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番外四

  醫院門口處。

  聚集了不少的記者朋友。

  車輛基本上都停滿了堵在這個當口位置。

  連許多來醫院看病的人都差不多被堵在了門口。

  門口派了許多的保鏢守著, 蘇清澈在保鏢的保護下,快速的穿越人群走進醫院。

  直接上了三樓。

  三樓處, 他才剛一踏上去便聽到了無數的哽咽還有哭泣聲。

  原本就面若冰霜的臉, 這會像是含著北極的冰雪一樣。

  眉頭擰緊,一直都未曾鬆開。

  病房內,宣布搶救無效身亡的唐沐躺在那裡。

  旁邊趴著崩潰的唐母跟強忍著眼淚的唐父, 以及唐青。

  蘇清澈眼眸閃動。

  雖說自己跟唐沐沒有見過面, 可卻是他記在了心底二十多年的未婚妻。

  即使再沒有深厚的感情,他也覺得心痛。

  如花似玉的年紀, 卻因為車禍。

  被記者追著時候出的車禍, 而消息如果沒有錯誤的話, 她應該是來找自己的。

  唐家所有人都處於崩潰當中。

  而現在, 外面的記者也已經瘋了。

  從蘇家出面宣布唐沐是蘇家的兒媳婦開始, 再到出了車禍, 再到唐家宣布這是唐家的女兒開始。

  所有的記者都蜂擁而上的要來採訪。

  可這時候,誰都沒有心思接受採訪。

  唐母崩潰的暈了過去,唐父也在一瞬間老了許多。

  唐青朝蘇清澈微微頷首, 「謝謝。」

  外面的那些保鏢, 都是蘇清澈派人過來的, 不然這時候, 無暇顧及其他的唐青他們估計已經被記者圍攻了。

  蘇清澈微微頷首:「沒事。」

  唐青嗯了聲, 完全不忍心再看躺在那裡毫無氣息的妹妹了。

  他最寵愛的妹妹,就因為車禍……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唐沐出殯的那一天, 蘇家所有人都到場了。

  連久未出過家門的蘇老爺子也出現在了那裡。

  現場除了抽泣聲, 再無其他。

  待所有人都走了後, 蘇清澈留在了那裡。

  他目光沉靜的看著眼前的墓碑,思緒飄散的讓所有人都看不清楚。

  從唐沐出事的那天開始。

  他全面接手了關於她的事情, 把陷害她的所有人揪了出來。

  把所有當時開車追她的記者也全都一一的找了出來。

  而後蘇唐兩家召開了緊急的記者會。

  對於那些抹黑唐沐的那些視頻,全都找了出來。

  全部都是高科技的合成,只不過當時的網友眼睛就像是看不見一樣,沒有分辨能力,只一味的謾罵,各種難聽的語言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蘇清澈只把這所有的一切都攤開在了記者面前,並未再說其他的。

  對於唐沐的身份,大概所有人都已經心知肚明了。

  而唐沐的死忠粉,都悲傷不已。

  那是她們一直都喜歡的女神啊,就因為這樣的事情,就香消玉損了。

  蘇清澈看著眼前的墓碑,眼裡自己眼眸中已經在打轉的眼淚。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

  其實對於唐沐,蘇清澈基本上所有的了解都是通過網上知道的。

  但這並不表示沒見過面的兩人沒有任何的感情,相反的來說,因為一直以來家裡人在自己耳邊的提點,以及不自覺,習慣性的對唐沐消息的了解,讓她已經不知不覺中嵌入了自己的生活中。

  擠進了自己從未有過其他人踏足的世界中。

  即使沒有見過面,沒有真正的面對面交談過。

  蘇清澈卻始終記得,唐沐是自己的未婚妻。

  這種習慣,這種提醒好像已經在自己的生命中根深蒂固了。

  從小時候開始,從知道自己有一位未婚妻開始。

  便已深深的存在了。

  半山處的風隨著樹枝搖曳著,吹佛過來。

  吹起一片風沙,落葉被颳起,吹到了他的面前。

  蘇清澈淺聲的說了一句話,而後轉身離開了。

  背影蕭瑟,有些孤寂。

  好像下山的路無比的漫長,漫長到他的背影在白日裡都被拉的老長老長了。

  孤寂無比。

  ……

  唐沐的事情過去了許久。

  蘇清澈的生活未曾有過改變,只不過一些生活的習慣卻往往有了一絲的不自在。

  偶爾打開電視機的時候,他不再能看到最新的新聞,關於她的最新的新聞。

  每一年,唐沐的粉絲都會給她舉辦追悼會,從無例外。

  而蘇清澈每一年都悄無聲息的出現在現場,看著一個一個的粉絲想念她,思念她。

  唐家去過蘇家要求解除婚約。

  畢竟唐沐已經不在了,他們覺得不能再綁著蘇清澈了。

  畢竟他已經三十多歲了。

  之前之所以沒有提出來,是想著這兩孩子總有一天會見面,會相識,並且相熟。

  可現在,即使再不能接受,唐家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女兒已經離開的這個事實。

  唐家三個人到的時候,蘇清澈還沒回家。

  正好在唐父說明來意的時候,全家的目光都看向了剛剛進門的蘇清澈身上。

  蘇老爺子看向他:「這個婚約是我跟唐老頭一起定下來的,但解除婚約這事,還是清澈決定吧。」

  蘇清澈瞭然,微微點頭。

  默了默,他看向對面坐著的唐家人,「不用解除。」

  他這話一出,驚呆了在座的眾位。

  但其實蘇家人並沒有太大的意外,意外的倒是唐家的三位。

  唐母看向他,「清澈,解除吧,這樣你也好找對象,伯母知道你是一個好孩子,但沐沐已經不在了。」

  聞言,蘇清澈嗯了聲:「伯母放心吧,如果我找到喜歡的人,再來解除婚約吧,現在暫時這樣。」

  唐母看向蘇老爺子,豈料他完全沒有任何的意見。

  蘇清澈從小就有自己的主意,雖然大家都說看不出他有多傷心難過,畢竟是沒有接觸過的未婚妻。

  可只有他自己才了解自己的兒子,脾氣性格都了如指掌。

  確實是沒有相處接觸過,可那在他心底根深蒂固的信念卻從未動搖過。

  而且要說蘇清澈對唐沐沒感情,這話完全也不對。

  沒有感情的話,依蘇清澈的性格,早就要求解除婚約了。

  至於到底是什麼感情,可能他自己都說不通了。

  只能說,是習慣。

  習慣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當這個人一直存在在自己的世界裡的時候,短時間內是忘記不了,也改變不了這個習慣的。

  婚約沒有順利的解除。

  但唐母卻說了,「如果你找到了喜歡的女孩子,讓唐阿姨給你看看吧。」

  蘇清澈微微點頭:「好。

  到時候會帶給叔叔阿姨看的。」

  唐家人走後,蘇清澈跟著蘇老爺子去了書房,許久後才出來。

  從那之後,再也沒有人提起過他跟唐沐之間的婚約了,也再也沒有任何人說要給他介紹對象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在流逝著。

  學校里不少老師卻躍躍欲試的想要攀上蘇清澈,甚至有不少新來的教授也每天都在他面前晃悠著。

  但蘇清澈的眼裡只有工作。

  他接下了更多的工作,讓生活更繁忙。

  沒有空閒時間去想其他的事情。

  偶爾有想給他介紹對象的老師,也被他以工作繁忙回絕掉了。

  時間一晃而過。

  轉眼間,蘇清澈便已經臨近四十歲了。

  某一日,蘇時遇帶著孩子去他家玩,因為要跟簡初一起出一趟門,正好覺得蘇清澈太空寂,無聊了,兩人便想著把孩子丟給他帶一帶,至少不那麼的孤獨。

  當蘇時遇到的時候,蘇清澈正好在廚房忙碌著。

  進去後,小包子便撒開了玩。

  蘇時遇倚靠在廚房門口,看向只比自己大兩歲的小叔叔。

  輕咳了一聲:「五叔。」

  蘇清澈回頭看了他一眼:「嗯?」

  蘇時遇撓了撓頭,「你還忘不了唐沐嗎?」

  聞言,蘇清澈拿著刀的手微怔了一瞬,沒回答他,只低頭繼續切菜。

  看他這樣,蘇時遇瞬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默了默,「其實我理解你的感受。」

  他頓了頓,看向窗外:「如果說有一天我喜歡的人也這樣的話,我可能也短時間內接受不了。」

  他雖然沒有經歷過,但卻能理解。

  蘇清澈嗯了聲,沒再答話。

  小包子這時候已經很大了。

  蘇時遇把他帶來只是想讓他跟著蘇清澈學習學習。

  豈料小包子一打開電視,電視裡的畫面便是唐沐以前主演的一部電視劇。

  他微微蹙眉,對於他這位年齡最小的爺爺來說,他了解很多。

  基本上都是在家裡聽父母談起時說過的。

  他喊了一聲自己的爸爸。

  蘇時遇走了出去,他指了指眼前的電視。

  電視裡面,原本應該是播放著最新的電視劇的,但被蘇清澈改的,裡面不管跳到哪一個電視台,都是不同的唐沐主演的電視劇或者是以前拍的一些GG。

  蘇時遇瞬間有些瞭然了。

  這是沒忘記,也沒打算忘記。

  他把電視關了,給自己的兒子輕噓一聲。

  「等會別提這事。」

  小包子點了點頭:「好。」

  午飯時間,三人坐在一處吃飯。

  蘇清澈看著對面的兩人,斂下思緒。

  這些年,他能張口說的話越來越少了,除非必要,一般都不怎麼說話。

  即使是家裡人也很少,而他一直住在這裡,偶爾回一趟蘇家也匆匆走了。

  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蘇時遇不小心瞥了眼放在一側的手機。

  蘇清澈接通電話,簡短的幾句話便掛了。

  按黑手機屏幕的時候,蘇時遇心中大驚。

  有些詫異的看向蘇清澈。

  蘇清澈對上他的目光,淺言道:「你不懂。」

  不懂那種已經根深蒂固的一個習慣,不懂習慣了每天去搜一搜關於她的新聞消息,更不懂自己為什麼改不掉這個習慣。

  明明沒有那麼深厚的感情,卻還是改不了,忘不掉。

  有時候蘇清澈覺得自己像是有病一樣,多看一眼旁人都會覺得自己對不起唐沐。

  多說一句話都會覺得,自己好像都沒在現實生活里跟唐沐說過一句話。

  為什麼要把這個機會給別人。

  所以他變得越發的寡言。

  變得越發的冷漠了。

  後來的後來,蘇清澈確實是病了。

  他陷入了一輩子都走不出的唐沐的困境中,唐沐的世界裡。

  他中了一種名叫唐沐的毒。

  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而這一世,蘇清澈終身未娶。

  與唐家的婚約也從未解除過,唐家給的信物,一直都在他身邊,隨身攜帶著。

  蘇家人也從未催促過他找對象,好像已經默認了他這樣的行為。

  所有人都未對這樣的事情說過半句話,也不給他主動介紹。

  不干涉這件事情。

  五十歲的時候,蘇清澈便因為常年勞累過度,去世。

  而他去世的時候很安詳,臉上甚至帶著一絲嚮往。

  他的手裡一直握著的是唐家給的信物,那一枚散著光芒的玉佩。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李白《三五七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