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葉子
整車進口，4.7L的V8發動機，這輛新買不到一個月的07款大切有231馬力。
前年買足彩的時候，陳婉說要買個比卡宴更好的吉普車，那時的小醋酸，在方圓心裡是甜的，他一直記得。
為了方便陳婉上山下鄉的行程，方圓上個月說給她配台能翻山越嶺的大車時，小婉同志又捨不得花錢了。
於是方圓只能折中，選了這款外形更霸氣，價格更公道的美式硬派越野車。
陳婉本來說牧馬人就行，但牧馬人坐著太難受，而且沒一點兒商務氣質。
方圓說她：你每天撒錢，不差這點兒。
為此，陳婉還罵他來著。
這輛車三十邁就能撞死人，泡麵一腳油門衝過去，只要不剎車，前面跑的四個大漢會跟保齡球一樣瞬間被埋在雪裡。
但他不能，因為殺人犯法。
泡麵不怕殺人也不怕犯法，可不停車，會連葉子姑娘一起撞飛。
馬路上一層積雪，剎車也剎不住，開到近前，泡麵一打方向盤，車尾甩起，砰地撞飛一個大漢。
對方戰鬥力減去25%。
車沒停，泡麵開門跳車，三步並作兩步撲向蒙登的剩下幾人。
一個大漢捂著葉子的嘴，但泡麵仍然看到了那雙熟悉的眼睛裡透露著恐懼和絕望。
另外兩個大漢放開已經抓住葉子的肩膀，從腰後抽出甩棍。
一人叫：「你他媽誰？」
另一人叫：「少J8管閒事！」
泡麵一聲沒吭，鄒組長在訓練營時曾經說過：打架先嚷嚷的要麼是小混混，要麼是武館約架。
泡麵不是小混混了，也不是在踢館。
他踢人。
跳車的時候順手抓了兩把雪，在手裡緊緊攥成雪團。
快速跑動中，一手一個甩出去，正中倆持棍大漢的面門。
對方撲拉臉面的時候，泡麵蹲下，掃堂腿踢翻一個，又蹦起來，一膝蓋一肘擊，又干翻一個。
整個過程不到三息。
最後一個抓著葉子姑娘，泡麵緩下來。
葉子也不嗚嗚叫了，眨巴著晶亮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盯著前面這個慢慢走過來的「過路英雄」。
不對，不是過路的！
葉子認出來了，這人就是中午陳婉一行人中的一個！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兒呢？
葉子想問，又嗚嗚起來。
抓著她的壯漢被手裡噴吐的熱氣弄得緩過神來，也向腰後一掏。
卻不是甩棍，而是一把槍。
葉子不嗚嗚了，嚇得瞪大雙眼。
泡麵停下腳步，眉頭緊蹙，張雙貴私藏槍枝，這是一個罪證，要記住。
他不怕槍，他腰間也有槍，但他怕對方開槍，這人手在抖，眼裡遍布驚恐，這種傻缺很容易手誤開槍。
泡麵淡淡說：「我是警察，你敢開槍打警察？」
對方先是一慌，繼而反應過來：「你放屁！警察有開車撞人的？」
泡麵說：「我路過，看到你們沿街綁架婦女，這是警察的職責，普通人有這個身手？」
見對方猶豫了。
泡麵大喝一聲：「放下槍！」
壯漢一個哆嗦，咬牙道：「我老闆是張雙貴，你們胡局長現在就在上面吃飯……你趕緊滾，聽見沒？！」
泡麵一怔，瞟見了葉子姑娘不住點頭，知道這人沒撒謊。
這就遭了，本想狐假虎威，沒成想老虎在對方身後站著。
他說：「你說我就信？」
對方道：「不信你跟我回後面那棟樓，但過去，你不說小命不保，工作也沒了。」
泡麵說：「行，放下槍，我跟你去看。」
說完，葉子姑娘忽然眼泛驚恐，猛地掙扎，似在提醒泡麵什麼。
耳後生風，泡麵本能地察覺到危險，下意識一哈腰，剛被他踹倒的那個人一甩棍掄空。
倒地回首，泡麵順勢一蹬腳，在雪面滑到葉子兩人身邊。
伸手奪槍！
槍響——
子彈在地面上射出一個小洞，繼而不知道彈到哪裡去了。
對方也只來的及開這一槍，然後就被泡麵一掰一拉，把槍搶走。
起身，伸直胳膊。
除了最早被撞飛暈過去的那人外，其餘三名大漢頓時舉手。
「別，別，警察同志，我們沒騙您，胡局真的就在樓上吃飯，這女的就是他讓……」
說到這，旁邊一個稍微黑些的漢子突然說：「我想起來了，他不是警察！他是陳婉的保鏢，中午我在休息室瞟見過他一眼！啊對！還有這輛車，上午是跟陳婉一起的！」
「艹！你他媽要幹嘛？」被奪槍那人頓時恢復了底氣。
泡麵臉色一凝，舉著槍一把扯過葉子，「跟我走，上車！」
葉子驚恐地猛點頭，在泡麵身後跟著他邊退邊走。
眨眼到了車旁。
泡麵：「上車！」
葉子渾身都凍麻了，一雙赤腳已經沒了知覺，爬了好幾下都滑下來，泡麵回身一提，把她小雞似的拎了上去。
「不能讓那娘們走，不然都沒好果子吃！」
沒搶那人低聲跟同伴說，另兩人同時掏槍。
砰——
砰——
又是兩聲槍響，第一槍打中車門，第二槍響後，泡麵立時一個趔趄，整條右胳膊麻了。
咬著牙低頭一看，射中了自己的小臂，打在骨頭上，不是貫穿傷。
葉子跟著槍響發出了兩聲驚叫。
泡麵直接蹦上車，「趴在座位下面，別動！」
三個人慢慢圍了過來，泡麵快速換了幾次角度看到了。
他現在可以發動車子直接走，但好像又不應該直接走。
對方認識陳婉的車，認識自己，對方有大官……
泡麵飛快轉動沒文化但有見識的腦子，直接走，陳婉會有麻煩，FLY集團會有麻煩……
「你會開車麼？」泡麵轉頭問趴在座位上被嚇哭的葉子姑娘，但對方只是愣愣搖頭。
「那你捂住耳朵吧。」
說完，泡麵換做左手拿槍，先朝外盲開一槍，然後立即探出頭。
眯眼、瞄準。
砰、砰、砰。
三槍點射，三個爆頭。
關門，發動汽車，踩油門，單手駕駛著車子，朝暈倒的第四個人開過去。
後視鏡里，三十多米外的宏發建築公司一樓已經亮起了燈。
馬路左右都是商鋪，零星也有亮燈的。
時間來不及了，泡麵方向盤一轉，輪胎打了滑，壓歪了，只壓到那人的腿。
滋滋滋——
車輪捲起紅色的雪沫，揚長而去。
——
「喂，臭小子，能聽見嗎能聽見嗎？山上有信號嗎？」
聽見藍雨電話里是陳婉的聲音，方圓懸著的心一下掉了下來，瞬間不緊張了。
但聽著陳婉焦急的聲音，還是問了句：「幹啥不拿自己電話打？」
「我電話在充電，哎呀，你聽我說……」
陳婉已經儘量長話短說，但還是說了兩分鐘。
方圓一直靜默，眉頭卻越皺越緊，拳頭也越攥越緊，最後不受控制地發起抖來。
楚楚見到了他的異樣，面帶擔憂地站到他旁邊，握住他的手，輕輕揉搓，意為安撫。
陳婉說完，方圓深深吸了口氣，緩緩吐出，些微哆嗦。
能想像到電話那頭的陳小婉比自己害怕得多，方圓極力控制自己冷靜下來。
「首先，別害怕，只要你沒事就好。」
方圓一邊用力在口中咬著牙根處的智齒傷口，一邊快速思索。
「其次，鄒安現在也在星城，本來我讓他明天偷偷來找我的，一會兒掛斷後，你馬上讓藍雨聯繫他，讓他去找你們，先安排妥當。現在就呆在房間，寸步不要離開安保。最後，等我一會兒，讓我想想。」
掛斷電話，方圓閉上眼睛，眼球在眼皮下飛快轉動。
四條人命…四條人命…
陳婉不能牽連進去，哪怕牽扯一點兒，雖然她肯定沒太大責任，但未來基金就完了。
短短几分鐘，世界換了樣子，這一切太不真實。
楚楚抱住他，擔憂道：「怎麼了？你別嚇我。」
方圓睜開眼，苦笑搖搖頭，他問小妮子：「丫頭，村里哪有電腦能上網？」
楚楚犯了難，這破山村里哪來的……「啊，組織活動中心有台筆記本電腦，是支部一個大學生村官的！」
方圓眼睛一亮，村里沒網線，肯定是無線網卡。
楚楚帶著他去到村尾那個大學生村官的家裡，對方正在砍怪，見到方圓，先是覺得有些面熟，但沒多想。
聽他們是來借電腦的，心裡不願意，但不想在大美女面前表現得太小氣，而且方圓掏出了二百塊錢……
「行，既然是你家裡的急事需要視頻，就拿去用吧，錢…我拿一張好了，回頭上交村里交網卡的費用。」
方圓堅持把兩張都塞給他，「可能用一晚上，二百都給你當網費。」
鎮子裡包宿網費就十塊十五，一下子掙二百，村官大大方方揮手：「沒問題，明早給我就行，上午村里辦公要用。」
這一來一回，已經過了快二十分鐘。
回到房間鎖上門，方圓趕忙在瀏覽器上搜索PiliPala。
忽略了其中幾條不大雅觀的瀏覽記錄，在自家網站裡建立了一個視頻聊天室。
又過五分鐘，不算太流暢的畫面里，出現了緊鎖眉頭的陳小婉。
她身後站著藍雨和另一個安保。
方圓：「鄒安還沒到？」
陳婉：「星城大雪，車開不快。」
方圓看了眼時間，然後重複安慰了陳婉幾句，叫她不要慌、不要害怕。
然後說：「藍副組長，你說經過吧。」
方圓越聽越鬧心，最後恨恨罵了句娘。
「什麼邏輯鬼才這是？怕給公司惹麻煩就殺人滅口？直接把人救派出所去不香？
「再說，管那麼多閒事幹嘛？你們的工作任務是保護好陳婉，裝什么正義之光！」
藍雨低頭不犟嘴，陳婉弱弱說：「就是我讓他去的…泡麵說對方的壞人就是領導，送派出所不行的，沒證據的。」
道理是這個道理，方圓也能想的明白，但因為這麼個破事惹自己一身騷，他就是鬧心。
野蠻發展至今，他算是一步登天，把他當眼中釘肉中刺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他必須愛惜羽毛。
站得越高摔的越慘，這是相對別人而言，於他，一個不小心就是萬劫不復。
這檔口整這事兒，方圓想拿槍把那個勞什子泡麵突突了。
但看著陳小婉委屈巴巴搓手手的樣子，又狠不下來心說重話。
一瞬間火氣上來，牙又開始疼。
他嘆口氣，想拆棒棒糖吃，楚楚卻說：「牙不好，最近別吃糖了。」
方圓覺得也對，問她：「去幫我偷兩個根兒你爸的老旱菸？」
楚楚白他一眼，同時和視頻里的陳婉說了句：「不行。你才戒菸多久！」
找了根筆叼著，方圓面若寒霜地對著視頻里的藍雨說：「我只對陳婉和公司負責，別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我都不管，泡麵我保不住，也不會保！你明白麼？」
藍雨吐了口氣，點頭說：「明白，這事兒他該承擔，我會跟公司匯報。」
方圓說：「別的我不懂，律師團的人什麼時候到？怎麼不和公司牽連上，我們都要聽律師的說法。」
陳婉囁嚅道：「我指使的，我承擔。」
藍雨說：「是我私下派泡麵去盯著的，和陳婉沒關係。」
方圓冷哼一聲，第一次對陳婉說了重話：「你是和我沒關係，還是和公司沒關係？你就是我，你就是FLY集團，你承擔和我承擔沒區別。」
話語雖然嚴厲，但陳婉一點沒有不開心，反而有種心兒被他撓了一下的感覺。
方圓告訴藍雨：「你私下指使，有人會信？」
對面倆女人都不說話了。
這時，對面房間門被敲響，另一個男安保去開門。
方圓看到鄒安大步流星走進畫面，一個小臂纏著染血繃帶的男人緊跟而來。
兩人身後，繼而進來個披著皮夾克，內里穿大紅旗袍、髮絲凌亂的清秀姑娘。
鄒安對著視頻說：「人我帶回來了，他們不能現在走，會被直接追到！車我讓人處理了，方老闆……」
從那女人的臉進入鏡頭，方圓就呆住了，完全沒聽清鄒安在說什麼。
眼前，電腦屏幕上似有隻五彩斑斕的小蝴蝶在飛來飛去。
葉子，這是來自大涼山的葉子。
是年輕時的葉子（作品相關S5和353章作者說）。
是他本該在2013年才認識的葉子。
是該嫁給帽子的葉子，是在十五年後把生命轉移給那個叫「漫星」的小嬰兒的偉大母親，葉子。
方圓看到那隻蝴蝶從屏幕里飛了出來，落在自己的鼻頭上，噼里啪啦用翅膀扇著他的臉。
葉子在畫面里垂首流淚，顫顫發抖。
那個瞎了一隻眼，把葉子從大涼山里摘下的帽子兄還會出現麼？
方圓給不了自己答案。
更不知道上一世的葉子是怎麼逃離那個叫張雙貴的魔窟的，或者壓根就沒有逃離過。
總之，此刻的方圓才真正明白，眼下這個時空已經徹底變得無序，未來無從琢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