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著不怕死的李宗,硬是讓忠南樂有些傻眼,到底是我們勸降你,還是你丫的在勸降我們?
巴爾斯聽聞城上的對話之後,對浩斯、呼春等人問道:「你們怎麼看?」
浩斯指了指城牆。
看火把之下的明軍,不少軍士包紮著傷口。雖然看不真切其神情,但也可以感覺到,這群軍士是豁出去了。
浩斯言道:「不過是區區五千軍士,還是傷兵居多,以我看,我們可以暫時不理睬這裡,直接去宣府。若在這裡耽誤的時間長了,宣府必然有所察覺,到那時候再想偷襲就很難建功。」
呼春認可浩斯的提議:「這些軍士不可能威脅我們的後方,放下不管並不會礙事,時間緊迫,宣府為先。」
巴爾斯見兩人都如此說,便點了頭。
忠南樂告知城牆上的明軍:「既是如此,那我們便取了王廷相的腦袋,再來招降你等!」
沒有人在意萬全右衛,左右不過五千來人,實在不算啥。
可巴爾斯沒想到的是,立威營進駐了萬全右衛,而立威營的兵力可不是五千,而是八千,換言之,這城中有一萬三千餘將士!
這是巴爾斯致命的誤判。
當巴爾斯帶騎兵離開萬全右衛,直撲宣府之後,李宗看向陳鏸:「什麼時候奪回野狐嶺?」
陳鏸目送巴爾斯遠去之後,問道:「你們說,野狐嶺留了多少韃靼兵,這個時候他們會不會有所提防?」
「今晚?」
李宗瞪大眼。
人家剛進門,這主力剛去宣府,我們就急著去關門了?
陳鏸抬頭看夜色,沉聲道:「月黑風高殺人夜!」
李宗仰著頭。
都督啊,這都月底了,哪裡來的月去,而且這馬上進入四月了,風低得很……
不過陳鏸的意思很清楚,就八個字:
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在斥候三次探查,確定巴爾斯的騎兵遠去了之後,陳鏸親自帶了五千京軍出了萬全右衛,在夜色的掩護之下撲向四十里之外的野狐嶺。
野狐嶺,獾兒嘴險地。
一千韃靼軍士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堆木頭,堆在一起燃著,幾十個人圍著一個篝火跳舞,馬酒拿出來,慶賀這輕而易舉的勝利。
將官烏伊爾躺在蒙古包裡面酣睡,這段時日行軍確實疲憊,尤其是為了抓住萬全右衛兵變與宣府動亂的機會,軍隊並沒有得到充分的休息。
頭目陶德打了個哈欠,看了看夜色,又被熱鬧的跳舞所吸引,便走了過去,還沒到篝火旁,軍士賽樽便走了過來,對陶德問道:「咱們這樣毫無防備,若明軍殺過來,豈不是危險?」
「明軍?你在想什麼,賽樽啊,這個時候你應該想想草原上的琪琪格,或者是好好跳個舞,想什麼明軍?」
陶德笑道。
賽樽有些擔憂,指了指周圍毫無防備的軍士:「可這樣很危險,台吉離開之前讓我們好好守著,不能有失。」
陶德皺了下眉頭:「台吉這會不在野狐嶺,烏伊爾才是我們的長官,長官讓我們好好熱鬧熱鬧總不會有錯。你想過沒有,若是明軍有膽量敢來這裡,那他們為何沒有膽量守住這裡?丟盔棄甲得逃跑,如此狼狽,不戰而逃,對軍士來說可恥。他們連軍士最基本的尊嚴都不要了,又怎麼會跑過來?」
「再說了,台吉可是帶了主力出發,如此龐大的戰力,足夠橫掃明軍。誰敢冒頭,那就是找死。你這是第一次來宣府吧,我告訴你,明軍有一個習慣,那就是一見我的韃靼騎兵,就會瑟瑟發抖龜縮在城中。你知道萬全右衛吧,那裡的軍士曾被小王子剃光了頭,在那之後,不少人感念小王子不殺之恩,為我們帶路呢……」
賽樽歪了下頭:「明軍如此不堪?」
陶德呵了聲:「明軍不過是一群嚇破膽的兔子,他們也就只能靠著城牆活命了,你等著看吧,沒有任何明軍敢離開城池,出現在曠野之中,因為那樣對他們來說就是死亡。」
賽樽放心了。
既然明軍很差勁,那還不如喝酒跳舞。
想想也是,這險要之地應該是精兵強將守著才是,誰能想竟是蝦兵蟹將,連戰鬥的勇氣都沒有……
營地歡樂。
待篝火漸滅,不少韃靼軍士倒在地上,隨手扯了件皮衣就睡了起來。
三月底的野狐嶺開始轉暖。
夜色寂寂。
陳鏸隱在山林中,窺視著不遠處的元軍,招手,對湊過來的都指揮任堅、把總楊規循等人道:「陛下在京軍推新軍之策有段時日了,軍士有沒有脫胎換骨,能不能戰,敢不敢戰,就看今晚的表現了。若是不能將野狐嶺奪回來,不能將敵人乾淨地消滅在這裡,那新軍之策很可能夭折,而你們,便是葬送新軍之策的罪人!」
任堅、楊規循等人肅然點頭。
皇帝改善了軍士的生活,增加了軍士的糧餉,甚至還採取各種法子,強化新軍訓練,所圖的是軍士能打勝仗。如果京軍爛泥扶不上牆,消滅不了敵人,擔不了重任,那朝廷又何必花如此多錢糧給這些軍士?
任堅沉聲道:「我們這些軍士可是經歷過淘汰之戰的,這些人也卯足了勁,我相信此戰沒有問題!」
京軍奉行的是汰弱留強!
什麼是弱?
不強的就是弱的,干不過人家的,比拼不過的,那就是弱的!
為了不被淘汰,多少軍士艱苦訓練。
現在,是時候檢驗成果了。
陳鏸深吸了一口氣,安排道:「任堅帶一千軍士率先猛衝,楊規循帶一千軍士隨後跟進,周文帶一千軍士控制外出通道,但凡有一人跑出來,都給我攔住!死的活的我不管,不准任何活物跑出去!」
「末將領命!」
任堅等人肅然答應。
陳鏸揮手。
立威營的軍士開始行動,前面的軍士皆是盾牌短刀,中間的軍士是長槍兵,後面的軍士則以長刀為主。
任堅的動作很快,帶領軍士如離弦之箭,接近了野狐嶺關地,城牆上都沒人看自己一眼,正想著安排軍士攀爬登上城關,結果軍士推了下門。
吱呀。
門開了……
這一幕讓任堅有些傻眼,忍不住嘀咕:娘的,難不成這是陷阱?
不管了!
到門口了,是陷阱也得沖一下。
野狐嶺這道門,必須關上!
不關門,如何打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