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體我知道,檢查不檢查,沒什麼差別。」端木的回答令夏夏當即錯愕。
「你說什麼?!」夏夏的小臉更加煞白。
「那個……我以前叫你什麼?」端木的眼中滿是歉然,她懷著他的骨肉,可他卻不知道該叫她什麼。
「你想叫我什麼,就叫什麼……」夏夏強忍著不讓自己崩潰。
「那我就叫你……清塵吧!」端木做了個不太容易的決定。
夏夏終於淚崩,他以前就叫她「清塵」啊!
「你怎麼了?我……我叫錯名字了?」端木有些慌了。
「沒有……」夏夏艱難地搖了搖頭,是她太玻璃心了嗎?
「清塵,我醒過來之後,什麼都不記得,我風餐露宿、食不果腹,差點死在街頭,我想要找人求助,都不知道可以找誰……一個多月過去了,我已經接受了這樣的命運,活一天算一天,這時候,你出現了,我……有些不知所措……」端木剖白著自己的內心。
「對不起,我來得太晚了。」夏夏心碎欲裂地說。
「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想說,我現在的感覺……很奇怪。你們一下子來到我的面前,擁抱我,歡迎我,可我卻根本不知道你們是誰。我知道你們很想快一點讓我回到以前的軌道,讓我找回記憶,做回從前的自己,雖然我並不知道以前的我是怎樣的。請考慮一下我的感受,我什麼都不記得,我什麼都不會!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辦?」端木搜肚刮腸地說道。
「你把這些感受告訴我,我很開心。」夏夏哽咽著說,「我並不想逼你變回以前的你。」
「我知道,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的壓力。」端木溫和地看著她。
「我剛才讓你和寶寶交流,讓你覺得很有壓力是不是?」夏夏苦笑一記,「沒關係的,我並不是想要讓你對寶寶負責,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如果你覺得我還湊合……」
「湊合?你怎麼能用這個詞來形容自己?」端木深深地嘆了口氣。
「我現在大著肚子追你,沒有什麼自信……」夏夏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努力讓自己振作起來。
「你追我?」端木更加惶惑。
「難道你這就要拒絕我嗎?」夏夏瞪大了淚汪汪的杏眼。
「不是……」端木心中暗道,這樣一個絕世美女追他,如果他還身在福中不知福,那肯定是腦子有病,不過,他現在的腦子確實有病!
「我不會追你追得太狠,我會尊重你的選擇。」夏夏原本已經想好該如何去幫端木找回記憶,現在她終於明白,這一切還不能操之過急,「如果你要回工地去,隨你。但是我必須告訴你,你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事業,無論你要不要這些,它們都在那裡等你。」
端木無言以對,難道她是在邀請他和她住在一起嗎?
「我真的很擔心你的身體,特別是頭部的傷勢,拖了那麼久沒有治療,已經不能再拖了。」夏夏眉眼間凝結著說不出的愁苦,「求求你,檢查一下身體,好嗎?」
「好,那我明天一早檢查身體,之後去工地辭職領工資。」端木沉聲說道,「我答應過秦阿婆,我拿到第一個月的工資,要帶她去吃頓好的,再帶她去買個新電視機。」
「端木,你不能一個人回工地去,會有危險。」夏夏誠懇地說。
「為什麼?」端木很不理解。
「你隱姓埋名流落市井,敵人並沒有發現你,現在你回來了,那些明里暗裡的敵人不會忘記舊日的仇恨。」夏夏字斟句酌地說。
「我是因為仇恨受傷的嗎?」端木蹙眉問道。
「刻骨銘心的仇恨。」夏夏點了點頭。
「你累了,先睡吧。」端木站起身來。
「你難道不想知道自己是誰?」夏夏很擔心他就這樣出去亂闖,不明白自己身處險境。
「你現在有力氣給我講故事嗎?」端木又坐下了。
「我曾經幻想過,你還活著,沒想到我****夜夜的祈求能變成真的。」夏夏用了這樣一個開場白,然後就開始了漫長的講述。故事是從她重生的那一瞬開始的,當然,她沒有把重生的秘密講出來。相識、相戀、一次次誤會、一次次諒解,夏夏並沒有落下什麼重要的細節,就連她的母親開車撞死了他的父母,她也沒有避諱地講了,她不希望這些事將來由別人去告訴他。
在兩個小時的時間裡,夏夏就這樣認認真真地說著他們的故事,越講越覺得滿心淒涼,這本來是他們兩個人共同的回憶,如今卻只成了她一個人的私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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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聽得十分專注,不時會問出一兩個問題,但他大體上都帶著一種置身事外的超然。她是個很會講故事的人,他聽得出來,她很誠實,也在努力還原當時的情景,但他卻很難將自己代入。原來,他們曾經有過那麼多跌宕起伏、血雨腥風的時刻,原來,他在受傷之前做過那麼勇武的事。
夏夏的故事,以江泓向末雪求婚作結,然後她就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她期盼著他能被觸動,可是他沒有,他只是平靜地說:「清塵,我現在知道自己是誰了。」
夏夏的心猛的下沉,他知道嗎?不!他並不真的知道!
「已經很晚了,睡吧!」端木囑咐夏夏,「我會聽你的安排,讓程空陪我一起去婆婆那邊。」
「我想把婆婆安頓到雲都最好的養老院裡,這樣她就不用再過得那麼辛苦了。」夏夏道出了心中的想法,「你也可以經常去探望她。」
「這樣很好,謝謝你。」端木客氣地說。
「你快回你的房間去歇著,一大清早就可以做檢查了。」夏夏怕他跑了。
「我想陪著你,我睡在沙發上,可以嗎?」端木提出了一個令夏夏驚訝的建議。
「你願意嗎?」夏夏面露喜色。
「清塵,我會試著找回自己,以前的我,聽起來還不錯。」端木如是說道。
「現在的你,一樣好。」夏夏綻開了釋然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