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江湖兒女

  和沈凝飛睡在一起，方圓又做噩夢了，早上是嚇醒的。

  醒後依稀記得夢裡像是在玩真人CS，記不得幾組人，好像自己身邊只有鄒安一個隊友。

  夢裡鄒安的模樣…身高九尺、肌肉虬結不足以形容其粗獷，簡直就是個沒變綠的綠巨人。

  在廢棄的工廠里，兩人被圍追堵截，逃入一條逼仄的小路，眼見前方就是出路，卻被一道天然的屏障攔住了出口。

  沒錯，那是方圓最害怕的東西，沒有之一。

  蜘蛛網。

  網上掛著大大小小、五顏六色的小蜘蛛。

  那一刻，即便在夢裡，他都從腳底板往頭髮絲上頂寒意。

  讓他感動的是鄒安雖然也怕，卻徒手幫他把整面蛛網抬起。

  「你先走！快走！」

  「好大哥，可是…我怕怕。」

  「怕你娘個腿！趕緊走，再不走我們都會死在這！」

  哆哆嗦嗦，方圓在夢裡把腦袋縮進外套里，踉踉蹌蹌往前走……

  「快啊，我撐不住了，它們在咬我！」

  走到蛛網下，方圓駭得渾身發抖，腿腳不受控制地哆嗦。

  意外還是發生了，鄒安痛苦地倒在地上打滾，蛛網下落。

  蜘蛛帶著密密麻麻的寶寶們和數不清的蛛卵全部涌到他身上，紅的、黃的、綠的、黑的和灰的。

  方圓被嚇哭了，如果是密集恐懼症患者看到，怕是要當場去世。

  他嗷嗷叫著要扯掉外套，可就是用不上力氣。

  然後…就醒了。

  被窩裡另外一個枕頭上，沈凝飛枕著自己的手側頭含笑看著他。

  「做噩夢了？」

  「嗯……」

  「夢見什麼？」

  早起的沈凝飛眼角彎彎，嘴唇是粉色的。

  「夢見……哥斯拉一樣的怪獸要搶走你，我化身白馬勇士與它惡鬥，但它還是把你吃了。」

  為了面子，方圓不可能說自己被小蜘蛛嚇破了膽。

  沈凝飛聞言撲哧一樂，眨眨眼看他：「你剛才大喊「有蜘蛛，有蜘蛛呀」來著，怪獸是豬八戒麼？」

  方圓老臉一紅，惱羞成怒道：「沒錯，就是一隻野豬精！嗷嗚！吃掉你。」

  說完被子一掀就翻身壓了過去。

  昨晚沈凝飛就被他剝得清潔溜溜，除了一條粉嫩小口罩，什麼都不剩。

  親昵一番，方圓懷抱著傻媳婦不願起床，手中的肌膚軟嫩滑膩，總也撫不夠。

  不想起卻也得起，上午第四節沈凝飛有課。

  回學校的路上，沈凝飛突兀地問他：「你喜歡游泳麼？」

  方圓喜歡，但不愛好，「你喜歡麼？我可以教你，我們一起游。」

  兩人拉著手，沈凝飛點頭，笑著說：「好。」

  又走幾步，方圓反應過來了，「游泳館要開放了是吧？」

  「對啊，你要報選修課麼？」

  方圓想了想，以自己現在的身份，如果只穿條泳褲出現在課上，會不會有學姐學妹偷偷潛水過來……

  「報不報都行，你如果想學，就看看能不能搶上名額。」

  「嗯。一會兒你要走麼？」

  和夏初約的下午一點，等沈凝飛中午下課吃飯不太現實，他說：「晚上就回來。」

  「晚上我要跟樂團排練，你記得吃飯。」

  如果不是和她一起，方圓總不按時吃飯，沈凝飛很擔心這個。

  分開前，方圓把U盤交給她，「拿回去和陸姑娘看看，如果沒問題就上傳吧，過幾天就截止了。」

  說完又小聲笑了，「老公給你暗箱操作，放一百個心。」

  沈凝飛白他一眼：「不許作弊。」

  ——

  只要從校門裡走出來，方圓所有的動向都會經由安保隊伍向上傳達，所以即便他沒想著讓鄒安陪同，鄒安還是來了。

  在醫院門口上了車，方圓問他賀姿怎麼樣了。

  「昨天她爸媽到了，現在在陪護，我能抽開身。」

  「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從鄒安的表情上什麼都看不出來，方圓便多問了一嘴。

  「記不起來挺好。」

  這下能看出來了，是落寞，但不多。

  方圓大笑揶揄：「我教你，她父母不是來了麼？你也省的攻略失憶小美女了，直接搞定岳父丈母娘，豈不乾淨利落？」

  鄒安粗粗的眉毛擰了擰，看向方圓，點頭道：「有道理。」

  「行，為了報答你的仁義，你坐著吧，我給你當司機。」

  鄒安沒聽懂，「什麼仁義？」

  「夢見的。」

  ——

  到洲際酒店的時候，夏初已經到了，陳華還沒到。

  茶室里，夏初坐在沙發上遙遙沖他招了招手。

  走過去，他雙手合十先道了個歉：「抱歉抱歉，早上沒在學校，等回去的時候你都走了，沒接上你，計程車費多少？我給你報嘍。」

  夏初輕輕搖頭，眼神玩味地看著他許久，繼而緩緩開口，卻沒打岔，只說：「陳華就住樓上，剛剛說在開一個電話會議，馬上下來。」

  「下午沒課，不急。」

  方圓聳聳肩，表示無所謂。

  鄒安坐在遠處一個位置喝檸檬水上網查：如何搞定丈母娘。

  方圓和渾身香噴噴的夏初相對而坐，只喝著茶，半晌誰都沒說話，氣氛有點尷尬。

  「你這麼個大美女老闆，出門不帶一個倆的？」方圓隨便找了個話題問。

  夏初還是沒打岔，抬頭問他：「你多久沒上遊戲了？」

  「……」

  這…丫頭最近古古怪怪，方圓說：「前幾天還上了，做點主線和循環任務，事情多，顧不上了。怎麼？又要幫戰需要我這個副幫主壓場子？」

  夏初淡淡一笑，搖頭說：「沒事，隨便問問。出新職業了，也開了一塊新地圖。」

  「妖精？尋夢港？」

  「嗯。」抿了一口熱茶湯，夏初看了看潔白手腕上的陶瓷手錶，又說：「你不想讓陳華入場？」

  方圓眼光一凝，然後大咧咧笑起來：「白送錢我沒道理不要，但更多看的還是你的面子。」

  夏初也笑了，坐直了腰板，絨衣下的纖腰款款，面對著方圓，她笑的很好看。

  「既然這樣，那不如……」

  認真聽她說完，方圓越聽眼睛瞪的越大。

  最後，他左右看看，見四下沒什麼客人，便壓低聲音問：「他能同意？」

  輕輕緩緩地點頭，夏初薄薄的嘴唇張開，吐出一個「能」字。

  「這……」方圓哈著的腰也漸漸直起來，挑挑眉毛，看著端莊、漂亮、雅致的大美妞坐在對面端著茶杯小口小口地抿著茶水，那份淡定他著實自愧不如。

  半晌，兩人對視，繼而同時笑場。

  華子兄弟，為你默哀，因為愛，你已被死死拿捏。方圓撫掌一笑，然後伸出一隻手：「合作愉快。」

  夏初歪歪頭，沒多猶豫，把手遞了過去。

  和沈凝飛一樣，夏初不做美甲。

  掌心指尖觸碰，小手拔涼。

  方圓心說：美女的手手似乎都不暖和，缺人疼。

  鄒安回頭時，正巧看到這一幕，嘖嘖兩聲，心道：常態耳。

  陳華很快就下來了，油頭一背，緊身褲小皮鞋，又痞又精神，左右看著就不正經那種。

  未語人先笑，他大大方方跟方圓打了聲招呼，想坐到夏初身邊，卻被方圓順勢一請，請到了裡面。

  坐下第一句，陳華問的是：「你倆來的時候路面結冰了嗎？」

  「……」三月份結雞毛冰？方圓有點莫名其妙。

  夏初卻淡然說：「沒有。」

  方圓接茬：「海邊有點積水，但我那車挺穩。」

  夏初看他一眼，陳華沒再說什麼，翹起二郎腿喝了杯熱茶。

  方圓起話頭寒暄，從遊戲聊到幫戰，從幫戰聊到各個職業的加點技巧，哈拉半天，熱火朝天。

  最後，陳華笑著揮手：「說正事兒吧，前幾天說的兩個合作項目，方總怎麼打算？」

  方圓笑道：「幾層關係在這擺著，又是你好我好的事，沒說的，我都同意。」

  「哦？」陳華略顯吃驚，「方總大氣啊。」

  夏初放下茶杯，「冠名「女神賽」很多家都在和我們接洽，你給的價格不是最高的，如果我們合作上，很容易被外界認定這裡面有齷齪。」

  方圓攤攤手，跟陳華說：「是有道理的，飛優舍也是主辦方之一，華子兄，你知道的，我不能一個人做主。」

  陳華看看夏初，笑問：「方總既然說同意了，那他一定是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別看在座三人都年紀不大，但都是能拍板的，而且心智成熟。

  做買賣嘛，到底和打獵有些區別，只要條件達到，不需要拐彎抹角。

  方圓吸溜一口熱茶，直來直去說：「不如二合一吧。」

  「哦？」陳華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方圓說：「智慧城市那個事我是感興趣的，夏學姐也會用飛優捨入股，至於冠名女神賽…唔，你給價錢也很公道，所以我想的是…莫不如我們三方合資一個新的城建投公司，然後用它冠名，咋樣？」

  「合資？那股份怎麼分？你不是不出錢麼？」

  雖然話是問方圓，但陳華眼睛卻看著夏初，他不傻，一旦妻過牆，他就傻逼了。

  夏初似乎知道他在看自己，恰時抬頭，對他微微一笑。

  陳華接收到這個笑容，心裡明白了其中深意，『公是公，私是私。』

  方圓回答說：「我不出錢是因為窮，你們兩個家大業大我比不了，但在宣傳和社會影響力這塊，我剛好能配合夏學姐給公司補足，這樣，我不貪，我只要15%。」

  陳華琢磨一番，點頭說：「合理。」

  方圓端起茶杯說：「剩下你倆自己商量。」

  夏初當先對陳華說道：「政策是你的，資金你我各一半，這個便宜我不占，股份…我三十五你五十。」

  陳華抽出一顆煙，在手裡轉來轉去，又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

  好半晌無人說話，茶室的背景音樂舒緩悅耳，夏初抬手給對面兩個男生續了茶水，加到陳華的杯子時，茶壺點了兩下。

  陳華放下煙，站起身向方圓伸出手：「方總，繼「田園牧歌」，希望再度合作愉快。」

  方圓在褲子上蹭蹭手心，站起來微笑頷首：「一定。」

  陳華看向夏初：「我馬上回燕京見豐大哥，你去麼？」

  夏初搖搖頭：「幫我向他們夫妻問好，但我也要出趟國見伯父，就不去了。」

  「好，那……」轉過身，陳華仰頭看向比自己高了半頭的方圓，再度伸手：「等我消息。」

  兩次握手，方圓敲定了總額近七個億的生意，說不感激夏初是不可能的。

  這次他主動說：「我送你？」

  跨上小包包，夏初想了想，然後說：「好。」

  上了車，又突然說：「送我去機場吧。」

  「啊？」方圓詫道：「都不帶行李的麼？」

  鄒安什麼都沒說，拿起車內對講，跟尾隨在後面的人說了改變路線，然後一把輪拐了個彎。

  夏初沒答話，低頭從包包里掏出一個名片，遞給方圓。

  「這是……」

  「方圓，另外一個生意，你有興趣麼？」

  看到名片上的字，方圓怔住了，這家公司他太知道了，全國人民都該知道。

  「如果你相信我，這對你，還有我，肯定不是壞事。」

  其實拿出這件事跟方圓說，夏初真真切切思慮了很久。

  她在賭，賭自己的自由身，也賭方圓的魄力。

  所以當下表現出罕見的一絲緊張，以至於暗暗在袖口裡握了握拳。

  方圓終於開口了，「所以…你這次出國就是談這個？」晃了晃名片。

  「是。」夏初認真地看著他。

  方圓兩根手指拈著名片，在膝蓋上有節奏地敲了半分鐘，然後探過身問鄒安：「護照在車上？」

  鄒安拉開副駕的扶手箱，看了一眼後，說道：「在，我的也在。」

  看看身旁散發香氣的姑娘，方圓說：「去哪？不用辦簽證吧？」

  不知怎地，夏初突然感覺緊繃多年的神經一瞬間全部卸了下去，松的這口氣沒讓方圓看出來，她轉頭看向窗外，在飛馳而過的街景中，悠悠道：「落地簽。」

  方圓又問：「幾點的航班？」

  夏初依舊沒有回頭：「我包的飛機，五點半。」

  「壕，來得及。」

  她賭對了，沒下錯注，這一刻她挺感激方圓的，只是心裡萌生的感覺很奇怪，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半晌，夏初終於回過頭。

  「你不和女朋友說一聲麼？」

  方圓笑道：「江湖兒女，不懼離別。」

  說是這麼說，手裡給沈凝飛編輯的簡訊卻沒停：

  【老公緊急出趟國，談工作，回來給你帶禮物】

  夏初瞥眼瞧見：「少年子弟江湖老，紅粉佳人兩鬢斑。」

  語氣說不出的低沉。

  方圓壓根沒聽清。

  因為他又把這條信息轉發給了陳婉、李理、楚楚、李響……

  媽的，群發。

  ——

  因為是直飛，夏初包的小飛機落地汶萊時剛剛九點。

  方圓不知道的是沈凝飛和陸曦下午就已經把視頻傳到了網上。

  與此同時，519寢室的幾個人也都上傳了。

  「女神賽」繼續在網絡上發酵，沈凝飛報名參賽的事情除了在濱海大學產生了影響，也激發了外地不少她不認識但認識她的人的好勝心。

  比如在燕大猶豫好久要不要報名的秦婉瑜，以及被秦婉瑜強拉硬拽要求陪同的劉小蘇。

  截止3月5號下午三點，報名通道正式關閉。

  與此同時，飛創科技、飛優舍兩個主辦方同時在全網發布第一輪選舉的主題口號為：

  【我有我的Young！不被定義！】

  並要求全部參賽選手在五天內錄製以此口號為主題的宣傳視頻上傳到個人主頁，時限五分鐘，可包含生活日常，主旨在能扣題的個人特長、個性等等內容。

  在汶萊被鎮住兩天的方圓收到了劉少鋒的數據匯總：

  截止報名通道關閉，全國共計參賽人數為：12557992人。

  放下手機，方圓自己都在嘖嘖稱奇，一千兩百五十萬個大學姑娘，一人背後拖著兩家親人，哪怕只算上父母以及父母的父母六個人吧，那也是一個億國民了……

  再算給她們每人打call的校內小伙子。

  嘩嚓，三分之一的老百姓是穩了。

  這一刻，方圓有些後悔管陳華要的冠名費是不是有點少。

  但回想著兩日來跟夏初見的場面，又認為……太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