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所有高三班主任都知道，也很無奈。
高考結束，班級基本就是散夥了，同學們沒有幾個願意集中返校的。
學校提出倡議，建議班主任通知學生，來校在老師的幫助下進行估分，更為準確詳實，但現實中根本落實不了。
更稍微誇張地是，前幾年有個班級，把照畢業照的時間，刻意推遲到高考後。
想趁機集中學生，完成發畢業證、回收宿舍、結算經費等很多雜事。
結果學生有外出打工的，有在家幹活的，有外出探親的，等等，不少人沒來。
這下好了，不僅人沒集合好，拍個畢業照片，人都不齊，一輩子遺憾。
從此，班主任們只能考完，多辛苦一下了，做好所有收尾工作。
拿著警車帶回來的所有估分資料，一向灑脫的金德寶也有點緊張。
幾個同學接過資料時也有些莊重、神聖的感覺。
楊曉帆雖然不用在意，但他也努力地揣摩著應有的表情、言語、動作，這個累啊。
真是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他真的恨不得大喊一聲，不用估了，像別的主角一樣，我通通都能算出來。
你考了多少分，報什麼最合適；她考了多少分，報哪裡最靠譜。算無遺漏，天縱奇才。
這樣，一步一步走下來，和前世基本差不多，只是其中穿插了幾句關於辦培訓補習班的事情。
對此，大家都有點小興奮。從學生到教師啊，相當於農民翻身當了主人。
楊曉帆小心翼翼地走著程序，估完分後，也老實地坐在自己位置，想著下面的表演，畢竟下面沒劇本了啊。
但在金德寶發出那句賤賤的「這高考真都是坑啊！」的時候，楊曉帆還是有點破防了。
估分這個事情，說難也難，說快也快。
一共5科，無論選擇，還是填空、計算等主觀題，當時候考試結束後，都進行了相應的記錄。
對照正確答案，打打勾，畫畫叉，大題扣扣分，加起來算一算，能費多大勁兒？
這可是高中畢業生，據說是人的一生中，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知識結構最豐富的時刻，智力最高的時候。
那些說麻煩的、需要時間的、認真細緻的，都是叉畫的太多，想找補回來幾個。
估分從8點30分開始，到現在也就1個多小時，這還是楊曉帆這次刻意壓縮了自己的能量小宇宙。
上輩子，他這時候都開始踱步轉圈圈了。
然後看出問題，聽到關鍵，核實無誤後，他知道自己應該掩飾住。
但很遺憾，當時功力不夠，坐了一會兒，就說身體不太舒服，回家了。
他知道「四小隻」應該能猜到，但沒有戳穿，中午的聚會也不了而了了。
後來楊曉帆決定報保密單位大學後，在一次聚會時，和大家說了一聲。
杜麗雲強烈建議他再考慮一下。
孟長偉什麼也沒有講，只是哎了一下，嘆了一聲。
金德寶說，哥們，你真厲害，能打槍了。
林月清紅著眼睛說，你一定要來魔都看我。
楊曉帆也想過，如果他們和楊爸一樣，都建議自己強報華清，或者再復讀一年，自己會如何選擇呢？
很巧的事，那年題難，分數線也低。
華清大學，在正和省的最低投檔線是636分，而楊曉帆五科裸分620分，加分後640分，是可以被錄取的。
這也使楊父楊騰飛更加暴躁和煩悶，認為楊曉帆自以為是、不聽家長，導致填報失誤。
當然後來省城發生的事情，楊父是不知道的，不然會更生氣，斷絕父子關係都有可能。
此刻的楊曉帆，突然有些惡搞的念頭。
看他們答題卡的事情說的起勁，哎吆了一聲：「物理我就是從上到下塗的。」
寬敞的書房裡一下安靜了，是真安靜了，四個人齊刷刷看著楊曉帆，沒有人說話。
楊曉帆不是隨意開玩笑的人，他們相信了。
孟長偉先動了起來，拿出紙開始計算，說：「你平時模擬基本都是670分以上，這次題主要是數理化難，對你影響不大。」
「就算670分，選擇題一共60分，按對1個計算，614分，你還有20分加分，算634分。」
「華清去年在省最低投檔線是646分，今年肯定低，你還有機會，就是專業不能考慮了。」
林月清看了孟長偉一眼，有點奇怪地說：「你為什麼要按照學校模擬成績來預估，他現在不正在估分嗎，這個更準確啊。」
「曉帆你估了多少分啊？我覺得你去華清應該沒問題。」
杜麗雲說：「你能確定是塗錯了嗎，看看塗卡器，還有描的白紙，都對一對，別著急啊。」
頓了一下又說：「就算錯了也沒事，我覺得長偉說的對，今年分肯定低，讓它50分你也能進華清，大不了再復讀一年，其實我也想復讀。」
林月清有點吃驚：「雲姐，你為什麼要復讀，帥哥復讀不學都行，你可要再拼一年啊。」
杜麗雲沒有太多解釋，輕聲說：「先說曉帆的情況，我怎麼都行。」
金德寶似乎咬了咬了牙，也連忙說：「班頭，我也沒考好。如果你決定復讀，我也陪你，就不信考不進中大。」
楊曉帆一看情況似乎有些要失控，連忙笑著說：「我沒說完啊，我第一遍確實塗錯了。」
「後來檢查的時候，發現了，又改回來了。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安靜，安靜，還是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