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愁雲慘霧的春節,並不是夏夏記憶里的第一次。母親夏盈去世的那年春節,她也過得十分淒涼,林雲舟回家和父母過節,夏夏就一個人在舊屋裡以淚洗面。
這一年,痛失親人的端木獨自去了雲安山區,陪伴奶奶共度春節。端木奶奶第一時間就得知了孫女蒙難的消息,直接哭得昏死了過去,經過搶救才撿回了一條命來,端木就守在奶奶的榻邊盡孝。因為不想惹奶奶生氣,端木沒有把夏夏帶去山裡大宅。
夏夏的春節是和孤島、江泓一起過的,這真是個奇異的組合。其實也不難理解,孤島是個無親無故的孤家寡人,江泓的父母去了國外避禍,末雪回家陪伴家人,江泓就落了單。
這天下午,三個人其樂融融地包起了餃子。孤島擀皮,夏夏教江泓包餃子,江泓的手藝真的不怎麼樣,每個餃子都是趴著的,根本立不起來。
夏夏笑著說:「你要是個女人,肯定要被婆婆媽媽嘮叨,將來找個婆家上不去床。」
「你這是從哪裡聽來的老黃曆?可真夠黃的!動不動就床啊床的!」江泓調侃道,「我包成這樣,還不是因為島叔的皮兒擀得時厚時薄?有時候和棉被一樣,有時候像紙片一樣。」
「靠!嫌我擀的不好你來啊!You-can-you-up,No-can-no-BB(你行你上,不行別bb)!」孤島很不服氣地說,又丟了兩個餃子皮在案板上。
「呦!還拽洋文!了不起啊!」江泓沒有一點正經。
「你們不知道我的英文名叫做Lonely-Island(孤島)嗎?」孤島也打趣道。
「原來是龍利魚大叔,失敬失敬!」江泓的反應速度就是那麼快。
夏夏頓時笑噴:「師父,我還不知道,您的真名叫什麼?」
「我是個孤兒。記事的時候,孤兒院給了我一個名字,我不喜歡,後來離開孤兒院,就去給自己改了這麼個名字,很酷吧?」孤島努力輕鬆地說。
「挺慘的,好像在咒自己一樣。」江泓幽幽地說。
「確實,早知道會起到這個作用,我應該給自己起個名字叫『群島』,說不定就妻-妾-成群了!」孤島發出了慨嘆。他這輩子並非沒有過刻骨銘心的女人,但最後卻難逃孤寂的命運。還好,現在他終於找到了果果,有女兒在身邊做伴,應該就不怕會孤獨終老了!
「原來師父也是孤兒……」夏夏苦笑一記,「怪不得我們那麼合得來。」
夏夏雖然擔心端木,但此刻心裡還是暖融融的。重活一世,不再孤獨,她有了那麼多好朋友,他們就像親人一樣守護著她。孤島更是心潮澎湃,對於他來說,這是個他早就不再期盼的團圓年,能和自己的女兒聚在一起,令他貧瘠的人生重又變得完整。
孤島幫廚,夏夏燒了六菜一湯,他們三個的年夜飯足夠豐盛。
圍在桌旁,夏夏輕輕地嘆了口氣,隨即就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想端木了吧?」江泓其實也惦記著端木。
「是啊!很想和他一起守歲。」夏夏道出了心裡話。
「和我們守歲也很好啊!」江泓的臉皮很厚。
「好你個頭!你可是被我們收留了的!」孤島的臉皮更厚。
「靠!是我先認識小夏的,你才是來蹭飯的!」江泓發起了猛烈的反擊。
「江泓,不要欺負師父!」夏夏知道孤島說不過江泓。
「我欺負他?他一拳就能把我打到太平洋里去!」江泓冷哼一聲。
「現在小塵也快要做得到了!」孤島不錯過任何一個誇獎夏夏的機會。
「是啊!拜見女魔頭!」江泓戲謔地說。
午夜12點鐘聲響起的時候,夏夏正在和端木煲電話粥。
「該許願了!」夏夏故作雀躍地說。
「希望我們明年的春節可以一起過。」端木的心愿非常簡單。
「這也是我的願望。」夏夏悽苦地說,對於他們來說,連好好活著都成了奢求?
「他們倆還在嗎?」把夏夏丟給兩個大男人一起過年,端木的心也是夠大的。
「在啊!我要去煮餃子了!兩個傢伙剛才就說,肚子餓得咕咕叫了!」夏夏突然想起了什麼。
「我也想吃你煮的餃子。」端木失落地說。
「等你回來包給你吃。」夏夏給出承諾,「你現在沒有餃子吃嗎?」
「有,但是沒有你包的好吃。」端木最喜歡夏夏做的三鮮餡兒餃子。
「奶奶還好吧?」夏夏不太情願地問。
「不好,一晚上哭了好幾回,就像個小孩一樣,還一直念叨小凱為什麼沒有回來。」端木沒有道出全部實情,整個大年夜,奶奶一直哭哭啼啼,說自己就要跟著菲兒一起去了……
「好好陪她。」夏夏只能說出這樣沒有營養的話。
掛斷電話後,夏夏起身去煮餃子,孤島和江泓你一言我一語地聊天。
「島叔,你和我說實話,你為什麼對小夏那麼好?」江泓壓低聲音問道。在他看來,孤島對夏夏這種掏心掏肺的好,絕對是不正常的。
「一見如故,行不行啊?」孤島注視著夏夏在廚房裡忙碌的背影,微笑著說。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呢?」江泓探究地看著孤島,「你不會是小夏的親爹吧?」
此言一出,毫無思想準備的孤島面容一僵,再想把錯愕收斂起來,已經來不及了!
江泓頓時瞪大了眼睛:「我靠!我竟然猜中了!我早就聽說夏夏是個孤兒,沒想到你……」
「不要告訴小塵!」孤島知道自己已經錯過了否認的機會,只能輕聲哀求。
「你做過什麼虧心事?竟然不敢和她相認?」江泓繼續追問。
孤島十分無語,只好硬著頭皮說道:「我對不起她們母女……」
「島叔,真想不到你還幹過這種缺-德事!」江泓眉頭緊蹙,「我能理解的你的心情,也會儘量給你保密……可是,小夏怎麼長得一點兒也不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