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只是缺少一個機會

  關衫很滿意的回去了。

  編劇一欄的署名上,他問殷俊要什麼筆名,殷俊就直接寫了個「俊」,單字。

  關衫這兩年一直兼做導演,《表錯七日情》就是他準備自己拍。

  對於《表錯七日情》怎麼拍攝,殷俊沒有問他。

  有著那麼詳細的劇本,那幾乎是殷俊回憶電影情節而寫出來的劇本,就已經是成功過的例子,如果照著拍都拍不好,那真的是無話可說,關衫還是早點退休,等待殷俊賺錢了之後,享清福就好了。

  對於到了自己手裡,卻又溜走了的10000塊錢,殷俊並沒有任何的失落。

  回到店裡,他還是如同普通的跑堂一樣,忙著招呼客人,忙著端盤子收撿,忙得不亦樂乎。

  每天晚上和早上的時候,殷俊也是如同以前一樣,擴充填寫著各種自己記憶中的劇本、綜藝策劃等等。

  章嬸還是和往常一樣的作息,魏小范也是差不多,不過董偉在香江的時候,都會過來擠一擠,大家吃著簡單的東西,章嬸還經常給大家加點菜,說話聊天,倒是頗為暢快。

  當然了,大部分時間是董偉和魏小范在說,殷俊在聽。

  大家的聚餐也不僅僅是在家裡,比如說周五的時候,魏小范就帶著下班了的殷俊,到了窩打老道浸會大學善衡校園那邊的夜間大排檔,招呼著他喊來的那群粉菊花的徒弟們、他的師兄弟們,大家好好的吃一頓。

  魏小范對錢真的不在乎。

  他表哥照顧他,給他每個月2000塊的高薪水,他固定一個月匯款800給在華京郊區的父母。

  通過一些關係,這筆錢是先找粵州黑市的人,兌換成400塊錢左右的人民幣,才寄到華京的,在內地平均薪水不超過30塊的如今,就算是華京稍微高一點,那也不會過40元,這筆錢足夠他們家在內地過上幸福無比的生活了。

  據說家裡早就修好了大房子,弟弟妹妹也都結婚生子了,唯一遺憾的就是他這些年從來沒有回去過。

  然後,每個月在粉菊花的戲曲學院,他花費的學費是300塊,這個已經持續了好幾年,從來沒有斷過。

  粉菊花也是會利用徒弟們的,不但學習要交錢,幫著她演出也是很少一點的人工——這在她活躍的三四十年代,是非常普遍的行為,在香江,另一位於先生也是這麼利用自己的七小福徒弟團們的。

  順便說一句,七小福這個組合,並不是只有七個人,最多的時候有一百多人。

  除開這兩筆固定開支,他住房子不用錢,吃飯也不要錢,也不喜歡出去娛樂消遣。

  可他喜歡幫助人,不但是章嬸這邊,還有他的那些師兄弟們,有困難時他都會解囊相助。

  這也是為什麼董偉和他關係好的原因,也是為什麼那麼多師兄弟們和他關係融洽的原因之一。

  比如這種聚會吃飯,雖然吃大排檔花不了多少錢,但一般情況都是十幾個如狼似虎的漢子們來吃吃喝喝,光啤酒就得幹掉幾十瓶,還有各種吃食等等,每次沒有一百多塊都下不來。

  也是因為這個,他們通常一個月就聚會一次,最多兩次。

  用魏小范的話來說,殷俊是在長個子的時候,不吃點肥膩油膩的肉食,怎麼長高長壯?

  所以有這種聚會,他就帶著殷俊一起,不讓師兄弟們灌小兄弟的酒,給殷俊唯一的任務就是吃。

  除了第一次殷俊被灌了兩杯酒,直接就倒下,被魏小范攙扶著回家之外,他就再也沒有怎么喝過酒了。

  說起這一次的醉酒經歷,殷俊倒是覺得有些幸福。

  倒不是說醉酒的滋味兒很好受,而是在醉酒之後。

  很多人常常說,酒醉心明,酒醉心明,就是說雖然自己已經喝醉了,但是心裡非常的清醒,思緒也是很敏捷,只不過是說不出來而已。

  魏小范攙扶殷俊回家後,章嬸正在忙碌著收拾和準備明天要用的東西,結果一看到殷俊這樣,馬上就迎了上來,一邊責備魏小范怎麼帶著殷俊出去吃飯,還讓他喝酒,這孩子也才16歲啊,怎麼能喝酒的?另一方面,她趕緊的去倒了一杯溫水過來,讓殷俊趕緊喝下。

  等到殷俊躺在榻上了,章嬸也端著一盆水走了進來,替他擦拭著臉、脖子和手腳,這種涼冰冰的感覺,真是舒服得很,讓殷俊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再過了不知道多久,殷俊半夜醒來想要上廁所,動靜聲音大了一些,結果就把章嬸給吵醒了,她跟著披上衣服就走了出來,等殷俊從廁所出來後,就端了一碗做好的紅糖蛋遞給殷俊。

  「快吃了。」章嬸笑著道,「然後再睡一覺就好了!你這孩子!這醉酒啊,滋味可不好受啊!」

  這一刻,殷俊的眼睛有些濕潤。

  他連忙低頭大口大口的吃著荷包蛋、喝著紅糖湯水,以此來掩飾自己的情緒激動。

  紅糖蛋湯是溫嘟嘟的,顯然是章嬸在小火上煨著的,味道也很好。

  但殷俊此時都沒有心思想這些了。

  因為他現在有點想哭。

  其實,殷俊內心是有點怕孤獨的。

  兩世為人,就算小時候在孤兒院裡面,阿姨們也沒有這樣對待過他。

  殷俊曾經無數次想像過,自己如果有媽媽,該有多麼的幸福。

  可他卻從來沒有實現過夢想,哪怕是這一次回到了以前,也沒有媽媽。

  現在殷俊就忽然感覺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自己的媽媽。

  除了媽媽,還有誰會在你醉酒的時候這麼照顧你,還能給你煨上一碗醒酒湯,等你半夜起來喝?

  「咳咳!」

  大口大口的吃喝著,再加上心思不在這裡,殷俊一下子就嗆著了。

  「傻孩子!」

  章嬸此時也沒有像平日裡那樣叫殷俊,她溫柔的拍了拍殷俊的後背,「慢點吃……以後啊,你別學你魏哥喝酒,喝酒可不是好習慣,對身體也不好……對家人也不好……俊仔你是個乖孩子,以後可不要這樣醉酒了哦!」

  「嗯!」

  殷俊抹了抹眼淚花,假裝是剛才嗆住時擠出來的,認真的點點頭,「放心吧,章嬸,我不會怎么喝酒的!」

  在這一刻,他把這句話,當成了媽媽的叮囑。

  ……

  說回魏小范他們的同門聚會上面。

  因為不喝酒,殷俊也有很多機會時間和閒心,慢慢的打量觀察圍成一團的這些粉菊花的徒弟們。

  粉菊花的徒弟很多,出名的卻不多。

  但現在這些人,除了殷俊一直聽說過他大名的林政英沒在之外,好像都在魏小范的桌上。

  坐在魏小范左邊第一個的,臉稍微有些長、劍眉星目的男子,就是著名的西門吹雪——惠添賜,雖然到了21世紀,惠添賜早已遠離了大家的視野,成了配角,但在80年代,他出演的眾多古裝片可是風靡一時的。

  他旁邊一個和他有些掛像的女孩子,長得英氣勃勃,在殷俊看來還有點像年輕時的張佰芝的,就是名氣比他大多了的他的妹妹惠瑛紅。

  許多人不知道,金像獎的第一位影后,就是這位惠瑛紅。

  而她出演的一些武俠女角色,也是非常經典的。

  要不是成名以後,惠瑛紅忽然莫名其妙的跑到外國去拍了一部全x的寫真集,恐怕她的成就還會大許多……最讓人崩潰無語的是,這部寫真集還是她自己出錢的!

  惠瑛紅不是粉菊花的弟子,她是張策的乾女兒,是劉家梁的徒弟,一入行就受到力捧,如今已經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明星,今天跟著哥哥過來,只是來多認識一些朋友的。

  惠瑛紅身邊,對她大獻殷勤的叫蒙海,長得瘦瘦小小,卻和一個未來的功夫明星元飈長得非常像,他以後會是一個著名的武術指導,最得意的就是《皇家師姐》,還因此得到了金像獎。

  蒙海身邊坐著的高高瘦瘦的男子叫鍾伐,以後會經常出現在鬼片殭屍片裡面,扮演茅山道士之類的,算得上一個不錯的配角和武術指導。

  鍾發旁邊又是一個女孩子,雖然不是很漂亮,但同樣長得英氣逼人,這是大家的小師妹楊眫眫,她現在已經在佳視主演過一部《萍蹤俠影錄》了,只不過效果不是特別的好。

  如今她算是一個比較自由的演員,最近在無線那裡的戲裡出演一個角色。

  等到佳視倒閉之後,她會出演不少的女打星的角色,和惠瑛紅差不多,但也一樣的是不會怎麼太紅火。

  這群人裡面,以後最出名的人,還是坐在魏小范和殷俊中間的董偉。

  別看董偉長得不起眼,現在也沒有個正行,但他卻是有十屆金像獎提名,四屆獲獎,一直活躍到了2020年都能看到他的身影,可謂是絕對的超級實力派。

  周圍的燒烤攤人非常多,殷俊他們這一桌,只是很普通的一桌罷了。

  但除了殷俊,又有誰會知道,這裡面就會出現好幾個金像獎的獲得者,成為香江電影電視節的中堅力量?

  與此同時,殷俊心中一個疑問卻也非常的大。

  依照魏小范的豪爽大方,朋友這麼多,沒有理由自己以後在任何一部香江電視電影裡面,都沒有看到他的身影啊,甚至連武術指導什麼的都看不見!

  如果林政英不幫他也就算了,但董偉根本就不是這種人,他發達了之後,肯定會幫助自己的師兄的。

  可事實就是這樣。

  那,到底是為什麼呢?

  直到聚會完畢,殷俊和董偉一起,攙扶著被灌得爛醉的魏小范回家,他都沒有想明白。

  一路上嘀咕著的魏小范,在榻上躺下之後,忽然卻又驚醒了起來,一下子坐了起來:「俊啊,咱哥倆等哪天還是喝一杯……真不知道,還有沒有再見的機會啊!」

  殷俊還沒回過神,他就驀的又倒了下去,呼呼大睡過去。

  「偉哥,怎麼回事兒?」殷俊詫異的問董偉道。

  董偉的酒量好,沒怎麼醉,聞言嘆氣道:「嬸子來了信,說師哥年齡也不小了,家裡現在修了大房子,又存了一些錢,給師哥就說了一個對象,讓他回去看看。如果行的話,就結婚了,也該成家立業了!」

  殷俊若有所思的道:「魏哥馬上就要走?」

  「不,年底才走。他還得多掙一點錢,好帶回家裡去。」董偉道,「所以從下周開始,他就要到外面去接戲唱了。都排在晚上,為此把店裡的班都調了。估摸著一個月能掙一兩千吧,這樣回去的時候能帶個兩三萬的。」

  殷俊聞言就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我說為什麼沒有他的痕跡,原來是回老家華京郊區去了!

  既然在華京結婚生子,那麼香江的繁華再怎麼樣,也沒辦法讓魏小范這樣灑脫的人放在心上了,他也就失去了這個在香江影視最燦爛的年代揚名立萬的機會!

  當然了,說不定以魏小范的灑脫性格,人家也不一定在意。

  老婆孩子熱炕頭,有點小錢用,對魏小范來所,這就已經足夠了吧?

  但是,魏小范真的是很有才的。

  殷俊雖然沒有看過他在戲台上表演過,但就那天晚上看的魏小范對於《定軍山》和《秦香蓮》的演繹,殷俊就知道他有著極強的表演功底和能力。

  這樣的人才,不在電影電視裡面演出,那真是觀眾們的損失。

  況且,魏小范可是殷俊的好朋友,是殷俊來到香江後,對他最好的人之一,在殷俊有能力扶他一把的時候,殷俊當然是樂於幫忙的。

  幸好魏小范是在年底才準備回內地,否則殷俊也不管自己和幾個電視台的編輯們不熟了,直接就會把《包青天》的本子遞上去。

  目前為止,殷俊已經寫了《包青天》7個單元,共53集。

  每一集都是按照他給關衫的《表錯七日情》的劇本來寫的,雖然不少的細節殷俊都忘記了,只能靠自己來編,但憑著他之前看過上千部古今中外的電視劇、電影的經驗,知道那麼多的橋段,很容易就能把一個故事給編得似模似樣,並不比記憶里的差。

  當然,來到香江這麼兩個多月的時間,殷俊並不是只寫了這個劇本,事實上他已經寫出了至少100多個電影和電視劇本,只不過每個劇本都只是內容大綱的形式,沒有像《包青天》那麼詳細的填充內容和進行分鏡頭內容處理罷了。

  一旦《包青天》開始拍攝了,為了確定內容忠實的表現出來,他肯定要去看著,用在寫劇本的時間就會很少,而且隨著以後劇本拿出去得越多,他寫劇本的時間就會越來越少,因此趁著現在有時間,他想要寫多點劇本再說。

  等著吧,魏哥!

  在內地努力這麼多年,在香江努力這麼多年,厚積薄發之下,現在差不多到了該你綻放光彩的時候了!

  你缺少的,只是一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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