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罪與罰(2)

  第365章 罪與罰(2)

  人類的一個通病就是想把所有的事情都搞清楚。

  跟蹤、盯梢、兩次現身,方圓一度覺得這個世界是不是有什麼重生者組織在默默考察自己。

  但從各種現實現象來看,除了雷君的簡歷依舊逆天之外,這個時代並沒有什麼太突出的新人物露頭。

  他想的第一個人就是宮閣。

  不是今天才想,之前他就懷疑過,是不是宮大老闆早早就盯上了自己,覺得自己只是個毛頭小子,危機意識不強,所以才暗中扮演守護天使。

  這種想法和好奇心在今天被踹屁股後,達到了頂峰。

  所以他發信息過去問了一句:哥,你派人在保護我?

  宮閣直接否認自己是真愛粉,一點都不婉轉,刺痛了方圓的心。

  方圓更好奇了。

  宮閣也好奇,在手裡敲敲電話,然後打給了幾個人,再然後…走來走去轉了幾個圈,又坐在壁爐旁敲起了電話。

  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他按了一個號碼,又刪掉,反反覆覆許多次。

  很難想像,宮閣這種層次的人,還會猶豫一通電話到底該不該打。

  挪威的莊園很大,但他只習慣於住在莊園角落的一個石頭小屋裡,這習慣也是從他最仰慕的一個人那裡模仿來的。

  為壁爐里添了根柴,宮閣抖著腳還是下定決心撥通了那個電話。

  嘟…嘟…嘟。

  「餵。」

  「抱歉打擾了……」宮閣的聲音很恭敬。

  「直說。」

  「好好,我想問…您和…您們是不是也在關注FLY集團那個叫方圓的小子?」

  對面沉寂幾秒,淡淡說了句:「這不是你該問的。」

  宮閣一下子感覺牙花子疼:「明白了。」

  又小心翼翼地問:「新年的順位排名,那位還來……」

  「那是你們自己的無聊遊戲,師父不會再離開這裡了。」

  「明白,明白了。」

  嘟嘟——

  電話掛斷,小木屋火爐上的黑陶罐噗噗作響,滾滾藥沫沸騰出來,整個屋子霎時溢滿濃烈的藥味。

  裡邊的臥室傳來輕輕兩聲咳嗽,聽聲音,已極度虛弱。

  聞聽聲音,布袍小姑娘霎時蹙起眉頭,緊張地用抹布端起滾熱的陶罐,倒了一碗黑黢黢的藥汁。

  咯吱,端藥進門。

  咯吱,門關上,裡面傳來幾句輕語對話。

  「燙,您慢點喝。」

  「咳,天黑了麼?扶我看看窗外吧。」

  滿園隱在暮色中星星點點的小花。

  雪山背面是夕陽下沉後留下的金色餘暉。

  耳畔是海浪拍岸的聲音。

  「那邊是深冬了吧,開始下雪了麼?」

  「聖誕下的大一些,現在…那裡沒有。」

  「都還好吧?」

  「好的很呢。哼。」

  先是一人輕哼,又是一人輕笑。

  「你又氣什麼呢?」

  「我……」

  接著又響起兩句話。

  前一句似問心自語。

  「一念執著。

  後一句似時空呢喃。

  「一念放下。」

  ——

  電話只說了短短兩句話,宮閣就起了一腦門的浮汗。

  嘬嘬牙花子,又靜坐了四五個小時後,他給方圓發了條簡訊:做好自己該做的,別的不要費功夫去理。

  回復來的很快:噢。

  宮閣又發:你見到的世界太窄了,所以會顯得既幽暗又拘束,做到合約上的條件,我會帶你去前排。

  方圓壓根沒回。

  『不理?不理就好奇死個人!

  『被人這麼暗戳戳偷窺多jer難受,等老子釣魚計劃實現,倒要看看是哪個私生飯尾隨我。』

  把手機甩到床尾,不再理宮閣。

  懷裡的小妮子棉襖半敞,黑色的絨衣也褪到脖頸,緊緊閉著眼,緊緊夾著腿,任他予取予求。

  『我的世界明明又寬敞又透亮,這宮老闆看人真不准。』

  方圓一頭沉了下去,進入只屬於他的世界。

  楚楚驚叫:「不許咬!你是小狗嗎?」

  沒辦法真的做什麼,方圓只欺負了一會兒楚楚可憐的小妮子,就不再折騰她。

  相擁佇立在窗前,楚楚手背後碰了碰,臉紅紅的問:

  「你不難受麼?」

  「難受,但能忍。」

  向後弓了弓屁股,方圓從後面貼著她發燙的臉頰。

  楚楚柔聲細語,輕輕呢喃:「你真好。」

  「那可不麼,好男人的標準就是既疼老婆,又讓老婆疼。」

  「不矛盾麼?」楚楚不懂,問了一句。

  問完就懂了,還真不矛盾。

  這人怎麼這麼口花花呀,以前都沒發現,壞胚子。

  剛夸完,方圓就原形畢露,沉腰扭動。

  跺下腳,在他懷裡回過身。

  楚楚媚眼如絲:「要幹嘛呀!」

  嘿嘿一笑,方圓在她耳畔小聲說了一句什麼。

  然後就扶著楚楚的肩膀,輕輕按壓。

  咬著唇角白他一眼,楚楚從手腕上褪下皮筋,束起了頭髮。

  面前沒了遮擋,方圓呆滯地望著窗外紛紛落雪。

  時不時嘶啦嘶啦吸口涼氣兒。

  湘南在雪線以南,冬天偶爾遇到極寒氣流才會飄雪,但中午的冰粒到了晚上就變作細密的雪花。

  雖然不大,但路面從泥濘到結冰,已是更加難行。

  方圓眼前是空山新雪的美景,但對上了歲數的村民來講,這種天氣根本沒辦法下山。

  放眼國內,這種地方有很多,方圓顧不上全部,但自己家得顧吧?

  小楚楚斬斷了多少鄉愁和掛念才費勁吧啦地離開村子去打工,他心裡有數。

  這路得修,還得修好,做不到別的,修個路總行的。

  如果真有人吞了鄉親們的血汗錢,那他就自己出錢修。

  他吞吞吐吐問正在吞吞吐吐的小妮子:「回頭問問你老漢兒,村長僱傭的是哪個建築公司,嘶,哦!」

  感受到了楚楚似想說話的舌尖軟軟一觸,方圓沒控制住。

  「咳咳!」

  楚楚嗆到了,嗔怪地起身瞪他,捂著嘴巴要跑。

  方圓一把拉住,賤笑著小聲說:「乖,不走。」

  楚楚卡巴著大眼睛,滿面難以置信,但見方圓只是笑著點頭,似在鼓勵她。

  她是真不懂,但對方圓就是偏聽偏信……咕咚。

  又見方圓滿足極了的笑容,小妮子秀不可耐地錘他,繼而咯咯笑著要吻方圓。

  方圓抱著她說:「不鬧不鬧。說修路的事呢。」

  楚楚柔聲說:「不要你來修的,公家的事就讓公家辦好了,你幹嘛出風頭。」

  方圓用下巴揉揉她的腦袋,「我幫村里催催,總不能像修個活動室似的一干一年多,爭取明年冬天通柏油路,這樣再回來,咱自己也方便。」

  楚楚沒接話,反而仰著臉,眨眼問他:「以後我們會過什麼樣的日子呢?」

  方圓低頭,看見她晶亮的眼裡是期許、祈盼和好奇。

  「《走出非洲》,你讀過麼?」

  楚楚搖頭。

  方圓說:「其實講的故事很簡單,相當於作者的自傳。

  「主人公在肯亞經營著一個大大的咖啡農場的故事。

  「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帶著你們也尋一片原始而自由的土地,盡情感受那裡的空氣、水和陽光,無憂無慮,只管生孩子,其他什麼都不想。」

  楚楚撲哧笑出聲來,環著他說:「我給你生,還能幫你餵雞放羊,我在村子裡長大,我都會的。」

  「嘿,那你可厲害了,到時候整個農場都得你說了算。」

  ——

  村民代表會議開了許久,但議題就一個——村長您是不是被騙了?

  村長說:「並沒有。

  「張老闆的公司在省城都很有名氣,承接了不少省內貧困村縣的扶貧工程,還捐過好幾所希望學校哩,是有名的大善人。」

  「那為什麼收到款子這麼久還沒動工?」

  「就是哩,我還跟自家孩子說明年開春就能開小轎車回村呢……」

  村民們紛紛質問,他們也不大懂什麼建築公司,但聽說要修路的大老闆是個捐希望學校的善人,心裡的質疑一下子少了不少。

  村長壓壓手,叼著菸袋鍋說:「等明兒我再打電話問問,各位先不要急。今天我張羅這個會,是想問,上次我跟你們說的申報扶貧項目的事情,你們都想好了沒有?」

  有人說:「我們不懂什麼項目可以做嘛。」

  村長笑呵呵說:「看吧,你們天天就知道種地,什麼都不往心裡去,上次我明明跟你們說了哩。

  「遠近幾個城,包括省城,近一年都孵化了好些農民項目哩,有做牛肉醬的,有做糖人的、紙扇子的……」

  掰著粗糙的手指頭,村長一個個說,最後總結:「總之哩,有零嘴兒、有手工藝,七零八碎,只要你們有自己的手藝,都可以報,我收集下來統一都給張總,他答應我會聯繫那個叫飛…飛什麼,哦,飛創公司幫助孵化量產呢。」

  屋裡本就人擠人的村民開始交頭接耳。

  楚父在後排高高舉手。

  見村長沖他努了努下巴,楚父略微怯場地問:「我家老婆子會苗族扎染,得行不?」

  村長一拍手,笑道:「咋個不得行哦,得行得行,這就是手藝嘛……你過後去村委領個表表,填一下就好嘛。」

  見大家似乎都懂了,村長叫道:「好啦好啦,聽我說哩,表表有很多,大家都填一下,最後得行不得行讓張總那邊篩選嘛,聽懂的不?」

  ——

  省會,星城。

  陳婉剛剛在天際萬豪酒店開完未來慈善基金落地湘南省的發布會,到了後台就一臉疲憊。

  連口水都沒喝上,剛研究生畢業的小女秘書…之一,就拿著文件夾快步而來。

  「陳總,一會兒還要參加晚宴,省里的兩個領導帶著省內有名的一些企業家都會到場。」

  陳婉心裡罵了臭小子一萬遍,嘟嘟嘴對秘書說:「好累,不想去。」

  女秘書工作經驗不大豐富,有點為難地說:「湘南班子對您這次整個西南西北的行程一直都很重視,其實在寧川的時候,他們就已經跟我們聯繫了,我覺得……」

  陳婉無奈嘆了口氣,說:「我先上樓換個衣服,會去的。」

  女秘書點點頭,把藍色文件夾遞給她:「這是宴會出席的嘉賓,您先看看。」

  陳婉細細掃了近百人的名單,蔥段似的手指在上面點了十下。

  秘書隨著她的手一一划「√」,這代表陳總經理選擇可以談話的人。

  不單單是陳婉太有名氣,還有FLY集團的加成以及未來慈善基金的超強光環,最關鍵的是,所有人都知道,陳婉手裡有錢,有大筆的現金在撒。

  所以之前每走一處,所有人都見縫插針蜂擁而至,就差高舉雙手叫喊:美女眼熟我!

  後來FLY集團不只擴充了陳婉身邊的秘書數量,連帶著定下規矩:除了領導外,每個地方陳婉女士只洽談不多於十個人。

  就算是宴會,安保和秘書都全程陪著,絕對的生人勿近。

  在藍雨和另兩個安保的陪同下,陳婉進了電梯上樓。

  見她掐額頭、捏鼻樑,一副疲累已極的可憐模樣,藍雨恨得牙根直痒痒。

  「累了你就不能歇一歇?憑什麼別人都不忙,就你在忙?他到底心不心疼你!」

  另兩個安保用精神屏蔽了聽覺。

  陳婉無奈笑笑:「心疼,他最心疼我了。好了呀,我知道你也心疼我,別罵那臭小子了。

  「這是做善事嘛,早做一天就比晚一天強,我驕傲著呢。」

  任誰都聽不見她心裡的想法:不急能行麼,時間緊任務重,可不就得連軸轉麼。

  臭小子是大英雄,我就要陪著他,陪著他一起做英雄。

  女英雄呢,嘻。

  電梯門只剩一條縫,眼看就要合攏,突然伸進來一隻大手。

  三個安保霎時呈三角形護住陳婉,當先一人一拉一拽,把來人薅進來按在地上。

  「別,別別!陳總陳總,我是宴會的客人,我有事和您說!」

  陳婉皺起好看的眉頭,看看藍雨,點點頭。

  藍雨揮揮手,另兩個手下就鬆開來人,一左一右按著電梯門。

  站起身,拍拍西服,五短身材的中年胖子立馬換上一副諂媚的笑容。

  結果方一抬頭看到陳婉,立馬神色一呆,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這…特麼是神仙下凡了麼?

  真人怎麼比網上的視頻和照片還漂亮??

  陳婉輕輕問:「你是?」

  中年胖子從口袋裡掏出名片,雙手遞來。

  陳婉沒接,他就一直端著,開口說:

  「敝姓張,張雙貴,是星城宏發建築公司的董事長。

  「我知道這次晚宴沒資格跟您詳談,所以才出此下策,唐突了唐突了……」

  陳婉只說:「你找我是?」

  張雙貴說:「不是生意,絕不是生意。

  「其實說來慚愧,多年來我也一直在私底下捐贈學校,只是沒有您這種規模,說起來您才是真菩薩。」

  見陳婉緊蹙的眉頭一直沒松,張雙貴不敢再廢話,直說道:「我想參與您的慈善工程,為貧困山區的教育盡一份綿薄之力,如果您同意,明後天我願意給您詳細講講我的思路和過往的捐贈履歷。」

  陳婉的眉頭終於舒展開,心想著臭小子的計劃里本來就有邊走邊吸納同樣的樂善好施之人。

  人多力量大,本來就不是壞事。

  接過名片,陳婉說:「張總有善心也有善舉,這不是用錢多錢少來衡量的。未來慈善基金的宗旨就是眾志成城,這樣,我們回頭聯繫。」

  張雙貴自動退後一步,退出電梯,露出一個和善又憨態可掬的笑容。

  「陳總慢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