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易鈴要求巴士早開、晚收，不過是說一句話的事情，但在雷覺昆而言，卻是一個非常麻煩的任務。

  打工的人都一樣，沒人願意一天到晚去做那些髒活累活兒。

  早上5點鐘發車的話，司機至少要早上4點就起床，然後洗漱完畢就趕到巴士停車場。

  距離更遠一點的，乾脆晚上就要過去，就在那裡對付著睡一覺。

  晚上12點的收班車，運行完畢起碼也是1點到1點半，這樣再折騰著回家，也是兩三點了。

  如此這樣的班點，司機肯定不可能天天做，開一個早班或者開一個晚班，必須就得休息個半天一天的，否則誰願意去做這麼辛苦的事情？

  這樣一來，豈不是就又得多招聘一些司機了？

  不僅僅是司機，還有停車場的養護人員，修理人員，他們同樣得跟著加班。

  如此，不但是人員要增加，加班費也得增加，各種維護費用同樣也得增加。

  算下來的話，成本得增加多少？

  還有一點更重要的。

  成本增加，本來不是什麼問題，只要你的運營能多賺錢，就一切都抵消了，反而是好事兒。

  但問題就在於，在天水圍這群窮鬼聚集的地方，哪有什麼運營可以談？

  說不定這些運營在三五年之後，連先期的成本也拿不回來。

  也就是現在殷俊手裡有51%的股權，否則雷覺昆根本就不會理會這樣的要求。

  「第二個要求，這個事情只有你一個人知道，別人你就不要說了。」樂易鈴道，「我要你們做出全力研究牛頭角線路的勢頭來，對外宣傳要至少做四條線路，連通油尖旺、中環、上環、金鐘等等地區。但只要保證在明年年底之前，做出一條普通的線路就可以了。」

  「呃……」

  雷覺昆驚訝了起來，但旋即他就想明白了，「樂小姐……你的意思是，只是造出聲勢來，實際上牛頭角不準備大力開發？」

  「這個事兒你就不用多管。」樂易鈴並不和他說九龍巴士以外的事情，「記住，雷老闆，一定要比天水圍那邊還要熱鬧，要讓大家都覺得，九龍巴士準備把牛頭角開拓成為一個運轉樞紐了！」

  「我明白！」

  雷覺昆沒有再問，可是他徹底明白了樂易鈴……或者是說殷俊的意思。

  因為之前樂易鈴也在發布會上說過，他們準備接在恒隆集團後面，借春風來發展牛頭角的大量土地的。

  大家都信以為真，以為麒麟文化在天水圍之後，就要接著開發牛頭角。

  四五十萬平方英尺的土地，在這並不是偏遠地區的牛頭角，可算是一個很大的屋邨樓盤了。

  如果真的讓恒隆集團把淘大花園開發出來，接著開發的他們，肯定能享受不少的便利。

  再加上九龍巴士都到了麒麟文化的手裡，他們的樓盤必然會更加的有優勢。

  雷覺昆當初也以為殷俊是這麼想的，以為殷俊要接九龍巴士來發展房地產。

  但現在看起來，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兒！

  他們這是在挖好了坑，要恒隆集團自己跳進去啊！

  一旦九龍巴士這邊做足了架勢，麒麟文化再炒作一番，恒隆集團怎麼還可能穩得住？

  他們肯定是要高價收購淘化大同的，免得自己的努力為別人做嫁衣。

  一塊完整的牛頭角土地，比起只有三分之一面積的土地來，當然是要好得多！

  特別是在有強大的升值潛力的基礎上，他們就更加穩不住。

  這樣看來，殷俊根本就自始至終沒有想過開發牛頭角，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高價賣股份給恒隆集團。

  雷覺昆驀的就想通了，為什麼殷俊只收購淘化大同8%的股份，而不是像九龍巴士一樣的多收購這純粹就是一筆投資而已。

  而九龍巴士，殷俊卻打算長久的經營下去。

  想到了這一點，雷覺昆頓時有些沮喪。

  雷覺昆可沒有把自己的猜想透露給恒隆集團的意思。

  恒隆集團的小氣是出了名的，他們怎麼可能給雷覺昆極大的回報？

  就算恒隆集團給了雷覺昆的回報，那麼雷覺昆肯定從此就會和九龍巴士說拜拜了，再也不可能出現在九龍巴士的日常管理之中，只是一個高高掛起來的股東而已。

  雷覺昆要真的能想得通，離開九龍巴士，他就不會眼巴巴的過來求見殷俊，然後答應之前那麼多苛刻的條件了。

  好吧。

  退一萬步說，雷覺昆真的把消息透露給了恒隆集團，恒隆集團又憤怒的指責了出來，這樣對麒麟文化有什麼損失嗎？

  人家馬上就可以解除自己的職務，把一切過錯都放在自己身上，然後化虛為實，就在牛頭角修建交通中轉樞紐，三五年之內開四五條公交線路，只不過是時間長了一些，能叫騙人嗎？

  實在不行的話，人家是可以直接真的修房子的啊！

  現在香江的房地產行情這麼好，怎麼不能修？

  到時候恒隆集團同樣也得不到什麼好處，最後就只有把怨氣發泄在自己的身上。

  以陳家人的小氣吝嗇，肯定會這麼做的。

  因此我雷覺昆吃多了，才會去給他們陳家人賣命。

  ……

  看到雷覺昆這麼的「聽話」，樂易鈴心中不覺嘆了一口氣，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啊，怎麼都沒辦法讓他掀桌子。

  殷俊跟樂易鈴說過，九龍巴士是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裡的，這是根本沒有任何商談餘地的事情。

  但並不是現在。

  因為我們剛剛入主了九龍巴士，對裡面的情況一無所知，如果雷覺昆鬧起來的話，不說三五年，至少一年半載的九龍巴士都會陷入混亂。

  而恰好的，殷俊在這一年半載之內，就要重用九龍巴士，讓九龍巴士為自己的第一桶金出力，而且是出大力！

  沒有雷覺昆的豐富經驗，這樣快速有效的實現巴士路線的開通和運營，是根本不可能的。

  所以，只能是退讓一步，讓雷覺昆繼續在九龍巴士管理幾年，等到麒麟文化這邊自己站穩了腳跟，擁有了更強的實力，而且對巴士運營的條條框框摸熟了，才把它給收回來自己管理。

  樂易鈴懂其中的道理，但她也想著如果雷覺昆肯自己退出，或者是和自己發生矛盾退出，那就是更好的。

  九龍巴士是雷家和別人一起創立的，但這又不是雷家的，為了自己的飯碗，有多少人願意跟著雷覺昆胡鬧？

  要知道，香江根本不可能再開闢一個公交公司了，所以他們離開了九龍巴士，基本上就找不到好的適合他們的工作。

  所以樂易鈴想著，如果真的現在亂上好一陣子也沒有關係，等到自己徹底理順了頭緒，三五個月之後，九龍巴士照樣能發揮無比重要的作用。

  可惜的是，雷覺昆的堅持非常堅定，打死都不願意離開九龍巴士，這就讓樂易鈴的一些計劃，根本就派不上用場。

  殷俊可沒有樂易鈴那麼多的感慨。

  看到雷覺昆非常配合自己這一方的行動，他也覺得可以拿點好處出來，讓雷覺昆也吃顆紅棗了。

  「雷老闆。」殷俊喝了一口果汁，和聲的道，「剛才聽你說起，你的金公主院線有些不順，我有一個法子可以讓你擺脫困境，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聽。」

  「願意願意！」雷覺昆又驚又喜的道。

  好不誇張的說，殷俊就是香江電影和電視行業最有頭腦的天才。

  雖然他沒有做過電影行業，但殷俊這個人從不說大話，平日裡非常謙虛。

  既然他說出來了，就證明他肯定是有辦法的。

  雷覺昆發展金公主院線，就是為了給雷家多開闢一條出路的。

  沒想到現在不但沒有院線大賺錢，反而是陷入了困境，幾個月都沒有打開局面，雖然雷覺昆也在積極的想辦法，可如果殷俊能為他指出一條路，他肯定也是萬分感激。

  「很簡單，你把包底費去掉，改為分成合作。這樣許多電影就會來你的院線上映電影了，你就不愁沒有電影放了。」殷俊很淡然的說道。

  「取消包底費？」

  雷覺昆倒吸了一口冷氣，「不行不行，我們現在能維持下去，全靠這些包底費！要是沒有了包底費，他們的電影又很爛的話，金公主就會垮掉的！」

  剛開始他還以為殷俊是出什麼好主意，結果現在一看，完全就是一種妄想！

  包底費是旱澇保收的收入，你在我這裡放電影，我不管你賺錢不賺錢，放一天就是一天的費用。

  另外還有各種亂七八糟的費用加在一起，想要在戲院放電影，那真的得準備好多錢才行。

  如果取消了包底費，改為分層合作，院線就什麼收入保障都沒有了你一部電影如果放一周，收入只有10萬塊，我們院線分5萬，平均七天算下來，得虧多少錢啊？

  「這就是一個長痛短痛的問題。」殷俊頜首道，「你一直保持包底費，那麼你就和邵氏、嘉禾沒有一點區別，別人憑什麼非要到你這裡來？邵氏和嘉禾的名氣那麼大，我去那邊說不定還有更多人願意來看呢！這麼艱難的維持下去，如果沒有好的辦法，也就是一年半載，你們金公主院線就得關門大吉了。

  但如果你取消了包底費，那些電影公司肯定願意拿到你這邊來播放，因為他們除開了自己的電影拍攝之外，根本不用支付其它的成本！你也不用擔心沒有收入，一來電影上映就有人看，有電影票賣出去就有錢賺；二來如果票房大好了，以分成計算的話，你完全就能掙更多的錢！」

  「你想得太簡單了，俊少。」雷覺昆搖頭說：「現在香江最不缺的就是爛片，如果我多放幾部爛片的話，就算別的電影公司還會來我這裡播放，觀眾們也會拋棄我的金公主院線的。」

  「呵呵，邵氏那麼多爛片、嘉禾也不少，你覺得觀眾們放棄了他們沒有？」殷俊道，「其實這一點，也好解決。現在放電影之前，不都是有你們的人員在審核電影的精彩程度，然後才給它安排幾個戲院上映嗎？這些審核員的能力太有限了。你去請十來個報刊雜誌的專業影評人、電影工作者來，讓他們一起來綜合打分，如果差了的你也不上映，好了的就增加上映，這樣不就有保障許多嗎？」

  雷覺昆這下子不說話了。

  他開始沉吟了起來。

  包底費的取消，其實是大勢所趨。

  實際上包底費也不是香江的發明創造，而是好萊塢那邊先做出來的，但現在香江還在繼續，而好萊塢早就已經取消了，改為了分成的合作方式。

  按照好萊塢引領世界的潮流來算，包底費遲早一天會被淘汰。

  雷覺昆此時覺得，如果結合殷俊分析的金公主院線的現狀，這個包底費的取消，還是非常有必要的。

  你現在電影連上映都排不夠，還在那兒窮講究什麼啊？

  先把自己的院線排滿了再說！

  而且有了這麼個大優勢，大家肯定會蜂擁而來。

  到時候再按照殷俊所說的，多請一些行業內部人士來看，那麼至少大致的水準還是有的，這樣就不用擔心爛片成堆了。

  「那些所謂的影評人和專業人士，似乎有些時候看電影的角度，和觀眾們有些不一樣吧？」忽然間，雷覺昆又問出了這個問題。

  殷俊笑了。

  他要這麼想，就證明他心裡已經在琢磨自己的方法的實踐性。

  「很簡單啊，你再隨機邀請幾十、一百個普通觀眾，讓他們免費先看電影，然後讓他們也打分。」殷俊提議道，「兩種不同類別的評分綜合起來看，不就有底了嗎？」

  「對！」

  雷覺昆一拍巴掌，眼睛一亮的道：「俊少，你太厲害了！隨便想的這麼幾招，就完全讓我們金公主院線走出一條新的路子來啊！」

  他是非常的興奮。

  這樣連續幾個措施下去，就算是取消了包底費，金公主院線一樣不會虧本，相反的還有了繼續迅猛發展的基礎。

  「這還不夠。」殷俊道，「一個真正好的院線，不能全部來依靠別人的電影，這樣有很大的程度是在碰運氣。你剛才說的建立一家優秀的電影公司，才是金公主院線最寶貴的一個支柱。只有找到了合適的人，建立了優秀的電影公司，拍出了好的電影，金公主院線才有著莫大的吸引力！」

  「對！對！」

  雷覺昆連連點頭，滿心的崇拜。

  單單建立一家電影公司算不得多大的創舉，但如果加上了之前的這麼一系列的措施，那麼金公主院線可真的就是走出了一條別人沒有走的道路。

  很有可能憑藉著這條道路，金公主就能發展起來，讓雷氏家族找到另一個賺錢的行當，好好的彌補損失了九龍巴士的損失！

  看著他從不屑不相信，到現在的興奮和崇拜，樂易鈴不覺癟了癟嘴。

  像是這樣在阿俊面前前倨後恭的人，她見得多了去了。

  雷覺昆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這個世界上，想要難倒我家阿俊，真是很困難的事兒呢！

  ……

  （兩更9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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