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真是不得不出手

  楊曉帆的心情,宛如坐過山車一樣,忽上忽下。

  聽著法制科兩位警官的案情分析,他知道這裡出現的情況,和上世又不一樣了。

  金科長分析的這些,緊貼案情,緊跟現場,很有針對性,思路很對,方向很準。

  這些,也是上世後來進行的重要反思之一。

  那個年代,對於國營單位,幾乎有天然的信任。吃公家飯,又會有什麼大的問題呢?簡單問詢之後,又有對應的人證佐證,就直接忽略放過了。

  潛意識中,還是認為是傳統的拐賣集團組織,人販子的集體作案。

  公安機關的偵查方向和調動警力,更多地放在,現場人員問詢、外來人口排查和交通協查上。

  並出於政治考慮,不導致大的社會動盪,不擴大負面影響,案情也沒有及時向社會進行正式通報。

  在各種因素的夾雜下,導致錯過了最佳的破案時機。

  客觀講,隨著改革開放慢慢深入,經濟建設漸漸成為絕對中心,精神文明建設相對緩慢。「一切向錢看」、「笑貧不笑娼」、「貪污腐敗」等問題逐步出現。

  沒有任何兆頭,也沒有太大壓力,一部分人突然就變壞了,不擇手段,心狠手辣。

  而社會和大多數人,都沒有做好相應的準備和應對。這是社會進步的陣痛,也是時代的悲哀。

  楊曉帆可以判斷,上一世,金令鎮應該是沒有參與破案的,至少這個偵破思路是肯定沒有提出來的。

  事實也確實如此,當時的楊曉帆萬念俱灰,心無旁騖,頹然離開。其他「小四隻」們心情也都非常不好,估完分後,大家也沒有一起聚餐,就各自回家了。

  金德寶還是回到爺爺家,依舊參加了家庭組織「高考大捷」慶祝大會,但他意興闌珊,強裝笑顏,順從地陪同四位老人家,也沒有心情去幫助爸爸。

  那時的金令鎮,老老實實地坐在餐桌旁,低頭喝著悶酒,聽著老爺子和岳父「兩座大山」吹牛、鬥嘴、夸孫,又抬頭看看出色的兒子,感嘆著自己的事業平淡,以及年華老去,深感處處受制,同樣也是精神不振,心不在焉。

  倒不是說,法制科科長金令鎮同志的偵破水平,有多麼高明。但他有一點是很特殊的。

  他是軍轉幹部,還是營職幹部轉業,在保密單位還當過營、連、排三級主官。

  那個年代,軍人的政治地位是最高的。而防間保密、打擊犯罪是深深刻在軍人骨子裡的。

  為了黨和國家,為了人民,敢於質疑一切,敢於挑戰一切,敢於針對一切。

  對於國營單位,沒有那麼多的信賴和包容而已。愛誰誰,管你是誰,哪個單位,感覺有問題,就要查。

  而且,檢查也是一種保護啊。

  看著金科長分析的頭頭是道,離答案越來越近。楊曉帆還是很激動的,他終於不用強行出頭了。

  但最後金令鎮同志,經過多思多想多慮,圓滿錯過最佳答案時,楊曉帆是愕然的。

  四選一,你先淘汰了兩個,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都是成年人,你做什麼選擇題啊,全要不好嗎?

  暗嘆一聲:「唉,還是需要我出馬啊,其實苟著偷偷發育,多香多好啊。」

  金科長還保持著即將衝鋒的姿態時,楊曉帆說話了:「金叔叔,我有些想法,和您匯報一下。」

  最意外的反而不是金科長和李警官,而是金德寶。

  他心裡暗想:「班頭太棒了,居然有發現,能看出問題,真是太厲害了,這四捨五入,就是我厲害啊。」

  德寶開心地說:「班頭,你隨意說,大膽說。毛主席講過,『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人民群眾的力量是無窮的。』」

  金科長趕著辦正事,沒有理會貧嘴的兒子,對著楊曉帆也不太客氣了,嚴肅地說:「太晚了,你們該回家了,這不是兒戲呢。」

  同時,對著李警官說:「咱們一起去向局領導匯報吧,我們提出的這個思路,目前局裡還沒有重視。並請示一下,法制科全員參戰。我們提出的線索,我們具體負責,不給局裡添麻煩。」

  楊曉帆知道到了關鍵時刻,不能再拖延和推諉了。

  他也很嚴肅,似乎拿出了當年楊上校的威嚴,朗聲說道:「金叔叔,你的分析,是有疏漏的,可能會延誤案情。」

  金科長和李警官都轉過頭來,盯著楊曉帆,臉色很是愕然,仿佛聽到了什麼奇怪的話語。

  「哪裡有疏漏呢?」金科長下意識地厲聲問道,進行反駁。

  楊曉帆知道必須一鼓作氣,抓住這個機會,他不再猶豫,大聲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同意您的觀點,這四個單位的嫌疑確實最大。」

  「考試答題時,我們都有體會,有的時候越覺得簡單的題,反而越容易錯。並且檢查時,也不容易發現。是因為輕視了或者忽視了。」

  「現實生活中,所有不合群不正常,包括特殊的現象,一定是有具體原因的,是另類的。」

  「我看了問詢記錄,乳品廠的兩位司機同志,回答問題過於圓滿了,人證佐證也多。」

  「你們覺得他們很正常,是沒有嫌疑的。但我覺得,這反而是最不合理的地方。」

  「這對他們而言,就是非常尋常的送貨的一天,需要走那麼多個單位。對其中一個或者兩個單位的情況,不應該記那麼清楚。見過誰,碰過誰,和誰說過話,都清晰記得,非常不正常,仿佛做了準備一樣。」

  「而且碰上警察問詢這麼大的事情,應該是比較緊張的,像肉聯廠、蔬菜公司的司機,出入卸貨時,想不起來見過誰,和誰說過話,問詢答道『記不清了』,『沒發現什麼問題』,這反倒是正常人的反應。」

  「肉聯廠的車比較腥,蔬菜公司的車比較髒,小朋友們一般不會走過去。而且他們一個冷凍車、一個貨車,無論是裝肉的車廂,還是裝菜的車斗,都明顯沒有藏匿孩子的地方,駕駛室更是不可能,出門時都能看到。」

  「乳品廠的車就不一樣了,他貨車後斗裝著那麼多奶桶。如果奶桶裡面改造一下,放個孩子是沒有問題的。」

  「而且,我有一種直覺,不一定是他們找孩子,而有可能是孩子走過去找他們。」

  金科長正在認真思考楊曉帆的分析,覺得前面說的,很有道理。

  聽到這裡,又被說蒙了,他下意識問道:「為什麼孩子會走過去,找他們呢?」

  楊曉帆回答道:「這個原因就多了啊,可能他們平時會給孩子從車上拿一些吃的,或者玩的,也可能他們的車塗了奶牛比較好看,也可能運牛奶的車子比較香,會吸引孩子,等等。」

  金科長又抓住了一個關鍵問題,連忙問道:「可是去這三個幼兒園的是不同的兩輛車啊,難道這兩個司機都是犯罪分子?」

  楊曉帆冷笑道:「為什麼不可能呢,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壞人扎堆也是正常的。」

  「他們能選在孩子體檢這一天動手,可見有多麼處心積慮,蓄謀已久,為了多抓幾個孩子,費盡心思,用心險惡,罪大惡極。」

  楊曉帆又沉聲說道:「還有一點,我覺得不是犯罪分子選擇了這三個幼兒園。而是這一天,這三個幼兒園出現了符合動手的情況。」

  「如果你們有時間,組織力量,到各個幼兒園廣泛問問老師。了解一下,乳品廠的司機,或者其它單位的人員,有沒有經常會給孩子們一些好東西,或者會陪孩子玩。」

  「總之,乳品廠的司機,嫌疑是最大的。寧錯過,勿放過。問詢和搜尋,難度也不大,調動警力也不多,時間也浪費不了多少,就不差加上這一個單位了。」

  「而且我覺得,一定要把乳品廠,作為重要的突破口。兩個人,反而更好分別攻破。搜查的時候,家庭,運送車,以及奶桶,都是重點。」

  「金叔叔,還是那句話,孩子是無辜的,時間是最寶貴的,你們辛苦了。」

  楊曉帆看著金令鎮,眼睛裡面透露出了正義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