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不是萬能的，沒錢是萬萬不能的。
聽到兒子的話，囊中羞澀的楊騰飛慚愧不已，他現在也後悔啊。
當初不該一窩蜂地報名交錢買新集資房，兒子馬上去上大學了，要三居室幹啥。
另外，自己這麼忙，哪有時間幫家，那可是幫家啊，不扒一層皮，翻一遍屋，折騰個把星期，能搬完？
楊曉帆不知道的是，楊騰飛前一陣兒還專門跑了一趟，看能不能換一下，不要集資房了，改成要現在住的聯行房。
結果人家說，因為涉及到房改，領導都開過會審批過了，如果調整，需要重新上會研究，涉及到幾個部門，等等。
楊騰飛自知沒有那麼大的能力，辦不成這個事情。順便問了句，現在住的聯行房如何調整，也不算白跑一趟。
按現行政策，聯行大院的房子，優先考慮在聯行系統出售，剩下的繼續安排為宿舍。
辦事員還告訴他，不少房子都已經被訂了，畢竟很多人資歷不夠，買不上新的集資房，只能考慮聯行房。
而楊騰飛家的因為是三樓頂樓，目前還沒有人選，一樓帶院的更受歡迎。
楊騰飛嘆了口氣：「小子，爸也不想搬家，但沒辦法啊，那邊的房子都交錢了，也退不了，這邊咱也買不了。」
楊曉帆開始裝傻充愣：「為啥不能買，我聽說一樓就有集資房、聯行房都買了的。」
一種鄙視加憤恨的情緒在心裡升起，他知道兒子說的是誰。
以前是行長的司機，後來提幹當了科員，還曾經在自己的科待過。
後來下基層了，轉了一圈，幾年下來，年初提了副行長。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楊騰飛憤恨地說：「那是傻子，這麼個破房子，要花3萬多。一樓帶院，小4萬了，錢多了燒的。」
楊曉帆目瞪口呆，心想，老爸要是知道9年後拆遷，人家能拿30萬，20年後值120萬，是不是能氣個半死？
虧你還是銀行系統、學金融的。
沒有選擇進一步激怒複雜情緒中的老楊，拉低了底線的楊曉帆，時刻牢記自己老爸的弱點和七寸。
他說：「我也覺得這個房子確實貴了，不過搬家太累了。」
「爸，你工作又那麼忙，集資房什麼時候能蓋好啊，如果假期能搬，我找同學幫忙。不能再麻煩您了。」
前世已經嘗試過，改變老同志的思維是非常困難的。
要麼做了再說，要麼做了不說，沒有其它選擇。
「假期肯定不行啊，前一陣，我陪行長去看過集資房建設，說是要給國慶獻禮，但我聽辦公室主任說，至少得十月中旬。」
楊騰飛發現，今天兒子說話挺順耳的，也願意和他多講幾句。
見楊騰飛明顯情緒緩和了，楊曉帆又轉移了一次話題，說：「爸，你知道這橘子誰給的嗎？」
楊騰飛拿起橘子，開始剝皮，順口應道：「你同學看你時，帶過來的。」
「不是，是你們行的一個姓劉的阿姨，她女兒就是昨天跳河的那個，說是來感謝我。」
「其實是想讓我給她女兒輔導，還要我的筆記。」
「是她啊，你答應了，你們倆歲數差不多，男女有別，單獨輔導不合適啊。」楊騰飛將橘子又放到桌子上，有點小緊張地問道。
「沒有，我才沒答應呢，不過我有個想法，請你把把關。」楊曉帆順著話茬就提了出來。
「嗯，你說。」楊騰飛聽到回答，又拿起了橘子，一瓣一瓣地吃著。
有點兒酸啊，都說老劉比較會過日子，果然不會買好東西。
「這個劉姨，一看打扮就是比較節儉的人，但是她卻說願意付費給孩子補課，她女兒還特別想要我的筆記。」
「我就琢磨著，這裡面應該有商機。我們考完了，假期這麼長，光玩也沒意思。」
「我準備找幾個朋友開個補習班，賺錢是一方面，提前接觸下社會更重要。」
「另外，我的學習筆記，想聯繫聯繫，看能不能出版？」
楊曉帆一口氣說了自己的打算，又煽了煽情：「以前不懂事，總是心安理得地享受家長給予的一切，現在我們長大了，也要為家分擔。特別是爸爸您，一個人把我帶大，太不容易了，您辛苦了。」
「啪」，楊騰飛手裡的橘子掉在了地上，倒不是因為聽見兒子煽情了，是之前就掉了。
在銀行工作了十幾年的他，自然聽出了這段話的不同尋常。
他知道兒子聰明，比自己聰明。
但這樣舉一反三、見微知著，看似意料之外，實則情理之中。
實際上，是有多麼難。很多人，都往往差了這最後一步。
但是差一點，就是天塹之分。
這兩個點子，都非常好，甚至干好了，能出不小的成績。
楊騰飛是有能力的，也是懂市場的，天天和企業、商人、項目打交道，批貸款要審核項目，查貸款要核對流水，收貸款要查閱報表。
不但要懂，還不是一般地懂。對於政策的變化、市場的現狀、市民的錢包，認識遠比一般人要認識的透。
首先補習班這個項目就很好，現在市面上幾乎沒有，個別老師輔導的學生，也都是本班的，收費的不多，沒有形成規模。
更何況兒子一直是級部第一，也就是全市第一。
還有那幾個朋友，學習都很好。
學生輔導學生，本身就比老師要有針對性和實效性。
還有筆記。
兒子的筆記，自己看著都眼饞，別說印刷出版了，就是複印一下，也很多人要啊。
楊騰飛甚至都覺得，這麼好的兩個項目，交給孩子們練手，是不是有點可惜？
至於楊曉帆剛才的煽情，老楊爸爸選擇性遺忘了，實在是不太習慣和兒子互訴衷腸，交流情感。
楊騰飛考慮了一下，正色地說：「爸爸支持你，需要啟動資金，我可以提供。」
「但賺錢是次要的，鍛鍊是主要的。你們在運作中遇到什麼困難和問題，都可以找我們家長。」
「賺到的錢，也不用你補貼家用和學費，你自己留著上大學用。」
楊曉帆也鄭重地說：「爸，如果我能賺到錢，數額差不多的話，咱就把這個房子買下來吧。」
「我在這裡長大，咱們爺倆也都住慣了，而且你一個人搬家太累了。」
「就先住這邊兒，上班也不遠，集資房慢慢裝修著，行嗎？」
「好，如果錢不夠，爸想辦法補上，咱把這房子買下來。」楊騰飛斬釘截鐵地說。
楊曉帆心裡想，費的這個勁兒啊，累個半死。
楊騰飛心裡想，得趕快去房管部門把房子定下來，雖說優先賣給住房者，但萬一出啥情況呢？
至於楊曉帆能不能賺錢，能賺多少錢，高考報什麼學校，此時沒有人去考慮了。
父慈子孝，會談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