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查爾斯·唐迪是個靠譜的人，對環宇計算器的獨家代理很上心，毫不拖泥帶水地便把十萬美元的支票，和二十五萬美元的信用證，送了過來。
「瞧，我們的錢，這就夠了。」高弦對馬永達笑道：「給英特爾打電話，通知羅伯特·諾伊斯帶著律師過來簽約，車馬費咱們這邊包了。」
高弦這麼做，倒也不完全是為了擺架子，因為香江棉紡業同業公會有批貨物恰好到了洛杉磯，他這個理事應該事必躬親一下。
羅伯特·諾伊斯如約趕來後，在寬敞的倉庫區，找到了高弦。
眼見著終於能簽合同了，雙方都很高興。
高弦給了羅伯特·諾伊斯八萬美元，其中的六萬，是買未來的Intel-4004的完全所有權；另外的兩萬，是英特爾用這套通用晶片研發顯示終端的先期費用。
說老實話，有鑑於英特爾的顯卡真的很爛的事實，高弦不認為現在的英特爾，能改變自己在圖形圖像顯示方面的短板基因，但勝在勞動力相對廉價，就姑且一試吧。
等打發走了羅伯特·諾伊斯後，高弦在米國西海岸的事情便暫告一段落，於是和馬永達，一起坐上飛機，趕往米國東北部的波士頓。
去年英特爾的全年收入只有五十萬美元，高弦自然能呼來喝去它的執行長——羅伯特·諾伊斯；但數據設備公司的執行長——肯?奧爾森就不行了，高弦必須車馬勞頓地親自趕過去見面。
畢竟，現階段的數據設備公司，雖然距離小型機霸主的寶座還有一段距離，但年銷售額已經在千萬美元級別了。
既然要來波士頓，高弦就順便給自己增加了一個行程，去總部同樣在波士頓地區的王安電腦公司拜訪一下，以考察計算器之後的另外一個明星產品——文字處理機的現狀。
米國產業界的宣傳工作做得很到位，讓好多中國人對賈伯斯、蓋茨等創業成功者頂禮膜拜，但事實上，在計算機發展歷史的早期，也有成功的華人企業家例子，比如王安。
相比於一九八零年代的年事已高、有心無力，現在的王安，正是年富力強、雄心勃勃的怒懟藍色巨人階段。
不難想像，王安在米國的創業歷程，是非常艱辛的，而他和ＩＢＭ的恩怨，也是在這一期間結下的。
在採用馮·諾伊曼結構的計算機中，存儲器是極為重要的部件。
早期的大型機，只有紙帶一個解決方案。
紙帶的工作效率，閉著眼睛想，也能知道如何低下，於是磁芯存儲器的解決方案應運而生。
王安在磁芯存儲器方面有專利，被大型機霸主ＩＢＭ看上了，但雙方的交易過程很不愉快，藍色巨人只肯給五十萬美元。
智慧財產權領域不可能釘是釘、鉚是鉚地涇渭分明，很多技術都是大家同時研發，究竟誰能成為第一，有時候可以和平解決，有時候就免不了耍手腕。
就拿集成電路發明者來講，米國人自己就和了稀泥。
先是，富蘭克林學會把米國科技人員最希望獲得的巴蘭丁獎章，同時授予德州儀器的傑克·基爾比，以及當時還在仙童半導體的羅伯特·諾伊斯。
其中，前者被譽為「第一塊集成電路的發明家」，而後者被譽為「提出了適合於工業生產的集成電路理論第一人」。
最後，在前年，米國聯邦法院從法律上承認了集成電路是一項「同時的發明」，這才讓集成電路發明者的爭議蓋棺定論。
磁芯存儲器的研發，肯定也有諸如此類的可爭執空間。
ＩＢＭ相中了王安的磁芯存儲器專利，但又不想多掏錢，於是便放言，我們也在研究這樣的技術，你現在不賣的話，就等著我們研究成功後，打專利糾紛的官司吧。
王安這小肩膀頭，哪裡扛得住藍色巨人啊，只能忍氣吞聲地拿了五十萬美元，自己去創業了。
這種小事，在龐大的ＩＢＭ帝國里，每個月不知道發生多少，早就成了理所當然的商業競爭手段，過去了也就過去了，但王安心裡肯定留下了心結，暗自憋著一股爭口氣的勁兒。
要知道，在ＩＢＭ推出System/360大型機的一九六零年代，是藍色巨人走上巔峰的時期。
其市值在一九六七年，達到了一千九百二十三億美元，而當年米國的ＧＤＰ不過八千三百億美元。
如果換成網際網路時代的評價標準，諸如蘋果、臉書、谷歌、微軟之類的股市明星，只有被碾壓的份。
毫不誇張地講，藍色巨人在計算機行業打遍天下無對手，進而被媒體把計算機行業的格局，形容為「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
誰是「白雪公主」，誰是「七個小矮人」，不言而喻，一目了然。
所以，王安肯定拿整個ＩＢＭ沒辦法，只能在小地方給對方添堵。
於是在前些年，王安看到了計算器的商機，憑藉出色的數學功底，研發出了售價六千五百美元的「羅塞」計算器，頓時成為市場的寵兒，連《紐約時報》、《花生燉郵報》這些米國主流大報都報導了這一盛況。
王安的「羅塞」計算器，可不像高弦的環宇計算器那樣主要面向大眾市場，而是把當時一些只能在大型機上運算的市場需求，搶了過來，從而給藍色巨人添了堵。
憑藉這波好行情，王安電腦公司大賺了一筆，並掛牌上市，資產接近八千萬美元。
計算器市場如此火熱，自然吸引了惠普、德州儀器這些強者入場分羹。
而王安電腦公司則見好就收，退出了計算器市場，轉攻文字處理機產品。
所謂的文字處理機，可以理解為通過硬體來實現文字處理軟體的功能。
高弦之所以把文字處理機稱為計算器之後的明星產品，自然是衝著它的市場潛力。
不妨設想一下，辦公室的白領們，離開了諸如Word、WPS等等熟悉的文字處理軟體，還能愉快地工作了麼？
現階段，這一領域的主流解決方案，是ＩＢＭ的電動打字機。
文字處理機的勝出之處，是可對文稿進行修改的編輯能力，只要成功推出，肯定能憑此，一腳踩死ＩＢＭ的電動打字機，接著就是數錢了。
高弦和馬永達在波士頓下了飛機後，同樣在當地租了一輛汽車，接著直奔王安電腦公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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