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不是夢啊……不僅身體年輕了幾十歲,還重生成了大明皇帝朱厚照。」
紫禁城西北,豹房。
一個身穿龍袍,約莫二十歲出頭的少年,背負雙手,極目遠望著風霾籠罩的太液池,整個人散發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成熟與沉穩。
前世出生農家,奮鬥了半輩子,終於爬成了省部級高官,不想熬了兩個通宵做規劃,沒被雷劈,也沒落水,更沒磕破頭,竟然就這麼稀里糊塗穿越了。
如一串後世的代碼,被強行拖拽到了五百多年前,粘貼在朱厚照身上,成為了這具身體的主人。
一個月來,經歷種種,認清了現實。
朱厚照抬手,用力地拍打在欄杆之上!
既然接了大明王朝的班,那就得不能再跟歷史上的朱厚照那般,沒有一絲明君的樣子,更不能讓大明在他手中滑向深淵!
大明的社稷,漢人的山河,在他手中,需要變得更強大!
而今是正德五年。
在自己看來,此時的大明便如一個垂危的病人。
大腦中樞是劉瑾代行皇權,宦官當道,廠衛校官橫行。
內閣苦苦支撐,百官不敢多言。皇室宗親貪婪無度,軍士逃亡,百姓流離失所。
如果換一個皇帝,大明的境況可能不至於此。
但奈何「朱厚照」只顧享樂,朝政大權基本落入八虎宦官手中,尤其是劉瑾,更是權勢滔天,文武百官但有不順從者,非生即死。
雖說「朱厚照」每個月都會視朝一兩次,尚把持著朝政,但具事而言,十之七八交劉瑾決斷。
宦權當道,閣權式微,皇權旁落,這就是正德五年的大明。
「萬歲爺,棋盤取來了。」
聲音有些尖,卻又聽起來頗是柔和。
朱厚照側身看去,只見一身著青色蟒袍的太監,一臉諂笑地行禮,身後還站著一手托棋盤的年輕宦官。
「張大伴,陪朕對弈一局。」
朱厚照走入亭中,見石凳上鋪了蒲團,欣然一笑坐了下來。
張永跟上前,躬身道:「萬歲爺爺有雅致,臣自是不敢不從。只是這兒霧霾大,不若移步豹房殿內……」
這是御用監太監,確實是官,稱臣很正常。
事實上,明代太監不自稱奴婢,也不叫奴才,那是滿清奴筆下的稱呼。一般自稱臣或直接說自己名字,東廠、西廠的則稱廠臣。
朱厚照微微搖頭:「就在此處。」
張永只好命人將棋盤擺上,將黑白子棋罐打開,並將白色棋罐擱在朱厚照手邊。
朱厚照見張永站著並不落座,也沒說什麼,伸手取出一枚白子,啪地一聲點落在棋盤天元的位置上。
張永見狀,驚訝地看向朱厚照,不知如何落子。
朱厚照知道張永為何詫異,古代圍棋與後世圍棋不同,不說白棋先、黑棋後,僅是開局便大不同。
後世圍棋開局可隨心所欲,追求金邊銀角,但古代圍棋開局需座子,即雙方四個星位上各擺上兩枚棋子,然後再布局。
朱厚照沒說話,盯著棋盤中央,目光變得冷厲起來。
天元,棋盤中央。
要中興大明,就必須坐鎮中央,收攏權力,御控四方!
所以,朱厚照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集權!
劉瑾負責讓朱厚照快活,朱厚照負責讓女人快活,百官負責讓劉瑾快活,這樣的政治亂象該徹底結束了!
……
「你去告訴通政司參議張龍、督察院副都御史楊綸與內閣大臣焦芳、曹元,絕不能讓告示、檄文傳報上來!」
長廊盡頭,一襲青色蟒袍的劉瑾驚慌失措,不安地踱步。
身旁的錦衣衛都指揮楊玉擦去額頭冷汗,催促道:「這事怠慢不得,隱瞞不住。縱劉公公不言,其他朝臣定會說起,到那時,萬歲爺暴怒牽連下來,誰也承受不了。」說完,楊玉不敢再看劉瑾臉色,一拱手,而後轉身離去。
劉瑾也匆匆走入廊道之中,來到朱厚照所在的長亭外行禮。
朱厚照側頭看了一眼面容瘦削、顴骨微凸的劉瑾,有一種刻薄而陰鷙的感覺,平靜地開口:「劉大伴可有事奏?」
劉瑾硬著頭皮,將文書遞上:「萬歲爺,大事不好,安化王朱寘鐇——叛亂了!」
張永駭然。
地方上竟出了如此驚天動地的大事?
張永不由得直吞咽口水,緊張地看向朱厚照。
啪!
一枚棋子重重點在棋盤上,朱厚照緩緩起身,目光銳利地看著劉瑾,接過文書展開看了看,沉聲道:「藩王叛亂,關中大震,內外危懼!呵,好一個內外危懼!」
朱厚照看著文書。
心中卻並不慌張。
因為歷史上,這件小事僅持續了不到二十天的時間就沒聲息了。
但剛好,自己可以利用藩王叛亂這個引信,點燃新時代的焰火!讓這件事成為自己撥亂反正、君臨天下、推行新政的起點!
朱厚照將文書合起,背負雙手,抬腳走出亭子,鏗鏘有力的腳步踩踏在長廊之上。
劉瑾、張永對視了一眼,連忙跟上前。
「召集群臣,廷議平叛之策!」
簡短的一句話如同石子,砸在太液池的水面之上,掀起波紋,盪出許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