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被宋康來帶著去見江志浩的時候,雖然整個過程,黃炳瑞並沒有覺得這個年輕人像宋康來說的那麼厲害。但是能讓宋總如此看重,想必也是有幾分本事的,最起碼關於直覺的那幾個例子,聽起來很神奇。
可現在看來,這純粹就是個坑蒙拐騙的神棍。
估計連宋總都是被他所謂的直覺騙了!
想到這,黃炳瑞立刻道:「江先生,既然我姑父不歡迎你,你還是走吧。」
他已經打定主意,從今往後,再也不和這個人接觸。而且等會還得打電話給宋康來,提醒他別再被騙了。
保姆走過來,要像昨天一樣把江志浩趕走。
這時候,金正清突然道:「等一下!」
幾人都看過去,見金正清滿臉陰沉的盯著江志浩,道:「你說我的畫是殘次品?年輕人,知不知道大舌頭是會下十八層地獄的!」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從地獄回到人間的?」江志浩沒有絲毫畏懼,道:「但你又知不知道,自己那副畫到底殘次到什麼程度?只憑主觀意識判斷是非,要我看,你這個所謂的書畫大家,也不過如此。」
「江先生,你有點過分了!」黃炳瑞的臉也沉下來了。
「沒關係,讓他說。」金正清氣極反笑,道:「我還真想知道,自己的畫哪裡是殘次品了。今天他能說出個道道來,我既往不咎,但如果說不出來,就別怪我不客氣!」
江志浩要的就是這句話,他也不囉嗦,直接把包里的畫卷拿出來展開,對金正清道:「你看看這是什麼。」
黃炳瑞對畫不太懂,看不出個所以然,而那保姆長期在金正清身邊耳濡目染,倒是懂一點。
他看了兩眼,便嗤笑出聲:「我說是什麼呢,原來是王時敏臨摹的畫,就這樣的東西,也敢拿到金先生面前獻醜?」
「不懂可以不說話,以免丟了金先生的臉。」江志浩淡聲道。
「你……」
保姆只說了一個字,就被金正清揮手示意,老爺子盯著江志浩,冷冷的道:「我也看不出你這幅畫有什麼稀奇,王時敏雖是清代四王四僧之一,但他臨摹的話,還比不上我的任仁發真品。」
「我說過了,你那幅是真的,我這幅也是真的,難道老爺子真的不明白?」江志浩問。
金正清皺著眉頭看他,黃炳瑞則在那邊道:「姑父,您不必和他置氣,人是我帶來的,我帶他走就是了。」
眼見黃炳瑞過來,江志浩連忙道:「我需要一些工序來證明自己說的都是真的,還需要一些時間去買化學原料,以及蒸瓶之類的器具。」
「江先生,你就別說了,趕緊走吧。」黃炳瑞不耐煩的道。
與此同時,金正清似乎想到了什麼,他看著江志浩,問:「你是要揭裱?」
「沒錯。」江志浩臉上露出笑容,道:「這幅畫最表面是王時敏的臨摹,而下面,卻是任仁發的真品。如果金先生不信,可以等我把宣紙揭開,便知真假。」
「你怎麼這麼多話,都說了讓你走,還……」
「行,我給你時間,你需要的東西,我這裡都有。不過你也別以為我是好騙的,任仁發那幅張果老見明皇圖卷,我收藏了十幾年,每一個細節都很清楚。就算臨摹的再像,我也能看出端倪。」金正清道。
「我既然說了,自然就有這個自信。」江志浩回答道。
黃炳瑞愕然的看著兩人,沒有再說話。
保姆去儲物間把揭裱用的器具毒拿了過來,江志浩接到手裡,開始忙活。
趁著這工夫,黃炳瑞把保姆拉過來,問:「這到底怎麼回事?」
「這個人說要賣給金先生一幅畫,但那副畫金先生早就收藏過了,所以覺得他是騙子。但是現在,金先生好像又信他了。」保姆回答說。
黃炳瑞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姑父做事,向來隨心所欲,誰也左右不了他的想法。
現在他讓江志浩證明自己不是騙子,同樣也沒有人可以阻止。
無論黃炳瑞還是保姆,都只能在那站著等結果。
而等待的時間裡,看著江志浩熟練的擺弄各種器具,黃炳瑞頗為好奇的問:「他在幹什麼?」
江志浩聽到了這個問題,隨口答道:「揭裱是裝裱舊書畫技法之一,也是很多古書畫商人必備的技藝。因為宣紙是分層製作的,一張普通的宣紙可劈為兩三層,好而厚的宣紙甚至可劈為十數層。凡用宣紙作的古書畫,一到了商人的手裡,他們便將原作劈為可能劈成的層數,然後再分別用宣紙將劈下的每一層托裱加厚。這樣,一件作品便變成了兩件甚至多件。只是劈開後的各層,即便是最上面的一層,其色彩都不如原作,作偽者需要照原作分別加以描補,再用熏舊法使之變舊,令人難辨真假,有不老實的裝裱匠人便經常使用這種辦法偷竊別人的書畫。」
江志浩解釋的很詳細,讓人一聽就懂,而他熟練的動作,則讓金正清內心開始有些不平靜了。
從江志浩的舉止來看,這個人並非生手,尤其對那幅臨摹畫作的噴塗,蒸煮,都十分的專業。
金正清自己是收藏家,也做過揭裱的手藝,雖然古語有云,書畫不遇名手裝裱,雖破爛不堪,寧包好藏之匣中。不可壓以它物,不可性急而付拙工,性急而付拙工,是滅其跡也。
但是遇到好的古書畫,你想收藏完整品,就一定要懂揭裱技藝。否則那些傳承了幾百上千年的書畫,大多因為時間的關係,保存不善,爛了,污了,讓人看著礙眼。
完整的揭裱過程很長,江志浩從早上忙活到下午,才終於把第一層揭下來。
讓他意外的是,第二層還是王時敏的畫,並沒有預想到的真品。
這讓他意識到,自己在前一世聽聞過的事情,並不能完全代表真相。
很明顯,王時敏的這幅臨摹畫作,表層並非只有一層。想想也是,想要完全掩蓋任仁發的印記,表面必須厚重,一層宣紙並不足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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