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銘沒有急著點頭。
而是將目光,落在薛治身上,詢問起他的意見。
「薛董,你的意思呢?」
薛治向來沉穩。
方才宋文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
在體制內打混多年,對於宋文的用意,自然是了如指掌。
可他觀陳天銘的態度,似乎對此事胸有成竹。
再結合陳天銘的行事風格,他心中很清楚,不論自己是何態度,都無法動搖陳天銘的決心。
薛治深吸口氣,而後點了點頭。
「就按宋總的意思辦。」
「集團內部的改革由你主導,如果無法取得成效,省委領導那邊一旦追究起來,這事你必須負全責。」
「行,那就這麼說定了。」
陳天銘毫無壓力的說道。
很快。
薛治和宋文就離開了辦公室。
沒過多久,劉賀便抱著一沓文件走了進來,並將其放在辦公桌上。
「陳副總,這是你要資料,全都在這裡了。」
「辛苦了,過來喝杯茶水。」
陳天銘朝劉賀是示意道。
而他則是起身,走到辦公椅前坐下。
隨手拿起一份文件,翻動起來。
一份文件七八頁,多的有十幾二十頁。
在陳天銘手中,前後十分鐘不到就看完了。
這樣的速度,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眼前這一幕。
自然是被劉賀看在眼裡。
不過,劉賀並未放在心上,以為陳天銘不過是隨手翻閱罷了。
「漢陽集團名下,還有機械廠?」
突然。
陳天銘放下文件,抬眸看向劉賀,出聲詢問道。
「有的,叫做江南機械廠,主要生產汽車配件和小型零部件。」
劉賀愣了一下。
不過,他很快就回過神來,連忙回道。
「我看文件中記錄,這家機械廠前幾年,每年都給集團帶來上千萬的營收,為何今年上半年,數據會下滑如此嚴重?」
陳天銘一臉疑惑,追問道。
「陳副總,去年年底的時候,機械廠因為設備老化問題,出現過一起重大事故。當時的廠長被追責,在調查中發現了他存在貪污虧空的問題,宋總一怒之下,就把廠長給撤了職。」
「後來他便安排自己的遠房表親汪直,擔任廠長職位。」
「汪直本是機械廠副廠長,善於阿諛奉承,拉幫結派搞內鬥,根本就沒半點真本事。整個機械廠的人,都看不慣他的作風。」
「除此之外,汪直還私下給員工們制定了苛刻的制度,遲到早退扣工資,加工零件損壞也要扣,逢年過節的福利通通減半,甚至被私自扣下。」
「這也就算了,食堂伙食更是一言難盡。」
「在汪直的壓榨下,機械廠員工們苦不堪言,這才導致生產力下滑嚴重,延誤了好幾個重要項目。」
「自那以後,江南機械廠的名聲就毀了,上半年根本就沒接到什麼訂單。」
劉賀沉吟了一會,便對陳天銘仔細匯報導。
「簡直就是膽大包天!」
「區區一個江南機械廠的廠長,仗著背後有人撐腰,就敢做出如此猖狂的事情來。」
「有這樣的害群之馬擔任要職,也難怪漢陽集團經濟效益會連年衰減。」
「說的好聽點,這是素位裹餐。說難聽的話,他這是在損害國企利益,知法犯法。」
陳天銘眼神冷峻,充斥著怒意。
他早就想過,諾大的漢陽集團,必然存在貪腐現象。
擔任要職的幹部,也未必擁有真才實幹。
可他還是低估了,這些人的貪婪。
「陳副總,我發現這件事情後,第一時間就向宋總作出匯報。」
「可宋總在知情的情況下,非但不對汪直進行處罰,反而公然庇護他。還出言警告我,讓我不要多管閒事,乖乖閉上嘴巴。」
「我氣不過,就去找了薛董。然而,薛董似乎與宋總達成了共識,對我置之不理。」
「自那之後,我就被當成了棄子。」
劉賀神情冰冷。
他內心,對這件事一直耿耿於懷。
說實話。
若非陳天銘是從京都空降到漢東省的世家子弟,並且在大會上展現出強勢的姿態,劉賀也不打算,這麼快就把這件事揭露出來。
畢竟。
一旦動了汪直,就是站在宋文對立面,徹底與他為敵。
倘若沒有背景和靠山,非但不能將汪直繩之於法,可能連自己頭頂烏紗帽都保不住。
漢東省省委政法書記,位高權重。
他一句話,就能斷了下面人的仕途。
在無權無勢,毫無背景的人眼中,絕對是隻手遮天的大人物。
哪怕是漢陽集團董事薛治,也非常忌憚宋堯手中的權勢。
若非如此,薛治又怎麼會對宋文在集團內的所作所為,睜隻眼閉隻眼?
很多事情他即便知情,也不敢輕舉妄動。
只因為,身不由己。
體制內的鬥爭和博弈,皆是如此。
在沒有絕對把握前,斷然不可能出手。
而陳天銘與薛治不同,他沒有這麼多顧忌。
思考了數秒後,陳天銘心中很快做出決定。
新官上任三把火。
他這第一把火,就是要拿汪直開刀。
來個殺雞儆猴。
下午。
陳天銘讓劉賀跟他出去一趟。
半個小時後,車子很快抵達江南機械廠。
門口保安室。
一個五十好幾的中年大叔,看到外來車輛後,立馬走了出來。
「我是項目二部劉賀,帶集團新上任的陳副總到江南機械廠巡視工作,快把門打開。」
車窗搖下,劉賀探出腦袋,朝對方說道。
「好的,領導。」
門衛連忙點頭應道。
隨著大門被打開,車子一路行駛,來到江南機械廠廠房外。
陳天銘和劉賀下車後,目光朝四周掃視了一圈,發現環境髒亂差,顯然平日裡就沒人打掃。
而後,邁步朝廠房內走去。
生產線上,眾多員工都在工作。
見到陳天銘和劉賀兩人,一身正裝,氣質像是領導幹部。
一時間,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距離陳天銘最近的員工,突然鼓起勇氣,出聲問道:
「你們是集團派來的領導嗎?」
「是,沒錯。」
「你叫什麼名字?」
陳天銘頷首點頭,繼而對那人反問道。
「領導,我叫謝權。」
謝權一臉興奮的回道。
「謝權,你在廠里工作幾年了?有沒有擔任什麼職務?」
陳天銘輕聲詢問。
謝權連忙說道:「回領導的話,我在廠里幹了八年,生產間的2組組長。」
「老員工啊!那更好。我來問你,你覺得你們廠的廠長汪直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就是個汪扒皮。仗著自己頭上有人,玩弄權勢,肆意壓榨我們廠里的員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