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第一天所有宿舍發生的事情大致相同,卻又都不相同。
周煜文站在窗口給母親打了一個電話報平安,心裡有些感慨,記得第一次離家上大學的時候,也是這樣,一切安排完,晚上給母親打個電話。
母親問周煜文有沒有想家。
周煜文本來表現的很平淡,可是當他說想家的時候,鼻子突然就一酸。
這一次電話接通,母親依然問有沒有想家?
「不想。」周煜文說,鼻子卻是又是一酸,在這一刻周煜文突然想起,以前總覺得讀大學只不過是四年時間,四年以後便會回到家鄉,繼續陪在母親身邊。
後來才知道,大多數人是在大學離家的那一刻,就真的離開家鄉,從此在異地開始了自己的人生。
周母笑著說:「不想家就好,在外面好好的,注意安全,身上的錢夠麼?不夠和我說,我給你匯過去,我看新聞里說,有個大學生在游泳池溺死了,你要注意,千萬別一個人靠近水邊,很危險的。」
母親的話千篇一律,上一世周煜文總是不耐煩的沒聽完就掛了電話,再次來一遍,周煜文突然有些恍惚:「嗯,我知道了,」
和母親聊了差不多二十分鐘,窗外夜色靜謐,只有樓下草叢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蟲叫聲。
宿舍里,某個文藝青年還在談著吉他,彈完了《那些花兒》又換了一首《軍中綠花》:
寒風飄飄落葉,
軍隊是一朵綠花,
情愛的戰友你不要想家,
不要想媽媽
掛了電話,周煜文手中還拿著王子傑發的一根煊赫門,原本想著這一世一定要把煙戒掉,但是此刻卻突然很想抽菸。
於是周煜文回到宿舍問王子傑要了火機。
此時陸燦燦已經上床,劉柱和王子傑在樓下鼓搗著王子傑的新電腦看片,周煜文要了火機。
劉柱問:「老周,去哪呢?」
「去外面抽根煙。」周煜文說。
「在宿舍抽是咯,又沒人介意,」劉柱說。
周煜文看了一眼已經上床睡覺的陸燦燦,說:「算了,我出去抽吧。」
「噯,老周我陪你。」王子傑說著拿起煙盒。
劉柱見王子傑都起來了,便嘆了口氣說:「行吧,就當出去透透氣。」
於是三個人出門,在樓道的一個窗戶口,正對外面的廣玉蘭,點燃了幾根香菸。
「我自己來就可以了。」周煜文說。
「別廢話,我幫你點!」王子傑不由分說。
周煜文有些無奈,笑了笑,道:「那謝謝。」
「靠!老周你啥意思啊?」王子傑嘴裡叼著一根點燃的香菸,巴巴的說道。
周煜文不再說什麼,深深的吸了一口香菸,然後吐出煙圈,兩手夾著菸蒂熟練的在窗口抖了抖菸灰。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看的王子傑眼睛一亮:「好傢夥,老周你這是老菸民啊,抽菸作態跟我家老爺子一模一樣。」
周煜文搖了搖頭:「沒有,很久不抽了,這不是好東西,能戒就戒掉好了。」
「拉倒吧,老周你再這麼裝逼可就不和你玩了!」王子傑說。
劉柱跟著在旁邊傻笑。
三個人就這麼在夏夜的宿舍窗口抽菸,聊著各自的事情,王子傑先開的頭,他說:「咱們三個以後可就要一起生活四年了,人生三大鐵,一起同過窗,咱們三個以後可就是打著骨頭連著筋的兄弟了!」
劉柱深以為然的點頭:「那肯定呀!傑哥,小弟的幸福還是要看你了!」
「好說!」王子傑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瞧著那邊抽菸不說話的周煜文,便說:「老周,表態呀!」
周煜文聽了這話,手指夾住香菸,在窗口的台沿上撣了撣菸灰笑著說:「肯定是要一起相處的,但是不是三個人,還有燦燦呢。」
「額,這個陸燦燦一點存在感都沒有,我都忘了。」王子傑說。
「唉,燦燦這男孩跟個女娃子一樣,也不積極參加宿舍活動,太沒趣了。」劉柱說。
周煜文說:「再怎麼也是要一起生活四年的舍友,各自性格不一樣,能遷就就遷就一下吧。」
「老周說的對!」王子傑深以為然。
劉柱心裡雖然不以為然,但是周煜文他們都這樣說了,劉柱也只能附和。
三個人在外面一起抽了根香菸,王子傑問周煜文,剛才那個女孩到底是你女朋友還是表妹?
周煜文說:「你猜呢?」
「我怎麼知道,老周,快分享一波風流艷史。」王子傑勾著周煜文的肩膀,等著周煜文開口。
劉柱也是一臉興奮。
周煜文說能有什麼風流艷史,就剛認識罷了,好了,都要凌晨了,早點休息吧。
「靠,要不要這麼無趣。」
不理王子傑的抱怨,周煜文抽完一根香菸,把菸蒂隨手碾滅,丟到窗戶外面的小平台上。
王子傑和劉柱有樣學樣的吸完香菸把菸蒂彈出去。
窗外的小平台有著一地的香菸頭子,不知道經過了多少屆大學生鍥而不捨的積累。
回到宿舍又聊了幾句就熄燈睡覺了,劉柱還在那邊圍著王子傑在那邊說再看一會兒,王子傑說有什麼好看的,這麼多人,你總不至於好意思打一炮吧?
周煜文聽了這話暗自失笑,劉柱被鬧了一個臉紅。
第一天,按照大學生的習俗應該是要夜聊的,但是王子傑坐了一天一夜的車,早就累了,劉柱也差不多,沒一會兒的功夫就沉沉睡去。
周煜文玩了會兒手機,章楠楠和周煜文說要睡覺了,給周煜文說晚安。
蘇淺淺給周煜文發了好多消息,最後一個是:「周煜文,如果你三分鐘之內再不回我,那我就把你刪了,再也不聯繫。」
周煜文看了一下時間,都三十分鐘了,那就再也不聯繫吧。
於是關掉手機屏幕,周煜文閉上眼睛,宿舍變得安靜下來,一束月光順著窗戶照射在地板上,鋪上了一層蒼白的顏色。
周煜文感覺自己差不多要睡著了,這個時候,突然傳來一陣呼嚕聲,剛開始的時候很小,但是突然之間鏦鏦錚錚,金鐵皆鳴,有如風雨驟至,響雷轟鳴,又如千軍萬馬,喊殺沖天。