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璋眯著眼看著詹大同,低聲道:「什麼大事件?」
詹大同抬了下頭,示意劉璋出去說,劉璋心頭一沉,對王廷相打了個招呼便與詹大同走了出去,至無人處,詹大同拿出一份密旨:「陛下給了旨意,特勤局指揮同知龐岳將帶五百人至宣府,另外,劉寵、劉宸兄弟也將帶八百人至宣府,讓留在宣府的我們做好接應。」
劉璋臉色陡然一變,趕忙接過密旨看去,頓時感覺頭大起來:「這——陛下這是什麼意思?」
詹大同深深看著劉璋:「什麼意思,劉指揮使很清楚,上一次特勤局、錦衣衛以這種規模出現在宣府時……」
劉璋抬手摘下帽子,臉色凝重,語氣急切:「如此說來,陛下已決定二次前來宣府?這怎能行,上一次來宣府,說到底小王子還在捕魚兒海釣魚呢,這次小王子可是在野狐嶺之外,距離宣府還不到百里!不可,絕對不可!」
詹大同哭喪著臉:「劉指揮使,我們說不可,有用嗎?」
劉璋撓頭。
朱厚照這個皇帝現在雖然很聽人勸,也不介意官員寫文書說他,可極有主見,一旦拿定主意,不管是誰說話都不好使,非要力排眾議,推行到底不可。
但這次與以往不同,太過前線,太過危險!
大明中興在望,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若是朱厚照在這裡出了事,那大明的國運將會再次改變,甚至可能會因此徹底陷入不可挽回的衰落!
劉璋咬牙道:「這事內閣還不知道吧?」
詹大同搖頭:「想來陛下是不會告訴他們的,至少短時間內會瞞住他們。」
劉璋踱步,最終一跺腳,狠下心道:「如今小王子已兵力齊備,準備就緒,戰事一觸即發,獾兒嘴會打成什麼樣子,小王子還有沒有其他謀算,還需要等等看!這個時候陛下不宜蒞臨宣府,哪怕是抗命,也不能答應!」
詹大同問道:「你打算怎麼做?」
劉璋喉嚨動了動:「走漏消息,讓其他人勸阻、拖住陛下!」
詹大同緊鎖眉頭,最終點了頭:「現在看來已經沒其他更好的法子了,只不過這樣一來,特勤局、錦衣衛可就要遭罪了。」
泄露皇帝行蹤,打亂皇帝計劃,以朱厚照的脾氣肯定會追究責任。
劉璋嘆息:「總好過土木之變再次上演!」
詹大同雖然認為事情沒那麼嚴重,畢竟朱厚照不是朱祁鎮,身邊沒有死太監瞎指揮。另外,朱厚照善騎馬,當真有危險了,縱馬就能跑路,可朱祁鎮——連個馬都不會騎,人家殺過來了只能幹坐在那裡等著被抓,跑都跑不掉。
但朱祁鎮出門畢竟是帶大軍的,而朱厚照出行不喜歡用大軍,多是特勤局、錦衣衛開路準備,然後身邊帶一些人,騎著馬就跑來了,當真遇到大的危險,還真不好應對。
但為了以防萬一,這個時候朱厚照還是不來的好。
於是,王廷相、程鵬、鄧申、包括剛回宣府的顧仕隆等人,都知道了皇帝要來宣府的消息。
王廷相差點暈倒,我的皇帝大人,這個時候你來不是添亂子嗎?
程鵬急得直跳腳,準備咬手指頭寫血書反對了。
顧仕隆雙手抬起揉著太陽穴,對著急的王廷相、程鵬等人問道:「陛下為何突然想來宣府,這背後是不是有其他謀劃。按道理說,陛下應該不會在這個時候來宣府,以免亂了宣府的部署。」
程鵬直言:「不管是有什麼謀劃,都不應該在這個時候來。」
王廷相附和:「確實不該,陛下若是當真來到了宣府,慌亂的可不只是我們還有整個京師,人心惶惶之下,我們不得不收縮兵力至宣府護衛陛下,到那時,鼓勇營還如何作戰,神機營也需要撤回來才是。」
顧仕隆明白這些,只是好奇朱厚照是怎麼考慮的。
現在的驛傳可不是去年朱寘鐇造反時候的驛傳了,尤其是宣府到京師這一條路,基本上已經做到了情報文書隔日送達,緊急情況下,可以一日送抵京師。
現在宣府什麼情況,有什麼變化,雖然消息有所延遲,可對朱厚照來說,依舊掌握著宣府的大致動態,他是知道情況的。既然知道情況,就不太可能輕易給宣府添亂子,除非他所圖更大。
京師。
朱厚照站在製成的沙盤之前,再一次推演,良久之後看著變化的陣旗,對張永道:「既然手榴彈送到了獾兒嘴,又有鼓勇營鎮守,那小王子吃敗仗是可以預期之事。」
張永將拂塵擱在胳膊上:「既是如此,陛下為何還想去宣府?」
朱厚照肅然道:「受限於地勢,小王子攻取獾兒嘴縱是失敗,也不太可能折損太多兵力,換言之,小王子依舊手握龐大的騎兵力量,若不能善了戰敗之後的事,小王子為了顏面,為了士氣,他必然會放棄獾兒嘴,轉而攻擊其他邊關,以對等報復的方式來結束這一次規模浩大的南征。」
張永似有所悟:「陛下的意思是,親至宣府與小王子對話,來解決後顧之憂?」
朱厚照含笑,點了下頭:「是啊,宣府、萬全都司從目前來看,兵力雄厚,士氣如虹,確實能擋得住小王子,可山西、陝西甚至是甘肅附近呢,我們邊鎮的漏洞還很多,其他地方的衛所也沒有完成整頓,往年中許多地方都擋不住小王子,今年也一樣未必能擋得住。」
「朕可不希望小王子去禍害其他地方的軍民,而如何善後,王廷相、程鵬他們拿不了主意,也不可能擅自做主,朕去了,可以決斷一應事務,這樣一來,事有了斷,也少了節外生枝的可能。」
張永滿是擔憂:「那裡畢竟是宣府,小王子離得太近了,如此前線危地,誰敢讓陛下涉險。特勤局的指揮使曾紹賢到現在還抗旨呢,陛下雖然懲罰了他,可那龐岳也沒接旨,就是那劉氏兄弟,也是不答應去宣府……」
朱厚照背負雙手,冷著臉道:「身為臣子,當聽命行事,一個個抗旨不遵,當真朕不敢嚴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