不全,向來很少唱歌,此時他旁若無人地跟著唱起來,竟然沒有人嘲笑他的嗓音難聽。
「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
「每個人被迫著發出最後的吼聲!」
小學生們得到他身體力行的鼓勵,很快消除了羞怯,挺胸抬頭繼續歌唱,幾個平時總是調皮的小男生更是聲嘶力竭地跟著吼起來,令老師們刮目相看。
「起來!起來!起來!」
更多的遊客放下手機,跟著大聲唱起來。
沒有人再看張子安,也沒有人再看那群小學生,所有人目光的焦點只有一個,就是正在冉冉升起的五星紅旗。
各種各樣的口音,甚至還包括生疏的漢語,全都混雜在一起,迴蕩在廣場的上空,所剩不多的嘈雜聲完全被怒濤般的國歌所淹沒。
「我們萬眾一心,」
「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
「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
「前進!前進、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