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不可言說之物

  恰這時,屋外飄飄灑灑的開始下起雪來,付芫清走到門外,站在房檐下,伸手接住了一片雪。

  她盯著手中的雪,微微出了神,很快手心便只剩下一點涼意。

  她想起母親之前同她講過的一句話。「若成親那日下了冬日的第一場雪,夫妻必會白首到老,恩愛不疑。」

  文竹端著幾個碟子走來,喊道:「夫人,姑爺讓拿些飯菜來,今日累了一天了,吃些吧。」

  付芫清點點頭。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直至將斜陽壓下,月亮升起,照在積雪上,泛起足以照清面目的光。

  前院傳來觥籌交錯,還有高聲奏樂的聲音,付芫清已經摘了滿頭珠翠,撐著下巴坐在書桌前看書。

  往常看過許多次的書,現在在眼前卻變成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半點都看不進去。

  付芫清嘆了口氣,時不時的向屋外看去,雪成噸似的撒下,院中的樹被壓彎到垂下頭。

  閒來無事,她想起出門時付夫人向自己箱子裡塞得一個布包,讓她和季思年一起打開。

  「文竹,母親給我的那個布包在哪兒?將它拿出來吧。算算時間,宴席也該結束了。」

  不多時,文竹捧著個布包走了回來。

  付芫清顛了顛,「書?」

  末了,她道:「等季思年吧。」

  於是,布包被她完完整整的放在了床頭,她坐在那兒,有一下沒一下的看一眼那個布包,心中總覺得不對。

  她喃喃自語,支開了文竹,然後提著裙擺坐到床邊,伸手打開了那個布包。

  付芫清:「……」

  「!!!!」

  看清書封上的字後,她唰一下紅了臉,然後猛的又蓋住了那幾本書。

  她胡亂的將書塞到被子下,然後跑到桌前倒了杯茶,用手用力的扇風。

  她背對著門口,儘管還下著雪,婚服也算不上太厚,她卻覺得渾身燥熱,都要發汗了。

  「阿清。」

  身後傳來一個聲音,付芫清手一頓,然後嘴角扯起一絲笑,轉過身招了招手,「郎君……」

  季思年在外邊撣了撣飄落的雪,然後才走進去關上門,坐到離付芫清稍遠的位置。

  「阿清離我遠些,我身上沾了寒氣。」

  付芫清愣愣的點頭,給他也倒了杯茶,遞過去時不甚碰到了季思年冰冷的手指,也不知怎麼的,她卻想起了方才看的那幾本書,臉上本降下去的紅暈便又起來了。

  季思年身上有些酒氣,但並不難聞。看到付芫清的反應後,他問道:「阿清……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付芫清:「不,無事……」一邊說著,一邊又給季思年倒了杯茶。

  季思年苦笑,「阿清,我在前院已經喝了許多了。」

  「啊……抱歉。」付芫清又推了推糕點,「吃些糕點,今日辛苦了。」

  「阿清。」季思年生了些失望的情緒,委屈的看向她,「阿清是後悔嫁給我了嗎?」

  付芫清點頭,然後很快搖頭,她錯愕不已,眼裡滿是驚訝,「你為何這麼想?」

  季思年托著下巴,微眯了眼眸,笑了一下,「我從方才進屋來就見阿清很不自在一般,似乎是討厭和我獨處一室。」

  季思年垂下眼睛,不再看她,低聲道:「原是我一廂情願了……」

  付芫清:「?」他喝了多少?

  「我……不是,我沒有……」付芫清坐到他身邊,掰正季思年肩膀,看著他的眼睛,說道:「我只是方才看到母親給我……呃,東西……有些失神,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若不願,早就離開讓你找都不找不到我了,況且,這事本就是我提的,我為何會後悔?」付芫清微微用力的搖了搖他的肩,「季思年!你喝醉了。」

  啪嘰一下,季思年倒在她的肩上,隨後悶聲發笑,他說道:「我同阿清說笑的。」

  付芫清鬆了一口氣。

  季思年趴著不起來,付芫清也不推他,兩人就這麼個姿勢說了一會兒話。

  大多是季思年問,她答。季思年問什麼,她就答什麼,一點都沒猶豫的脫口而出。

  隨後……

  季思年道:「岳母送於阿清的是何物?」

  付芫清:「春宮圖。」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後,付芫清猛的推開季思年,然後捂著臉,腳一蹬,凳子帶出刺耳的聲音。

  付芫清瞪大了雙眼,這次耳尖都紅了,「我我我我……你沒聽到,我沒說。」

  季思年先是一愣,然後才笑了起來,他斜眼看向床上被子露出的布包的一角,眼神暗了暗,但很快就恢復如常。

  他扭頭看向付芫清,喊道:「阿清,該喝合卺酒了。」

  付芫清:「……好。」

  付芫清還疑惑季思年怎麼能這樣神色如常,完全不把方才的話當回事,還能叫她喝合卺酒時,酒盞就已經遞到了她眼前。

  季思年沖她微微挑眉,然後手繞過她的臂彎,笑的溫柔至極,「吾妻,付芫清。」

  付芫清回望過去,也學著他的樣子,說道:「吾夫,季思年。」

  喝了合卺酒,按照常理就是洞房了……可他們……好像並不適合做這種事。

  季思年道:「今日也累了,阿清早些休息。我就在旁邊的房間,若有事……直接叫我就好。」

  付芫清愣愣的點頭,「郎君也是,早些休息。」

  季思年忽然走近,將她耳邊的頭髮撥到了後邊,然後又倏然放下,眼神清亮而深情,他緩聲說道:「我父母已啟程回了江城,明日就不必早起敬茶了。」

  「已經走了?」付芫清啞然,「可我甚至未同公公婆婆講上幾句話,郎君怎麼不留下他們?」

  季思年面無表情,全然沒有父母離開的傷心之意,「江城事急,等不得,他們一慣如此的,阿清不必在意。」

  「可……」

  季思年喚道:「文竹,伺候夫人休息。」

  他既然這麼講了,那便是他不願再提起,付芫清便住了嘴,只說了句,「郎君,好夢。」

  「夫人,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