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城關由我們接住了

  楊規循嘴角滲出鮮血,在護衛攙扶下勉強站著,手微微抬起鋼刀:「放開我,我還能再殺幾個韃子!」

  都督陳鏸一抬手:「將他帶下去!傅遷,你頂上!」

  把總傅遷答應了一嗓子,左手提盾,右手持錘,嗓門巨大:「都給老子聽清楚了,城在人在,城失人亡!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咱們能不能擋住小王子了!」

  疲憊的眾將士一個個苦笑,眼看著韃靼再次猛攻而來,紛紛拿出弓箭。

  一些軍士拉了下弓,發現根本拉不開了,這麼長時間,每個軍士幾乎都射光了三個箭壺的箭,這已是遠超平日,力量的損耗很大。

  一些軍士沒了箭,便從屍體上抓過一支箭射了出去,就在箭離弦的瞬間,身中兩箭……

  火篩見城池久攻不下,心如火焚,對一幹部將道:「達延汗就在身後看著我們,若不能破關將三台吉救出來,那我們可沒什麼好下場!諸位有什麼法子,倒是說說!」

  將官莫日根、扎那等人低頭,不敢看火篩銳利的目光。

  獾兒嘴這地勢確實不適合騎兵作戰,大家下了戰馬,還是在坡上仰攻城關,這本身就削弱了韃靼軍士的戰力,加上這守城的明軍不同往日所見明軍,顯然是一支勁旅。

  靠著屍體都爬不上去,還能有什麼辦法?

  不起眼的小部將烏蘭巴日觀望獾兒嘴已久,見沒有將官說話,壯著膽子走了出來,對火篩道:「明軍在獾兒嘴的數量絕不會太多,加上其腹背受攻,必然分兵。只要三台吉堅持住,一時半會獾兒嘴便不可能有援軍,換言之,他們死一個就少一分力量。」

  火篩皺眉問:「你是何意?」

  烏蘭巴日指了指獾兒嘴城關:「城關依山而建,東西不到八十步。我們登上是不好登,這山陡峭,可城關外五十步,相當寬闊,至少有一百六十步,城關外百步,那寬度更大一些。若我們可以安排最高明的射手,以六人一組,每一組對付獾兒嘴城關上兩個垛口以內的明軍,只要將所有垛口的明軍射殺,壓制,讓其不敢再冒頭,那我們的人便有機會。」

  火篩眼神一亮。

  烏蘭巴日的法子其實是將散亂的弓箭壓制轉變為精準的弓箭壓制,散亂射箭,看似動靜很大,但很多時候效果並不太好,有時候可能一群人射一個明軍,導致明軍身中多箭,而在這個空隙里,其他明軍卻得到了保全。

  火篩當即採取了烏蘭巴日的策略,並派人給達延汗討要了數百高明的射手。六人盯兩垛口,但有明軍露頭,便會有四人率先出手,剩下兩人持弓盯著,若還有明軍二次冒頭便補一箭。

  這個策略的執行需要箭術精準,垛口畢竟狹窄,可偏偏韃靼軍中擁有高明箭術的不在少數,而這個策略的執行,給守護北城關的陳鏸帶來極大壓力。

  軍士楊大剛冒出頭,手中的弓剛拉開,便已身中兩箭倒在垛口,弓箭脫手跌落下去。小旗王三九剛射出一箭,還沒來得及閃開,一支箭便刺穿了臉頰……

  接連損失導致明軍壓力越來越大,傅遷看了看左右與身後,幾乎沒有軍士不帶傷的,而且現如今防守的壓力是越來越大,已到了兩人守一個垛口的地步,再這樣戰下去,估計很快便是一人守兩個垛口!

  傅遷看向不遠處的陳鏸,喊道:「還不到時候嗎?」

  陳鏸咬牙:「不到!」

  必須留幾分力量,否則,這城必失!

  陳鏸喊道:「敵人弓箭手厲害,丟下弓箭,準備肉搏!」

  明軍紛紛領命。

  這個時候再冒頭已經不合適了,那就在城牆垛口處分個高下吧,再高明的箭手也不可能在韃靼人爬上來時出手,射死自己人的事誰也不會做。

  火篩見明軍城牆之上不再冒出人來,趕忙命人強攻城關,韃靼軍士踩著屍體向城關之上爬,手剛抓住垛口,一把鋼刀便砍了下來。

  叮!

  手指被斬斷,韃靼軍吃痛摔了下去。

  另一個垛口,韃靼軍剛冒頭,便將馬刀給刺了過去,準備反擊的明軍愣了下,旋即將刀劈了下去,在得手之後彎腰,兩支箭霎時飛過。

  幸是盔甲防住,否則挨這一刀子還不得開膛破肚。

  越來越多的韃靼軍開始爬至垛口,陳鏸喘息得厲害,指揮著軍士反擊,畢竟上了年紀,如此鏖戰身體實在吃不消,硬是憑著一口氣堅持著。

  垛口的爭奪變得極是慘烈,眼看明軍傷亡進一步增加,垛口上的人手越來越單薄,陳鏸還沒有投入最後力量的意思,傅遷忍不住喊道:「陳都督,是時候了!」

  陳鏸丟下滿是豁口的刀,撿起一桿長槍,槍出如龍,刺穿了一名韃靼軍,喊道:「婁關仇!」

  盾牌開。

  三十餘歲已是立威營把總的婁關仇走了出來,魁梧的身姿給人一份安全感,銳利的目光中滿是洶湧的戰意,手中一桿鑌鐵紅纓槍,對身後站起身的五百軍士喊道:「立威營,殺!」

  「殺!」

  婁關仇大踏步上前,一把手將原本想要反擊的明軍給拉至後面,長槍刺出,肅然道:「現在,城關由我們接住了!」

  陳鏸、傅遷帶人退至盾牌軍之後,而這些盾牌手,清一色都是傷兵!

  戰鬥打到這一步,陳鏸已用上了最後的後備力量,這獾兒嘴到底還能堅持多久,陳鏸也不好說,獾兒嘴南城關外的戰鬥依舊在繼續,那裡也是在進行垛口爭奪!

  傅遷將水囊里的水喝了一大半,遞給陳鏸:「到底是誰在追擊巴爾斯,這麼久了還沒解決他們!」

  陳鏸接過水囊,喘道:「不管是誰,我們都必須守住獾兒嘴!說實話,陛下並不想這麼早打這一仗,而是盤算著兩三年之後,等火器規模上來之後再打。可戰事不等人啊,小王子也沒給咱們機會!為了大明中興,為了給陛下爭取兩三年,不管說什麼,就是拼光了立威營在獾兒嘴的兄弟,我們也得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