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渾水不能趟
沈躍英和劉錦慧說著懷孕期的應該注意的事，有意無意的點出了各種忌諱的事，自然包括喜事不能相見的規矩，又不能說的太明白。
李衛東看了也感覺到一陣頭疼，這事也只能他出面說了，若是任由他老娘說下去，還不知道說道什麼時候，甚至會說出問題。
但是此時說的時機肯定不對，當著婆婆的面說兒媳婦，或者當著媳婦的面說婆婆，對事情都是無濟於事，只會增加雙方的矛盾。
李衛東無奈地說道：「娘，給我弄點飯，都快餓死了，飛機上都沒吃什麼東西？」
兒媳婦回來了，對沈躍英來說，已經了卻了大半的心事，此時再次聽到兒子提餓了，心裡陡然開始關心起兒子了。
「顏妹子，鍋里是不是還煨著的雞湯，給他下一碗雞湯麵，飛機上的飯菜真是太差勁了，就給點米飯，給點亂七八糟的菜，可怎麼吃啊！」
李衛東嘆息了一聲，煨著的雞湯不是給李謙就是給李謙的娘，反正是沒有李衛東的事情，能用雞湯下點麵條估計也是湊巧或沾誰的光了。
有了孫子，他這個兒子地位已經開始下降了，本以為孩子大一點就會好一點，但是隨著孩子會喊爺爺奶奶，他的待遇是越來越低了。
估計是這孫子是親的，兒子可就不一定了，這邏輯誰能說的明白呢，不過老人大部分都是隔輩親，不親兒子親孫子，哪裡說理去。
八點多，四五月的天氣里，不算晚，現在經濟活動頻繁，這個時候大街上的舞廳卡拉OK，電影院錄像廳，夜市還有很多。
李衛東正在吃著麵條，就聽到門外傳來了聲響，抬頭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鐘表，李衛東納悶，都他娘這個點誰會來？
坐在桌邊欣賞李衛東吃麵條的劉錦慧和李謙聽到動靜也向外看去，沒幾秒鐘，就聽到了李衛兵的說話聲。
「大娘，我哥回來了嗎？」
「回來了，正吃麵條呢，你吃了嗎，再來碗麵條吧，下的多？」沈躍英對這個侄子雖然看不上眼，但是看在親戚的面子上還是親切的招呼。
「那感情好，大娘你給我舀一碗吧，你是不知道今天這個客戶多難纏，至少看了有十套房了，最後還是定下最初看的那套，可是累死我了，不過這一單我能提成兩三百塊錢，到時候我孝敬您，嗯，給您買件衣服！」
「行了，我還差你一件衣服，有那錢孝敬你爹娘去吧，你也老大不小了，找個媳婦少讓你娘操心，才是正經！」
李衛兵的嘴雖然甜，奈何沈躍英不搭茬，雖然侄子有這個心，但是他也不能受這個惠，再說有他兒子，他想要什麼沒有。
「大娘，話可不能這麼說，現在可不是先成家後立業的時候了，現在講究先立業了，再說沒點事業，哪個好姑娘能看上咱們，知道什麼叫匈奴未滅不言家嗎？」
李衛兵經歷了近兩個月的鍛鍊，嘴皮子是越來越利索了，對付沈躍英這樣的鄉村婦女，那是相當有一套。
「哼，這個我不知道，我就是知道，村里人都說李衛兵二十多歲了還沒個媳婦，我要是有這麼個兒子，不愁死才怪呢！」
沈躍英對李衛兵的話嗤之以鼻，二十多了還沒有結婚，又不是上大學，說出去都是要丟人的，有這樣的兒子那還不得氣死。
這種降維打擊，讓李衛兵很難接受，雖然他這個歲數的人在農村結婚是正常的事，但是出來的李衛兵見識到了城市的繁華心裡早已發生了變化，娶媳婦哪有那麼著急！
「大娘，你這話說得，我爹娘一門心思都在我嫂子身上呢，人家那是長子長孫呢，我這不著急，你等著吧，我肯定得娶一個大學生回去！」
「就你，有人看上你就不錯了，行了，這是麵條，你哥屋裡還有幾個小菜，你去吃吧，吃飽了好在繼續做夢！」
沈躍英是絕對不會相信李衛兵能娶個大學生媳婦的，把一大海碗麵條遞給李衛兵，上面還有一個雞腿。
「還是大娘疼我，這雞腿看著就餓了，就是吃飽了也能吃這了這一碗！」李衛兵端著碗，高興的說道，這嘴皮子是越來越溜了。
等李衛兵端著麵條進入客廳的時候，李衛東的一碗麵已經剩了底，李衛兵趕忙說道：「哥，這碗我沒有動，你先吃！」
「得了吧，你這面再不吃就坨了，我不吃，你趕緊的吧！」李衛東喝掉碗裡的湯說道。
放下碗，李衛東問道：「這麼晚怎麼過來了，這兩個月適應的怎麼樣，賣了幾套房子了，欠豆餅的錢還上了嗎？」
「哥，你這話說的，您回來了，我能不來嗎，這不是想您了嗎，要不是今天的這客戶難纏，我早就到了！」李衛兵諂媚的說道。
「你就得了吧，只要別惹事，就是好的了！」李衛東看著李衛兵的樣子覺得還不錯，至少沒有剛來時的唯唯諾諾。
「那不能，這兩個月，我可是學了很多東西，本來以為賣房子有啥，有人賣，有人買，咱就當個中間人，哪裡想到這事是真多！」
「一個人能買幾套房子，哪個不是慎重的，一定不要覺得客人挑剔就不好，都說褒貶的是買賣，不挑剔的客人有幾個買！」
李衛東開始給李衛兵上起課來，不知道是這一兩個月訓練的，還是真的長大了，對李衛東的話聽的認真，最後還記找了個筆記本錄起來。
最後反倒是弄的李衛東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過了，以前是不是對李衛兵的要求太高了。
劉錦波的婚禮是在四季飯店舉行，既熱鬧又隆重，所有來賓幾乎沒有不滿意的，若是有不滿意的也只能是出於嫉妒心裡。
李衛東是當姐夫的，按說應該是比較忙的，招呼客人干雜活，陪客人喝茶聊天這樣的活是不會給他的，反正一天是閒不住的。
上輩子他就是乾的這樣的事，但是這輩子沒人支使他了，沒人敢讓他幹這雜活了，就是自己想要找點活干都不行。
那麼多飯店的服務員看著，只要他伸手的活必定有人提前一步，在這個飯店有陳璐盯著，是不會讓李衛東忙活的。
試了兩次，李衛東也就放棄了，就只能幹陪客人喝茶聊天的活，關鍵還是老丈人支使的，只能不得不從了，聊天真不是他的強項。
不是不會聊天，若說能聊出花來，他這個從後世來的人，腦子裡的那些各種梗，各種見解，肯定能夠支持他裝逼到地老天荒。
而是想著要陪聊，就得讓別順心如意，難眠就會有委屈自己的時候，他有點膨脹了，已經不想委屈自己來取悅別人了。
而且這一桌子客人都是國棉廠的頭頭腦腦，李衛東一個人都不認識，要是讓劉錦慧的大舅，楊立松處長過來陪著應該比較合適。
只是作為男方的大舅，今天也得伏低做小陪著女方的大舅，哪裡有這功夫陪著這幫子馬上要下崗的領導們。
這麼多領導弄一起除了拍領導馬屁，其他的事情也不多，李衛東不認識他們，他們也不知道李衛東，都以為這是劉永良的子侄輩，過來伺候局的，招呼起來一點都不客氣。
「年輕人，去添壺水！」一個老頭拿起桌子上的茶壺到了兩杯，發現沒水了，環視了一下對李衛東喊道。
「您稍等！」沒等李衛東起身呢，門外面就傳來一個聲音，一個「路過」的服務員麻利的走了進來，一邊說著還一邊看著李衛東。
李衛東沒好氣的看了一眼這服務員，要是一次兩次也就算了，這都多少次了，這個陳璐就不知道換個人，糊弄傻子呢？
那人看進來一個服務員，就順手把茶壺遞了過去，當然對李衛東的不作為就不怎麼滿意了，你是來伺候人的，還是當大爺的。
不過不滿意，也不能當場揭穿，在別人的婚禮上出么蛾子，那是想把人往死里得罪呢，只要不是傻子誰會幹這事？
「老劉的日子以後好過了，兒子結婚了，女兒出嫁了，任務算是完成了，以後就等著享福了！」一個人羨慕的說道。
「享福還用等以後？看看今天的排場，剛才看了一眼菜單，一桌沒有個三兩百下不來，還有這酒，都是齊州原漿，就咱們這紅包，肯定是沒得賺，但是人家敢這麼幹，就說明人家不缺錢！」
「那肯定不能缺錢，聽說他兒子開的超市已經兩個了，員工都好幾個了，那客戶絡繹不絕，流水多的都能開銀行了！」
「賺錢是肯定賺錢，不然為啥要開分店，其實我覺得老劉最厲害的不是這個，他挑女婿的眼光才是真厲害！」
李衛東眉毛一挑，沒想到這群人聊天還能八卦到他頭上呢，立馬來了興致。
「你這是羨慕了，有能耐你也去找個這樣的女婿去呀，不過我聽說，剛開始也沒那麼有錢，還是漢東機械廠的工人呢，這才幾年的時間，怎麼就突然有錢了起來？」
「這個我知道，據說剛開始的時候在東北搞進出口貿易，後來又在滬城炒股，就是那時候認識了幾個港島人，開始發達的！」
「還有這麼一回事啊，現在和港島人沾邊的就沒有不賺錢的，跟著港島人賺錢容易呀，只是咱們沒這個命！」另外一個也感嘆著。
李衛東聽了之後差點一口茶沒噴出來，他現在真想埋怨他老丈人了，也不進來介紹他，總不能讓他自己說我就是那個有錢人吧！
「這個我倒是真聽說了，原來的那個漢東機械廠的王正榮還找他疏通和港島人的關係呢，若是能讓港島人看上了，估計離發達不遠了！」
聽這語氣對港島人有些過分的信任了吧，內地還是有很多人，都信奉外來的和尚會念經，但是在會念經也不是如來觀音。
「這個老劉同志，也不給我們引薦一下，又不是他女婿的錢，港島人的錢，投哪裡不是投，投給咱們國棉廠，也不至於這麼艱難！」
幾個人在這合計，完全當李衛東不存在，不過李衛東倒是沒有糾正這點，既然把他當成了港島人的白手套，那就當著吧。
國棉廠的這些人這樣想，王正榮也這樣想，那就說明這樣想的人肯定大有市場，正好符合李衛東的心意。
這年月可沒有後世那樣金錢至上扭曲的價值觀，你有點錢可以，但是有太多的錢就是問題，新生的資本主義的冒著就可能帶上了。
「行了老李，酒還沒喝呢就是開始說醉話了，永良同志的覺悟很高，這點毋庸置疑！」坐主位的老頭嚴肅的說道。
聊天說笑話都可以，但是一旦涉及到個人的事情，說得多了就容易得罪人了，他是最大的領導，得要及時的吹哨叫停。
「羅書記教訓的是，看來我的思想覺悟還是不夠，有待提高！」剛才的中年人立馬說道。
至於這位羅書記，坐在主位上，自然是廠里的書記了，書記管廠長，一管一個準，全廠都是他說了算，嚴肅點很正常。
羅書記聽到老李恭敬的承認錯誤，心裡也很高興，雖然國棉廠已經沒落了，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的威信還是有的。
「這位小同志，你是永良同志的侄子？」羅書記看著李衛東，和顏悅色的問道。
聽聽這話，是書記就就得把天天把同志這兩個字放嘴邊上，時刻讓你意識到你還是一個同志，眼裡要有我這個書記。
「算不上侄，倒是可以算半個子！」李衛東儘量以比較低調的口吻，笑著說道。
一個女婿半個兒，真人當面不相識。
幾人臉色也變得尷尬，不再說話了，剛才還說人家不給引薦呢，現在就坐你旁邊都看不見，引薦又有什麼用。
「嗨，這個老劉真是的，在這等著呢，一會得讓他多喝兩杯，老李你看，我就說永良同志的覺悟很高吧！」
羅書記笑著說道，還轉頭說起老李同志來，那個老李知道這個時候他就是領導的台階，也只能跟著檢討了幾句。
「那是，那是，一會我得親自給我這個本家多喝兩杯，好好的檢討一下！」話說的非常誠懇，在領導面前表現的實足謙卑。
知道是李衛東了，話題就開始圍著李衛東轉，此時他多麼希望陳璐安排的小監視員能夠看到自己的處境給自己解圍。
李衛東覺得和他們說話簡直是在浪費生命，沒有任何實質性的益處，一群人把這麼大的一個廠子帶黃了，雖然不排除環境的影響，但是和他們的能力也有很大的關係。
一直到新郎新娘敬酒結束，也沒有人過來給李衛東解圍，李衛東硬著頭皮把飯吃完。
對於羅書記的各種試探，各種誘惑李衛東都無動於衷，他不敢蹚渾水，付出太多，效益太低，傻子才願意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