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雞鳴狗盜

  張子安起得太早,此時東方天際僅僅是晨曦初露,從二樓起居室的窗戶向外望去,只有零星幾家住戶亮著燈,不知道是早起上班還是下夜班晚歸,抑或是秉燭夜讀。

  星海蹲坐在窗外透進的微光里,小心翼翼地放下了貓爪,銀灰色的眼睛與天空里殘留的幾顆亮星交相輝映。

  「喵嗚~理察不是在教它們說話。」它說道。

  「不是在教它們說話?」張子安沒明白,理察是解語鳥,全身的本事都長在了嘴上,如果不是教它們說話,還能幹什麼?

  星海先是搖頭,繼而又點頭,「是,也不是。」

  「喵嗚~星海不懂,也講不清楚,但是理察需要子安的幫助,也需要醫生的幫助。」它為難地說道。

  「醫生?」張子安怔了一下,星海認識的醫生只有一個吧?

  「就是經常來店裡的那個孫曉夢?」他向星海確認。

  星海使勁點頭,「喵嗚~白衣醫生。」

  「這樣啊……」張子安仍然不理解,但是他把事情記下了。他沒有更進一步的詢問,因為如果知道得太多,反而會對未來望而生畏。比如你提前知道今天出門時將首先用左腳跨越門檻,當你走到門檻前時,就會小心地計算著步伐,以保證未來不會改變——這樣活得太累了。

  他知道理察需要幫助,不僅是他的,還有來自孫曉夢的幫助,這就夠了。

  而且他還知道,理察沒有滿足於僅僅教紅面鸚鵡說話,而是暗自準備搞個大新聞,所以他還是裝作不知道比較好。

  孫曉夢……似乎從郭冬岳提到鸚鵡熱和飼鴿者肺開始,孫曉夢就跟這件事扯上了關係。

  「喵嗚~就是這樣。」星海說。

  「好啦,我知道了,星海去玩吧。」張子安突然壞笑著說:「要不要我告訴你那隻貓藏到哪去了?」

  「喵嗚!喵嗚!星海不要聽!子安總是耍賴!」星海趴在地上,雙眼緊閉,用兩隻貓爪攏住自己的耳朵。

  「好吧,我不說了。」張子安灰溜溜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什麼時候給星海留下了總是耍賴的固有印象了?一共也沒耍幾次賴嘛……捉迷藏的時候偷看幾眼,這叫耍賴麼?當然不能算!

  「喵嗚~」星海睜開一隻眼睛,確認他沒有說話,這才飛快地跑出了起居室。

  張子安換上運動服,在起居室里練了一會兒拳,直到全身大汗淋漓才停了下來。

  他快速沖了個澡,把頭髮吹乾,將昨天的衣服換下來扔進洗衣機,這才再次來到樓下。

  菲娜睜開眼睛,他不等它催促就說道:「知道,一會兒就去拿你的早飯。」

  星海和那隻美短仍在樓上樓下地追逐,雪獅子趴在矮一層的貓爬架上,對著菲娜的尾巴犯花痴。隔了一夜,按壓式茶壺裡的水大概快涼了,他準備一會兒重新給老茶燒一壺開水。

  「子安。」老茶沖他揮了揮貓爪。

  「茶老爺子,什麼事?」他快步走過來。

  老茶用貓爪捋了捋鬍鬚,望著理察說道:「子安,你可聽說過『雞鳴狗盜』的典故?」

  張子安想了想,「好像是說古代的某個狗大戶養了一堆門客,其中一個會學雞叫,另一個擅長鑽狗洞偷東西?」

  「呵呵,正是如此。」老茶欣然點頭,「不過咱們這裡改成了『貓盜』。」

  張子安聽得一愣,「茶老爺子,我沒聽明白……」

  老茶呵呵一笑,伸出貓爪指著鳥籠中的理察,「雞鳴。」

  它平移貓爪,指著犯花痴的雪獅子,「貓盜。」

  張子安恍然大悟,指著自己的鼻子,「狗大戶?」

  早知道就不提狗大戶這幾個字,現在成挖坑自己跳了!

  「咳咳,這個嘛……」老茶乾咳幾聲,隨即正色說道:「雞鳴狗盜在後世雖是貶義,但本領並無高下之分。當年的孟嘗君若無雞鳴狗盜之助,恐怕屍骨早寒。」

  張子安領悟到老茶是在提醒他,不要輕視和冷落理察和雪獅子,因為說不定什麼時候就需要藉助於它們的特技。

  「我知道了,茶老爺子。」他恭聽訓示。

  導航精靈早就說過,精靈等級只代表信仰之力的強弱,然而術業有專攻,具體到某件事上,高等級的精靈未必強於低等級的精靈。當解語鳥出現在雷達上時,張子安的心裡確實閃過一絲輕視的念頭,覺得只不過是個最低等級的精靈,即使沒捉到也無所謂。不過這幾天的經歷令他暗自慶幸,幸虧捕獲到解語鳥,否則就只能對郭冬岳的事愛莫能助了。

  老茶總是像個睿智的長者,適時地提點於他。

  張子安已經知道理察很有一套,但是雪獅子……

  菲娜在最高層的貓爬架上打盹,垂下的尾巴隨著它的呼吸有規律地搖擺。雪獅子陶醉地盯著菲娜的尾尖,時不時地舔一下舌頭,像是在強行抑制自己抱住親親的欲望。

  張子安覺得,有菲娜在,雪獅子大概是沒什麼用武之地了,它無非擅長策劃偷東西,他總不能讓它去幹壞事吧?那麼除了偷東西以外,雪獅子還能做什麼呢?

  算了,他決定先不想了,順其自然吧。

  孟嘗君能養一大堆門客,他張子安難道還養不起幾隻寵物?就算雪獅子除了賣萌和犯花痴以外什麼也做不了,他也不會對它差別待遇……問題是雪獅子總對他差別待遇啊,整天開口閉口就是臭男人……

  「臭男人!看什麼看!再看閹了你!」雪獅子察覺到他的目光,扭過頭狠狠瞪了他一眼,亮出爪子作勢恐嚇。

  張子安故作神秘地一笑,對它說:「你不覺得嘴裡有什麼怪味麼?」

  「怪味?」雪獅子抿著嘴仔細感受舌頭上傳來的味道,隨即臉色變了。

  「呸呸呸!這是什麼味兒!」雪獅子噁心得臉都皺起來,「你這魂淡趁老娘睡著時幹了什麼?」

  「什麼也沒幹。實話告訴你,你早上在夢裡舔的是毛毯。」

  「毛……毛毯……」雪獅子咂了咂嘴,舌頭的倒刺上確實勾掛著一些細小的絨毛,而且從味道上判斷並非同類的毛髮,而是透著人造織物的苦澀。

  「你這魂淡居然敢不叫醒老娘,看老娘以後找你算帳!」它顧不上其他的,連滾帶爬地從貓爬架上躍下來,一頭扎進水盆漱口去了。

  鳥籠里,理察和兩隻紅面鸚鵡都沉默了。

  小紫和豌豆黃警戒地盯著他看了幾眼,發現他沒什麼威脅,用鳥喙互相梳理羽毛。

  理察突然展開了翅膀,用本來的聲音說道:「灰,我是灰。」

  小紫和豌豆黃盯著它看了一會兒,用只能勉強分辨的沙啞聲音說道:「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