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時談論事情，只要不咬到舌頭，還是很快的。
雖然不太健康，但楊曉帆也沒辦法。好在他聽的多，說的少。
金令鎮幹啥都豪爽，吃飯也快。楊曉帆習慣了細嚼慢咽，但也具備吃快的能力，畢竟在保密單位鍛鍊過。
吃完後，楊曉帆也沒急著收拾碗筷。
金令鎮雖然內心著急，但還是讚揚了一下菜的口味。這倒不是客氣，是真覺得味道不錯。
兩人從餐桌轉移到沙發，繼續聊著案情。
這個案宗太多，也不方便帶出來。只能是楊曉帆問，金令鎮回答。
楊曉帆的大腦高速運轉著，對金令鎮說的內容，逐一進行認真分析，繼續從結果倒推案情。
因為他堅信，而且也確定。張鐵柱就是這個幼兒連環失蹤案的主犯。
楊曉帆突然發現了一個疑點，不禁自己嘟囔了一句，「還得找到這個丟失女孩的父母啊。」
金令鎮聽著就是一喜，他最擔心楊曉帆沒有思路，那樣就麻煩了。
只要有想法，就可以。具體工作，他來干。
找人，肯定也沒問題的。
他壓制住喜悅的心情，控制住自己的聲音，緩緩地問道：「曉帆，為什麼要找他們啊？」
他都生怕聲音大了，打斷了楊曉帆的思路。
楊曉帆最擅長的就是邏輯分析，特別擅長換位思考。
高中階段，他能總結出考點理論，就是經常從教師出題的角度，進行思考。
這個案子也是，不可能有絕對完美的犯罪。犯罪分子也是人，還是壞人。
那麼就一定會有衝動、貪婪、大意等等，不可避免的性格缺陷。
楊曉帆試著用較為通俗的話語，向金令鎮解釋。
「金叔，我是這樣想的。」
「拐賣孩子，主要目的是為了賣孩子。案發時，正是計劃生育國策全面落實，高壓管理，很難變通。」
「買家冒著風險買孩子，基本是為了傳宗接代，絕大多數肯定要男孩。」
「所以男孩是最搶手的，也是拐賣團伙作案的重點，方便出手獲利。」
聽著楊曉帆從買家需求、賣家備貨的角度進行分析，將幼兒買賣等同於商業運作。
金令鎮覺得新奇，似乎很有道理。但又有點過於實際和冷血了。
楊曉帆似乎看出了金令鎮的想法，他也不分辯。
面對著窮兇惡極的犯罪分子，講什麼人性，談什麼道德。
善不從警，慈不掌兵。
外科醫生做手術時，面對赤裸人體，都沒得感情。講感情，能下的動刀。
做過手術人的都知道，在手術室里，不要講什麼尊嚴。講尊嚴，能治得好病。
楊曉帆繼續說：「本案被拐兒童，四男一女，這個女孩是最特殊的。」
「應該是女孩太優秀了，這樣的才好賣。拐賣女孩，應該是臨時起意。」
「他們組織這麼嚴密，分工這麼具體，目標要求肯定也嚴格。調整目標，肯定要經過核心人員同意的。」
「張鐵柱當時應該是在現場的。」
這個推理，讓金令鎮覺得雲裡霧裡。但又覺得環環相扣，步步推進，毫無破綻。
但他對楊曉帆這麼死磕張鐵柱，多少是有點不理解的。
楊曉帆自然也不能告訴他，這些大案的主謀就是張鐵柱。我就是靠著這個結果，才給你剖析案情的。
楊曉帆繼續著自己的講述，他終於找到了合理的破解之法。
「被拐女孩的媽媽，畫功這麼好，肯定是目光銳利、思維敏捷之人。」
「她雖只畫出了向她問路之人，但不排除她對周邊的人也有印象。」
「讓她辨認一下張鐵柱的照片，看看有沒有印象。對女兒這麼愛，肯定不會輕易忘記丟失的那個場景。」
金令鎮若有所思，這個的確是有可能的。
楊曉帆漸漸喜歡上了這種感覺，繼續自己的推理分析。
難怪福爾摩斯探案集，能夠暢銷世界各地。
「既然都說被拐女孩媽媽畫技精湛。那麼她畫的這個人，應該很像，不會有大的出入。」
「可以讓張鐵柱夫妻辨認畫像，特別是他妻子封招娣，女性一般心理素質相對弱些。」
「金叔叔，你們警方有測謊儀吧，可以使用啊。」楊曉帆又給金令鎮打開了一扇全新的大門。
關於測謊儀，金令鎮是聽說過的。法制報、公安報都曾報導過。
1993年，瀋州市中級人民法院正式成立「測謊室」，並應用心理測試技術進行辦案。開創了我國法院系統應用「測謊」的先例。
前不久，隔壁的泉城公安對一起殺人案件的犯罪嫌疑人，進行了全國首例的腦電和多參量的對照測試。
這些事件，標誌著華夏心理測試技術，運用於司法實戰。
金令鎮也知道，基層老刑警對這些科技，是有些牴觸的，認為是沒有辦法的妥協。
特別是預審員，對測謊儀不屑一顧，還是相信自己的審訊技術。
他沒有和楊曉帆講太多，只是指出了關鍵。
「根據測謊儀得出的有利口供，是不能作為證據提交的。而且使用測謊儀審訊，必須經過省廳批准。」
思維上，已經習慣了科技的楊曉帆，自然不能理解金令鎮的想法，那種傳統警察的糾結。
楊曉帆笑著說，「金叔，犯罪分子不知道啊。而且利用測謊儀，主要是震懾他們。」
「擊潰他們的心理防線，從而拿到我們想拿到的證據。」
「你們這個案子，本來就是省廳掛牌督導的嗎，應該容易協調。」
一口氣說完自己所有的想法和建議，楊曉帆非常放鬆。他認為這個案子，按這個方向，基本可以順利了結。
為了維護自己的少年形象，他開始八卦這個被拐女孩。
究竟是怎樣出色的小女孩，能讓張鐵柱這樣的大惡謹慎之人，都為之動心，臨機動念。
是的，他內心中覺得張鐵柱這個人確實不簡單，能犯下那麼多大案，而逍遙法外多年。
「金叔，這個被拐小女孩，有照片嗎？」
金令鎮還在想楊曉帆的分析及對策，越來越覺得，還是可行的。辦案，本來就是多角度嘗試，多方法試探。
警察與匪徒，相互角力，看誰最終技高一籌。
「有啊，好幾張照片。那家太喜歡那個小女孩了，平時照的就多，也給警方提供了不少。」
那個年代，拍照可不簡單。能給孩子拍這麼多，確實不容易。
楊曉帆知道自己小時候，似乎一年能拍一張，就很不錯了。
「小女孩確實特別漂亮，辦案刑警都覺得，長大了能當明星。」
「算算今年應該16歲了，真是有些可惜啊，也不知道現在哪裡。」
省城，公園，16歲。
楊曉帆覺得腦子裡，似乎一閃而過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但他沒能及時捕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