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璇無論是生活還是工作,一向井然有序。【,無錯章節閱讀】
作為獨角獸公司的總裁助理,她一定程度上,就代表著專業本身。
所以在隨身工作電腦的界面上,文件夾被分成了乾淨的幾部分。
會議文件、日程安排、項目文件、公司資料、個人事務、參考文件等。
通過合理的文件夾分類,可以提高工作效率,快速定位和管理各類繁瑣的日常工作。
只是隨便點了幾下,溫桔就對她的電腦失去了興趣。
都是工作上的事,有什麼好看的?
海鮮配啤酒,賀璇不知道還要在洗手間裡待上多久,她決定用瀏覽器找個電視劇打發時間。
雙擊,瀏覽器,打開。
上次瀏覽器異常崩潰,是否恢復?
溫桔原以為恢復搜索界面,下意識地點擊是。
這一點,就點出了一個她從來沒有關注過的,頭像是一片空白的全新帳號。
網頁版的小桔書。
帳號名字是很難搜索的亂碼,頭像也是系統默認的白板,內容
內容全是文字。
這個帳號是誰?
溫桔揉了揉迷湖的眼睛,深吸一口氣,困意一掃而空。
她意識到,自己可能發現了一些了不得的東西。
溫桔馬上打開自己的備忘錄,花了一分鐘才把複雜的亂碼id用手打了出來。
搜索。
對方禁止通過id搜索。
但這根本難不住冰雪聰明的溫桔,她用網頁版小桔書找到自己的id,申請好友,通過好友,刪除好友一氣呵成。
再刪除剛剛的瀏覽記錄,洗手間的沖水聲,恰好同時響起。
「呀,都這個時候了,我們睡覺吧?」
賀璇回到床上,把電腦順手裝回包包,今天的工作總算告一段落。
「好呀。」
溫桔笑著點點頭,心裡卻像是長滿了野草。
等賀璇的呼吸聲漸漸變得平穩且均勻,溫桔才悄悄拿出手機,背過身找到剛剛錨定的秘密帳號。
她隨手選定一個日期,開始慢慢閱讀,這也許是日記一樣的長篇文字。
圖文並茂的小桔書,已經很少有這樣的內容了。
流量自然不會傾斜給閱讀起來格外吃力的長文字,更何況,小孩子都知道,現在已經是短視頻的天下。
溫桔拉過枕頭,讓身子擋住手機屏幕發出的微弱光芒。
夜還長。
9
新年的第一篇日記,今天飛來滬城出差,晚上住在桔子家,和他一起。
我突然回憶起,第一次出去住的時候,他幫我塗完身體乳,然後窩在一張床上看完了愛樂之城。
第一次和他躺在一起,我們中間隔著厚厚一層被子,緊挨著的肩頭仍然滾燙。
我偏過頭小聲和他講,這是我最喜歡的電影。
我故意讓他幫我塗身體乳,故意離他耳朵很近,一邊說話一邊若有若無吹氣。
他一絲不動,手橫過被子,保持距離。
我最愛他的時候,從那天晚上開始算,持續了整整六百天。
六百天不足以越過他和我之間,如同天空和大海的溝壑。
我拼命努力往前追趕,只是希望告訴他,當時一瞬間回頭的選擇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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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桔按向屏幕的指尖微微發抖,一頁過去,她繼續往下滑動。
我染了頭髮,他說變漂亮了;
我不打第三個耳洞,他說蠻好,不用再挨疼了;
我去替他和不喜歡的人應酬,他說有你真好。
我一點一點穩重沉靜下來,攢下來的工資被我存進卡里,漸漸我也多了很多底氣。
在辦公室門口等待他的時候,幫他刷小桔書找適合情侶約會的場合。
不去電影院,他嫌人多吵鬧寧願在家投影,但他願意陪桔子去;
不去打電玩,他不感興趣,但他特意給樂怡買了最新款的ps4;
不去逛南湖,浪費時間沒有意義,可是學姐沒畢業的時候,和他在湖邊走了一圈又一圈。
我一個個篩選,收藏夾里堆滿我小心翼翼的試探。
我提前一個星期,問他哪一天可以勻給我一個下午,實在不行,兩個小時,一個小時也好。
不要老是在辦公室里啊。
因為他忙,我很懂事地退出他的日常生活,不主動開口,認真排日程。
他一和我說安排臨時取消,我就算已經上床,也要跑到他身邊去,歡天喜地和他從大樓一起走回某個小區。
不見他的時候,我心裡癢得像有螞蟻在爬,像癮君子吸食毒品一遍一遍翻相冊里他的照片,看他無數張工作的背影、打辯論的背影、上課的背影。
睡覺前閉上眼睛想他的模樣,甚至五官都模湖,也仍然有一束光從他背後打過來,像暈了一層澹澹的光圈。
他說,每個人的感情都需要維繫,你做什麼都告訴我,我會看的。
於是我們的聊天框裡,充斥著我長長短短的綠色氣泡,中間穿插著無數條灰色的時間框。
不在公司的時候,他有時間會回復我,但一般都是五十分之一的最底部一條。
他回我一下,我就猜,他現在在幹嘛呢?
是陪她們的間隙,還是忙裡偷閒終於想起了我?
我從不問他在做什麼,我把我的生活統統轉化成文字呈現給他,妄圖讓忙碌的他眼前浮現出一個小小的我,做各種各樣的事情。
我等待,我陪伴,我為他改變。
我越來越少跟朋友出門約會,我總怕他突然做完事情需要我,如果我不在,多麼可惜。
我和他的面,像是從不知誰手裡偷來的,似乎見一面少一面,每一面我都想緊緊抓住,自己咀嚼很久很久。
我愛著我回憶里出現的每一個他,我每次感覺到好愛他的時刻,往往是他不在我身邊的時候。
我以為愛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獨立、自洽,不去渴求無意義的見面和陪伴,頂峰相見。
有時候和他吃工作餐,我不插話,他可以一個人講很久。
那束光,恍忽間又移到了他身後,我面前的男人五官變得模湖,唯有光芒在閃耀。
我太喜歡他身上的光,吸引我這隻啞巴飛蛾,一言不發前去撲火。
當時我想,如果一輩子可以這樣就好了。
其實我可以永遠做他的觀眾。
他不需要和我距離很近,不需要走下台牽我的手,不需要那天給我一個答桉,他不該那樣的。
他站在那裡就好了。
只要我在他身邊,他永遠可以有一個舞台,一盞燈光,他永遠可以講,我永遠可以聽。
他肯回頭看我一眼,我都像被人類摸了一下的流浪小貓,他怎麼會和我在一起?
我怎麼配和他在一起?
我要變成什麼樣子才配和他站在一起?
才能讓他,對我的愛保鮮?
哪怕已經是他的貼身助理,但他同樣會一周勻出幾頓午飯和我一起吃,我們坐在一起呼呼扒飯,然後分道揚鑣。
這種感覺真好,我們都被工作填滿,各自努力,一起為了更好的未來。
可是我們的未來會是什麼樣子的呢?
我們會有終點嗎?
如果他有了家庭呢?
是否也會變成聚少離多,是否也會交流寥寥,是否哪怕朝夕相處,我也仍然無法記住他的容貌?
大年初六那天,我從小區出來,給他發消息拍彎月點綴的夜空。
他一如既往沒回,我想可能還在走親戚吧。
我背後就是一盞路燈,揣起手機往回走,光暈從我背後展開。
還沒等回到家,刷到桔子的新動態,和他一起去參加同學聚會。
我抬頭看那盞遙遠高聳的路燈,很多隻小飛蛾撲撲啦啦撞上去,似乎一點也不知道疼。
那些影子刺在我眼睛裡,好像他點點頭和我推進關係的那天,那個回頭,那個冰冰涼涼的嘴唇,都是我一場永遠不願意醒來的夢。
那盞遙遠高聳的路燈,穿透了我的身體,我的靈魂得以找到一個出口,去審視自己。
我把完美的他的樣子,做成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頭頂,推動自己一直向前。
沒有他就沒有今天的我。
可是有了他,我又變成了什麼樣子呢?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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